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奇異之猴
- 初見恨
- 卓不群客
- 6289字
- 2013-03-04 13:56:16
葉如秋淚流滿面,兩只眼睛睜得似銅鈴,站起來走向李慎。她內心絞痛,牙齒咬得格格響,臉上兩道紅印宛如燃燒的火焰,不由得恨起自己的父親楊曲村來。原來當年楊曲村鐵石心腸,拋棄針雨先生后,針雨先生心灰意冷,悲憤難堪,傷及身體,動了胎氣。雖然針雨先生后得名醫御醫醫治,好了很多,但是她本來懷的是一對龍鳳胎,那先出生的男嬰立刻夭折,葉如秋剛生下來也是半死不活,最后窮眾人之力搶救,葉如秋勉強活了下來,可是兩三年后顯現出這陰寒之毒征兆,每隔一段時間總要發作一次,發作時全身陰冷,不能行動,命懸一線,十分可怕。針雨先生曾帶葉如秋四處求醫,均不見效,天下第二名醫蔡無涯道:“此病乃因先生幽怨悲恨之氣所患,世間極冷極陰的便是這仇恨之氣。此病易治,尋常大夫都知醫治之法,只是藥材難尋。以陽克陰,至陽則陰生,須得尋天下至陽之藥材醫治,說實在的,天下至陽之藥材我也只聽家師提及,并未真正見過,那藥材千年一遇,尋此藥材不啻于登天。所以人參靈芝這些尋常極陽的藥材都不見效。先生暫且為令愛御功驅寒,依老朽愚見,以先生深厚功力,也可為令愛續命一二十年。只是先生的武功類別不適宜,雖可續命,恐對令愛的損傷更重。”針雨先生自幼練習的武功就屬于陰柔的一類,她這一聽,連著兩天兩夜創出一套陽剛的武功來,為愛女驅寒,只是如此,她的心神耗損的甚重,當天吐血一斗。后來,針雨先生把這武功教給了葉如秋,葉如秋便可以自己驅寒。這寒毒已有一年未犯,葉如秋只道自己是好了,不料今日突然來犯。她自幼和母親相依為命,她是母親的精神支柱,母親視她為掌上明珠,就是她周圍的人也對她敬重有嘉,誰知受此平生從未受過之辱。葉如秋想自己一生都要與這寒毒為伴,且被小毛賊這般凌辱,恨恨地道:“楊曲村,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葉如秋把李慎提起來,憤怒難堪,一時沖昏了頭腦,竟感覺如自己尋常做夢一般,她邊泣邊道:“楊曲村,你為何要拋棄我娘?你還是個男人嗎!除了痛苦,你給我們母女了什么?啊?你說話呀!啊?”她把內心的怨恨全道出來,使勁地搖著李慎,李慎全身無力,被她搖得如斷線木偶。她越道越悲,越悲越泣,每說一句,就擦把淚水,擦得兩袖全濕。劉千里看了心中悲痛,想葉如秋平時一副目無下塵,剛強孤傲的樣子,竟有這么大的難言之隱。也難怪,家門不幸啊。
葉如秋聲音嘶啞了,她這才發現是李慎,又羞又悲,急忙松開手,蹲在地上,抱膝嗚咽。趙鎮山早掙扎著起來了,踢了踢跟木頭似的劉縉紳,道:“你個傻瓜,還不過去哄哄!”劉縉紳一拍腦袋,硬撐著起身,走到葉如秋跟前,他不知說什么好,竟然也大哭起來,其悲有過之無不及。
劉縉紳碰碰她的手,哭著說:“你別哭了,好不好?”葉如秋斜眼一瞪,輕輕推開劉縉紳,道:“你走開!”葉如秋一下躍到汗血寶馬上,韁繩一甩,騎著飛奔了。
葉如秋騎馬飛奔,不覺已來到后山山頂。她急忙勒住馬,抬頭一看花飛花謝花滿天,如色彩斑斕的雪般飄散,落得她滿身全是花瓣,此時雖正值春夏之交,但她多愁善感,轉想花朵竟這般消逝了,頓感廝景廝情之中透出一種凄清落寞。
葉如秋下馬,捧起一把花瓣,輕輕蹲下,兀自出了一會兒神。葉如秋將花瓣抖落在一方清澈的小水洼中,花瓣如同小舟,緩緩搖曳,她嘆了一口氣。花瓣落在小水洼中激起一圈圈的小漣漪,她看見了水中自己閃爍的倒影。一張白皙如玉的臉看得連自己也醉了,可偏又多了兩道紅印,連自己也覺得有些厭惡。她臉上又落下一滴淚水,落在小水洼中。她拿起先前遮臉的面紗,喃喃自語道:“罷,戴這勞什子做什么呢。娘說的對,什么樣的命受什么樣的罪。”她雙手合十一轉,面紗碎作千萬片,隨風散了,宛如飄散的花瓣。原來她的內力高到如此程度。
她又恨恨地說道:“楊曲村,這也是拜你所賜!”葉如秋神情激動,嘴唇不住的蠕動著,眼中又泛起幾滴淚花。這時,小銀鼠自布兜中爬出,跑到她手中,輕輕舔了舔她的手心,兩只黑漆漆的小眼睛盯著她看。銀鼠通靈,竟然在安慰她。葉如秋撫撫銀鼠,破涕為笑,頓覺心中陰霾去了大半,胖嘟嘟的小銀鼠有說不出的可愛,想自己雖然孤獨寂寞,卻有銀鼠作伴。小銀鼠能讀懂自己的心思,地位不亞于摯友,可除了小鼠她又哪有什么摯友呢?頓時落寞又涌上心頭。
葉如秋逗著銀鼠玩了一會,牽著馬向山下走來。她十分要強,剛在劉趙面前失了態,不愿立刻見到他們。她沿著蜿蜒崎嶇的小路一步步走下來,她武功高強,但走這路時也覺得有些艱難。頓覺人生也不過如此,縱使旁人看來花開滿山,青翠遍野,行走其間的難處苦處卻只有自己才知道。
葉如秋走了二里有余,來到一處松林旁。突然,眼前一個白影閃動,躥到了一株松樹上。葉如秋抬頭一望,高高的松枝上站著一只猴子,也在怔怔的看著她。這只猴兒身形瘦小,通體銀白,竟似雪一般,手臂極長,站著也能碰到腳趾。猴兒左爪抓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匕首上扎著一個大蘋果,看來時間已久,蘋果表面被咬過的地方變成了暗黃色。猴兒右爪緊緊攥著一顆大珠子,那珠子璀璨輝煌,雖是白天,仍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葉如秋竟然不敢直視。這猴兒無須用爪便瞬間爬上兩丈高的松枝,當真厲害。猴兒右爪原來套在一個四方的透明水晶匣子之中,匣子只有一個小小的口兒,猴兒右爪攥著那顆珠子,所以從匣子中拔不出右爪。而匣子周圈粘著石塊石屑,葉如秋想那匣子可能原來是鑲嵌在石頭之中,猴兒用匕首生生將它撬了下來。葉如秋見識淺薄,但隱隱感覺單是那水晶匣子已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葉如秋立刻想到這必是李慎鐵拳頭那兩個毛賊要尋的長臂猴兒,她看到猴兒右爪腕處浮腫,血跡斑斑,看來定是它數次強抽右爪不出所致,只因它不肯放下爪中的珠子。葉如秋心道:這猴兒與人是一樣的,貪婪也好,偏執也罷,為了心中所好,有時明知對自己有害也不肯放手,無論是對于金銀財寶,還是對于虛名浮位,無論對于真情實愛,還是對于真知學識,無論高尚,無論俗鄙,無論圣人凡夫,無論王侯走卒,都是一樣的。
葉如秋心中可憐這猴兒,想給它消腫止血。猴兒悠閑地吃了一口蘋果,嘎巴聲脆。忽然,猴兒不見了,但那顆珠子仍然在閃耀。葉如秋心中大奇,但她目光銳利,看到不是猴兒憑空消失,而是它周身的毛色變得和周圍的顏色極為相近,一時竟然感覺像是消失了。葉如秋只知道有種叫做“避役”的動物能改變自身顏色,以迷惑敵人,殊不知這猴兒也是這般神通廣大。今日受小毛賊之辱便是因這猴兒,但她想若不及時醫救,只怕這猴兒的右爪便要廢了,來不及多想,手指一彈,一根細針便已朝猴兒胸前風池穴飛去,速度極快,只需輕輕一扎,猴兒就會手腳酸麻,動彈不得。葉如秋知道猴兒也不是尋常之輩,是以彈出的細針更比彈向李慎的要快上數倍,令它躲避不及。
猴兒的毛色忽又變為銀白色,它置若罔聞,匕首輕輕一揮,就把葉如秋的細針撥開。葉如秋微微一笑,左手手掌一伸,一根綰著細線的細針又向猴兒飛去,猴兒不緊不慢,又拿匕首來格擋。葉如秋的細針上下翻飛,宛如一道針網,可那猴兒仿佛會武功一般,左格右擋,看似極為笨拙,卻將葉如秋的細針盡數格去,一針也扎不上身。葉如秋暗道:也不知這是誰馴的猴兒,竟然比那毛賊厲害多了。葉如秋手中動作加快,細針迅如閃電,形若驚鴻,卻是極為輕巧,生怕重傷了猴兒。這下那猴兒腳下閃轉騰挪,手爪左右開弓,水晶匣子匕首齊上,又擋又跳,再跳再擋,雖然兀自吃力,但仍將葉如秋的細針擋去。葉如秋好生佩服,右手手掌一伸,一根綰線的細針又神鬼不覺地飛出。猴兒眼尖手利,它急忙往旁一閃,賣個破綻,身形一掠,往樹上又躥了數尺。
葉如秋一腳往樹干上一蹬,順勢借力,飄逸如仙,已跳上兩丈有余,伸指去點猴兒身上的穴道。猴兒看也不看,左爪朝后一甩,匕首上的蘋果便朝葉如秋眉心擊來,葉如秋捏個蘭花指,柔指輕輕一撫,花枝微顫,細針已將蘋果帶到一旁。趁著葉如秋稍一停頓,猴兒已跳上樹頂,它雙腳猛猛一蹬,躍到了三丈外的另一棵樹頂。葉如秋吃了一驚,甚是仔細地計算了一下兩棵樹間的距離,她想自己也可一躍而過,只是若在要落未落之時,猴兒突然一擊,那可要吃大虧了,當下也不敢動,一手攀著樹枝凝視著猴兒,她的身體斜斜而立,越顯得削肩纖腰,鶴勢螂形。
猴兒瞪著她,目光中似有怒意。葉如秋心里盤算如何能讓猴兒對她消除戒心,忽然,猴兒頭朝東方,張嘴大叫,聲若驚雷,勢若流星,它周圍松樹的松針被震得亂搖亂擺,這聲音顯然是混入強勁內力,中氣充沛。松樹東邊是一片闊野,猴兒聲音傳出老遠。葉如秋只得運起內力抵擋這叫聲,她不住納罕:這猴子怎生連內功都會?縱使二流內功高手也不過如此。猴兒叫了一會子,停了下來,呆呆望著東邊,像是在等有人回復。
葉如秋嫣然一笑,心生一計,纖指一拈,十余枚細針朝猴兒飛去,只是這次的細針卻是倒飛,針孔朝前,針尖朝后,她不想傷了猴兒,細針封住了猴兒身前多處大穴。待針出手,她立刻飛身躍去,猴兒若是擋針逃跑,便無法在她尚在空中之時突然施襲了。誰知猴兒猛吸一口氣,將肚子漲得渾圓,竟然大了兩倍還多。猴兒大叫一聲,張口吹氣,內力外吐,將十余枚細針吹得朝葉如秋飛來,但猴兒臉色漲得紫紅,眼冒金星,居然用上了十足力氣。葉如秋此刻身在空中,根本無處著力,那些細針凌厲無比,已直逼她面門。她本是一番好意,猴兒竟是狗咬呂洞賓了。不料葉如秋早有準備,她在躍出之時又彈出一根綰線的細針,釘在旁邊一棵樹上,她拉緊細線,稍微借力,左手在前畫個小圈,使出圣女柔的功夫,盡數將細針又彈向了猴兒,勁力卻又強了幾分。只見她身子在空中一轉,體態輕盈,裙袂扶風,凌波瀟灑,御風婀娜,宛如天女飛仙。
猴兒剛才那一吹極耗內力,現在胸口耳膜處漲得生疼,根本無法再吹,它看細針片刻即到,立即從樹上跳下,飛也似的向東邊跑去。葉如秋輕輕在松枝上一踏,躍到了汗血寶馬上,她一揚鞭,騎馬去追這只奇怪的猴兒。猴兒的跑法更是怪誕,別看它兩只腿極短,但雙腳齊蹬齊落齊曲再齊蹬,好像一只大青蛙,可速度快得不乎尋常。葉如秋不斷地鞭打汗血寶馬,可始終與猴兒有十丈有余的距離。葉如秋害怕寒毒剛好就再度復發,是以不敢猛然牽動全身內力運起輕功去追,誰知騎馬追了幾里,汗血寶馬始終追不上,而那猴兒始終不見乏力。葉如秋得母親真傳,勤學苦練,年紀雖小,武功修為實已不凡。但今日與這小小的猴兒交鋒幾次,雖處上風,但始終拿它不下,心中有些惱怒,求勝之心極強,又狠狠地抽了汗血寶馬一鞭。那寶馬看這猴兒也怒了,猛蹬幾步,四蹄加快,一副拼命的樣子。可猴兒的腳步也快了幾分,汗血寶馬與它還是有七八丈之遙,再猛沖幾步,想縮小一尺也難。葉如秋抿嘴一笑,身子一躍,一腳踏在寶馬頭頂,飛身向前。
葉如秋的這一踏力道著實不少,汗血寶馬前蹄立刻跪倒,停了下來,她使出圣女柔罩著寶馬,竟然連寶馬的一根毛都沒傷著。眼看她離猴兒越來越近,正要彈針扎猴兒穴道,誰知猴兒聽得背后風聲有異,連忙往旁邊一閃,斜斜地跑到了一邊。葉如秋雙腳著地,使出圣女柔功夫,反彈落勢,身子一歪,又朝猴兒飛去,只是這次加上反彈的落勢,速度更快。猴兒剛要躲避,身上已被輕輕扎了三針,手腳麻木,動彈不得,向前跌去。
葉如秋將猴兒輕輕提在手中,立刻收腳,身體沒向前傾半分,就已穩穩停住。猴兒冷冷的瞪著她,沒有絲毫懼意,反而將右爪中的珠子攥得更緊了。她知道猴兒吹氣功夫的厲害,立刻點穴封住它的口兒。猴兒將眼睛鼓得圓圓的,只是瞪著她。她看著猴兒滑稽的樣子,不覺想起了騎在樹上的劉縉紳,不禁撲哧一笑。如果劉縉紳知道葉如秋想到他,雖然因猴而起,說不定又要高興回味,猜度遐想幾天。
葉如秋認真查看猴兒爪腕處的傷勢,只見淤血漲起,腫了一圈,可見非一日之功。她粗通醫理,為猴兒輸活筋脈,放出淤血,涂上治傷靈藥,又拿出一卷白絹,為猴兒包扎。猴兒竟然通靈,目光和緩,似有感激。葉如秋想如果不把猴兒的右爪拿出,只怕又會受傷。她看了看匣子中的珠子,暗道:據那毛賊所言這珠子是這猴兒搶他的,我看這珠子來路不正,被這猴兒拿去也是極好,少了許多爭搶。不料這時猴兒竟然用一種甚是陰森的眼神瞪著她,簡直如同與虎謀皮。
她苦笑一聲,伸出兩指按在猴兒右腕脈門,注入一股內力,直沖右爪。猴兒大穴被封,無法牽動內力抵御,右爪經受不住,緩緩張開,但眼神已變得極為憤怒。珠子掉在了匣子之中,她迅速將匣子從猴兒右爪處抽下,倒出珠子,看也不看,塞在猴兒右爪,又將水晶匣子放在地上,手一揮解了猴兒穴道,笑盈盈地看著猴兒。
猴兒狐疑地看看葉如秋,又狐疑地看看爪中的珠子,手舞足蹈地跳了起來,口中似有所唱,神情甚是歡快。猴兒忽又雙爪交叉于胸前,對她叫了幾聲,指了指東方,她不明其意。猴兒試了好幾次,均不見效,便搖了搖頭。這時猴兒指指被她包扎的爪腕,將手中匕首倒轉把柄,眼中誠懇,恭敬地向她送去,有相贈之意。葉如秋隨即明白,躊躇了一會兒,拿出手帕襯著接了。猴兒歡天喜地,雙爪又交叉于胸前,向她鞠了一躬,揮爪作別,拿起地下的水晶匣子,頭也不回,向東方跑了,不一會子就變成了個黑點。
葉如秋好生奇怪,百思不得其解,走至一小溪處,將那匕首洗得干干凈凈。她定睛一看,這匕首竟與中土匕首的樣式大為不同,但寒氣逼人,鋒芒畢露,把柄處刻有文字。這文字不是漢字,極像一條條盤繞的長蛇,相互臥纏,極難辨認,但葉如秋覺得極為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見過,卻又想不起來,好生疑惑。
她抬頭一望,不覺已來到菩薩嶺前,心中虔誠,卻又暗想自己這兩年來,不知為何平白無故的增添了許多煩惱,有了許多心事,以前與母親親密無間,無話不談,但這幾年長大了,有些心事不愿與母親訴說,憋在心里,好自苦惱,卻又無處排解。今日母親不在身邊何不去菩薩奶奶的墓前,將這女孩兒家的心事吐露一二,菩薩奶奶光芒普照,在天顯靈雖然不太可能,但我也能排解心中苦惱。她牽過汗血寶馬,騎著東南的一座山走去。
菩薩嶺鐘靈毓秀,物華天寶,曾名藏龍崗,皇家欽點埋葬羅琦葉菩薩,故名菩薩嶺。當年楊曲村拋棄針雨先生后,針雨先生曾一度想歸隱山林,了此殘生,終因舍不下對母情深,便在晉城離菩薩嶺不遠的昌吉武院當了掌教,為母守靈,每逢初一十五必帶愛女前來掃墓祭拜。
葉如秋須臾就來到菩薩嶺腳下,她急忙下馬,放走寶馬,示意讓它回到劉趙二人身旁,汗血寶馬知其意,蕭蕭一鳴,奮蹄跑了。
菩薩嶺腳下是長長的石階小路,兩旁蒼松翠柏掩映其中,十分莊嚴肅穆。葉如秋走在小路上,只感覺沁人心脾,忽然,她聽到一旁的松柏林中有人說話,她走入林中,躲在樹后觀看。
葉如秋目瞪口呆,看見有兩個灰袍和尚,中年和尚面目猙獰,雙手抱住一棵大柏樹要連根拔起,老和尚道:“無痕,菩薩嶺前不得造次!”一把將無痕拉開。無痕雙手合十,道:“師父,弟子心中迷惑,于佛法禪語有諸多不解之處,越參心中越是迷惑,無處排解,怕是牽動心魔,出得一些力氣發泄才好。”說著又要去拔那棵柏樹。老僧長嘆一聲,一把抓住無痕的脖頸,跑出了松柏林。葉如秋悄悄跟在他們身后。
老僧抓著無痕跑了一陣,來到一地,葉如秋隱蔽地躲在了一塊巨石之后,探出頭來查看,她看那無痕非善類,難不成要禍害菩薩奶奶的墳墓這塊圣地嗎?是以要查個清楚。老僧將無痕放下,道:“阿彌陀佛,菩薩嶺乃中原圣地,任何人不可褻瀆。你心中苦悶,在這里發泄吧。”說著又是喟然長嘆。無痕雙手合十,道:“師父,您這又是何苦呢?像弟子這等罪孽深重之人,您給我一袖子就可以了,弟子又何須吃齋念佛,不怕玷污了佛門門楣嗎?”老僧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無不可度之人,人人皆可成佛。”無痕道:“師父,您說過佛要發心普度眾生。可弟子這般天理不容,惡貫滿盈,早就失去了人的條件,不是人了,您還要度我嗎?倘若您度了我,那您可變得比我還要罪孽深重了,那又有誰來度您呢?”老僧并不作答,走到一棵楊樹旁,伸出袖子在樹上拂了一拂。葉如秋吃了一驚,只見那楊樹樹皮木屑紛飛,露出平整一塊木板,仿佛被刀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