“老匹夫，果然陰毒狡詐?！奔{蘭軒將手中的玄色繡袋漫不經(jīng)心的扔回桌案上，黑眸彌漫著怒火，語氣卻風(fēng)輕云淡，“三道兵符，只給兩道，擺明了是不信任本王。北宮家呢？”

“北宮家還沒談妥，自從上次北宮辰被皇上勒令‘安享晚年’，而主子卻得到了賞賜，似乎就對您心存芥蒂，本來說好的兵符與玉璽也………”顏非雪適時的住了口，垂下眼眸，不再多言。

他當然知道上次納蘭燁那一招“離間計”使的有多妙，不僅讓北宮辰取消了原本跟他的合作，又增加了不必要的誤解，更是成功的偽造了竇茗初的假死，轉(zhuǎn)手塞給自己，在他和云兒之間制造了一道縫隙。一舉三得的計策，想的巧，想的妙。

“主子，”站在一側(cè)的黑衣大漢，作了一揖，“屬下不明白，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的調(diào)動各方兵權(quán)，待大伙兒替主子殺進皇宮取了那小皇帝的項上人頭，不就萬事大吉了嘛。”

輕輕睇了那男子一眼，納蘭軒笑的輕狂，“本王，從來都不覬覦皇位，也根本不屑于要納蘭燁的命，本王要的，是讓他生不如死。”

母親的仇，大哥的仇，云兒的仇，他一并加注到他的頭上，也讓他嘗嘗心愛之人身在近前卻無法得到的痛苦。

“這更容易了。屬下聽聞皇上垂涎王妃已久，不如讓皇上親眼目睹王妃被折磨的凄慘模樣，也不失為一條妙計?！焙谝麓鬂h說的眉飛色舞，卻未曾發(fā)覺納蘭軒漸漸鐵青的臉色。

他噙著笑容注視的眼前的男子，“折磨？你說說看，本王應(yīng)當怎樣折磨她才能教皇帝痛苦？”

見納蘭軒饒有興趣的望向他，那黑衣男子更是來了勁頭，“簡單。呂后對戚夫人用的‘人彘’可以用在王妃身上，先以毒針刺瞎雙眼，以銅汁灌入雙耳，再割掉其舌頭，剁去四肢……”

“妙妙妙！”納蘭軒拍著大掌，面色更加鐵青，“只是，這‘人彘’當真如此痛苦？”

“千真萬確?！?

“好。顏左使，把他做成人彘，明個兒就讓本王看看。每天給他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不許他死。倘若當真像他說的那般痛苦，再移嫁到王妃身上也不遲?！惫雌鹨唤z邪笑，把玩著拇指上的紫玉扳指，不再看那男子第二眼。

話畢，黑衣大漢果真嚇得兩腿發(fā)軟，立刻跪在納蘭軒的面前，“主子饒命，饒命吶主子！屬下一心想著為主子出謀劃策，聽說正王妃已被您冷落，才出此下策，不想言語沖撞得罪了王妃！還望主子恕罪！”他爬到納蘭軒腳邊，哭叫的歇斯底里，“主子！小的家里尚有妻兒老小，小的死不得吶！”

“如此………”他黑眸一轉(zhuǎn)，笑的陰冷，“就叫你的妻兒老小都去陪伴你。怎樣？”

“唔————！?。　?

一把冰冷的劍猛然刺進黑衣大漢的前胸，那一劍筆直的刺入他的心脈，不過數(shù)秒，便瞪大眼眸咽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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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聽見內(nèi)室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動靜，情蒼放下手中的針線，撥開錦帳，“您又失眠了？”

不知是何原因，這一個月多來，主子每晚都輾轉(zhuǎn)難眠，令她好生的擔憂。

“無妨。反正睡了一整天。”云裳攏了攏衣領(lǐng)，強撐起身子，神情漠然。

本以為可以借由那支歌舞宣泄對他全部的情感，從此再無牽掛，卻不想………心底的那份悸動竟沉淀的如此深沉。不但忘不了情，反倒，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傻瓜，你事得其反了。

身體的困倦與思維的清晰攪得她不得安寧，整夜的失眠更是讓她的身子每況愈下。她燦然一笑，并不介懷。

此時……

她披上外衣行至窗前。真的，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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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彼а狼旋X的望著眼前阻擋自己去路的情蒼，氣不打一處來。

“不可以。這三更半夜的，寒風(fēng)呼嘯，大夫說您的身子吹不得風(fēng)。您若想見王爺，奴婢替您去請?！鼻樯n說的急，胡亂編造的理由令云裳微微蹙眉。

她知道這丫頭是為了她好，不愿自己看見納蘭軒與弄兒的纏綿模樣，但是………她真的沒有多少時日可以再浪費。就讓她也自私一回，強硬的霸占著他，哪怕一個月就好。

“丫頭。”云裳輕嘆一口，虛弱的抬起右臂，指向前方不遠處的亮光處，“你瞧，王爺并沒有休息，讓我瞧他一眼就好，就一眼?！?

實在擰不過主子，情蒼漸漸的放下雙臂，攙扶著云裳行至?xí)壳?，眼底盡是不舍與心疼，她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搭在主子的身上，“您………”

“噓————！里面有聲音，別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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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非雪，你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本王想要處罰的人，你都可以自作主張的殺了他。”瞇起黑眸，納蘭軒冷酷的聲線令顏非雪微楞。

“屬下不敢。只是，比起懲罰，主子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實在不應(yīng)當為了這些雜碎誤了大事?！?

明知道他是看不慣自己的狠心的手法，納蘭軒也不說破，現(xiàn)下正值用人之際，他實在犯不著為了一件小事而錯失了這個左臂右膀。

許久，納蘭軒才狠狠的睇了他一眼，“婦人之仁！”

“主子教訓(xùn)的是。只是………他說的也不是都不可取?！鳖伔茄┭杆俚膾吡艘谎鄣乖诘厣系拇鬂h，語氣有些為難。

“說?！?

“前幾日屬下奉命追蹤靖遠候的行蹤，卻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一件怪事?！彼p笑一聲，“小侯爺似乎對王妃很有興趣。”

納蘭軒聞言放下手中的茶盞，表情一僵，冷眼望向眼前的男子，不發(fā)一言。

“北宮云影不能人道，又是天煞孤星，靖遠候為他的親事也操勞了不少時日，生怕他的爵位后繼無人，卻仍然沒有姑娘愿意下嫁。如果這時主子把王妃送給他……”眼見的納蘭軒的臉色又陰沉下來，顏非雪并不驚慌，“屬下是婦人之仁，考慮的或許不周，還望主子恕罪。但是，我們的時日也不多了，是要復(fù)仇與江山還是美人與情愛，希望主子拿捏妥當?！?

云裳渾身一僵，早已感覺不到冷風(fēng)的侵襲。不會的，他不會這樣做的。他不會的。

屋內(nèi)頓時一片死寂，納蘭軒緊緊的抿著唇，思緒游移。

半柱香后，顏非雪忽然扔下佩劍，跪倒在地，“主子，是屬下考慮不周，沖撞了王妃，屬下愿聽任您的處置。”

將視線投注到青衣男子的身上，“起來。”他的聲音莫名的沙啞起來，“過幾天，把她送往候府?！?

然而，他眼底的那抹哀愁卻沒能逃出顏非雪的眼睛，他本想著主子即便是處罰自己也斷斷不會送走王妃，可……誰料到他竟會答應(yīng)的如此干脆?！爸髯印?

“行了，此事不必再議。你們退下。”

淚，似斷了線的珠子，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消失了蹤跡。云裳朦朧著雙眼，死死的捂住發(fā)疼的胸口，顫抖著雙唇，仿佛那顆心就要從口中嘔出。

聽不見情蒼的呼喚，看不見周邊的景物，此時的她呆傻的望向那一片燈火闌珊，被釘在原地，根本挪不開腳步。

呵。原來，五雷轟頂?shù)淖涛?，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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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書房的那一瞬間，寒風(fēng)逆流而上，隨著她的到來一并拂上了他的面頰。那抹單薄的令人痛心的身影渾身顫抖的像一個支離破碎的陶瓷娃娃，猶帶淚痕的雙眸空洞著不帶一絲感情。

“你……”她聽見了？她………

“我聽見了。”淚再一次滑落，濕了她的前襟，“王爺打算何時送我走？明天，還是后天？”

她平靜的表情簡直讓他瘋狂！跨過橫在地上的尸體，他狠狠的捏起她的下顎，吼道：“收起你的眼神！生氣??！生氣吶?。∧銘?yīng)該發(fā)火的！朝本王發(fā)火！”

淺淺的報以微笑，她嘗到了自己眼淚的苦澀，“生氣、發(fā)火都是心的情緒，但是，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窩，“已經(jīng)空了。臣妾就是想發(fā)泄，也恐怕是無能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