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宴 席(2)
- 桃花依舊笑春風
- 春風捻笑
- 2383字
- 2013-02-22 19:53:20
因那老漢暈倒第一日拯救及時,處理得當,其實第二日就有所好轉。
那年輕男子見老漢確有好轉,就依那大夫所言,只管盡情服侍老人,也沒有再去加請老大夫過來。便聽從大夫警告定時給老頭兒煎制湯藥,兩三日下來,那老漢自是頭、手逐漸輕松起來,也只是因為年邁病倒后稍稍難愈,才拖了這幾日,若是一中青年漢子,便只喝一劑藥一日就爽利了。再者他那也不過是郁結于胸,倒也不是什么重大病癥,反倒只是礙于小子一片孝心,讓他生生在床上前后加起來躺了五日才得起來。
此番,張老漢是自己親見并親身體悟了那年輕小子對自己的一番情意,真正地照拂有加,日伺湯藥,夜不挪步,便是老漢自問他年輕時待父母也不過如此,這好小子是真正的“孝悌雙全”,竟是比個自己親生兒子還要有拳拳若親⑴之心啊。那老漢每想至此,越是心中舔犢之情鼓漲,恨不得將歡喜慈愛之意盡顯于每一處經絡,再亮與眾人看看,吾有好兒,吾有好兒!!
由于心情大好,張老漢的病情去得也快,待他能起床自己走動后,當日就將兩小夫妻轟回家去,故意說見著他們心煩,要清靜一下,讓他們明日再來。待那兩小走后,他自己并老伴去到村中其它人家,挨家挨戶遍請當家人于明日參加他們的認親宴席。眾人得知后,自是欣然應承前往。而他兩老夫妻回家后,當日晌午就宰了牛羊,打掃了庭院,準備明日迎客吃酒。為了怕那兩小夫妻再來打擾,他們打發了毛毛去看住那二人,并揚言爺爺奶奶有令:讓叔叔并嬸嬸今兒不用家去了,在自個兒屋里好好歇息。
這樣就有了前面的熱鬧場面。
本來在張老漢請酒設宴的當日早上,那倆小夫妻應該是要早早過去的。只是由于前幾日著實辛苦了一番,而他們倆那“再生父母”又要求眾人不要太早去吵醒他二人,于是,這日他們一夜好眠后自是起得比平時晚了好些時辰,兩小夫妻起來梳洗完畢,商議著先由那年輕男子過去探望老人,待得到應允后他再回來接自己小妻子一道過去。
誰知待那小子過去后,看到張家庭院里早已是擠滿了人,唬得那小子以為他才新認的爹娘家中又出現什么大事,急忙趨上前去拉住一小伙子問道:“陳三哥,你們這么多人到我干爹家中所為何事?”
那被叫做陳三哥的人一回頭見是他,竟大聲吆喝道:“喲嗬,你這正主兒可總算來啦!大家快看,白兄弟到了!”
好家伙,這一嗓門可真夠亮,眾人本已經是坐下準備吃喝的,一看正主兒過來,他們個個又都站了起來,有幾個喜歡熱鬧的竟然還領先鼓起了掌,這一帶動,眾人皆鼓起掌來。這下當真是“擊掌來慶”了。
一群人中有一位相貌儒雅的老者越過眾人走了出來,含笑道:“白賢侄,你快進來罷,我等聽聞張老哥收了你作兒子,又悉知前幾日張老哥犯病得你于臥榻前衣帶不解地服伺多日方才見好,你果真是不比‘哭竹侍母(2)’的孟宗差一毫。張老哥今得你為子,真是羨煞我等眾人。”言罷還對他豎起了大拇指,其他眾人自也是隨聲附和道:“正是,正是。”
他一番夸贊把個本來是清俊高大的年輕小子,愣是說得一臉醬紫,他心中自是知道“孟宗哭竹”的事跡,但他前幾日所為不過是尋常人家中,父子相顧父病子伺父痛兒憂再正常不過的行為罷了,何以到他們眼中就這般夸大起來呢?難道自己還有什么做得不好?想到此,他不禁一顫,若真如此,還有何顏面站在這里,再受眾人“譏諷”?他自己心中已然一陣翻江倒海,不知所謂,但眾人卻不過是因為知悉他之為人處事,再者又實在是替張老漢高興,才發了那么一篇感慨,過雖則過矣,但也真是以為他其心可嘉,甚至那老者還藏了一份私心,這么廣而告之的說出來,一來是贊白家小子,二來是說與其它眾人聽的,特別是針對的年輕一輩人,叫他們要好好效防才是。只不過是沒有明著說出來罷。
待那儒雅老人回去坐好后,眾人卻見那白家小子面色似是不好,以為是他一慣的不喜于表達。也都嘻嘻哈哈地不以為意,有一兩人甚至還跑來抓他去喝酒。
然則他一頭霧水,還不知是何情況,急得大聲叫:“干爹,這是怎么一回事?”
眾人一聽這話,又是哄堂大笑。
只見他干爹正與另外幾位年長者喝酒暢談,也不管他來去。
此時,一年長婦人過來向他道:“白賢侄,你還真傻,咱們這是為你和你干爹慶祝呢,恭賀他與你成為一家人。這張老哥真是好福氣呀,白白得了你這么個大好兒子。我們都羨慕得不得了。呵呵。”說完就去忙她自己事情去了。
那迷糊小子這才知曉事情的因由。
不禁是淚盈于睫,他不知道:自己小時候出生家中父母有否如同他現在這個父親這般大肆張羅著慶賀,有否如現在這父親一般到處去夸耀自己丁點所為,,是否如現在這父親一般把手教與他做人、生存之道……沒有!在他的記憶里,沒有絲絲印跡,有的不過是庭院深深里一蓬秋草,在冬日的黃昏里蕭瑟地晃動著,晃動著,一晃就晃到了成年,一晃就又晃到了現在。可是現在,他這么大了,大得已經自己都快做父親的人了,才享受到了每一個做兒子出生時的那份榮耀,這感常讓他毫不驕傲,這驕傲是如此這般地叫他著迷,歡喜,他覺得自己都快忍不住要放聲高唱了。
于是,他旋風般跑了出去,想將這無盡無邊的快樂和欣喜與他的愛妻分享。
大伙看到他這般似哭似癲的行為,也嚇傻了,睜眼看著他又一路狂奔著離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所以。
唯有張老漢嘆息道:“這孩子,這孩子……”竟也是語帶哽咽。
他也是從老伴那里知道,這孩子從小沒有父母親人,一直居然是由仆人帶大,大戶人家的涼薄情義真叫人心寒。從他知悉那孩子身世后,便想著要像今天這樣大辦一場宴席,他就是要廣而告之自己又有了兒子,也同時讓那孩子也能像個尋常百姓家里的孩子一樣,重新得到一回關愛罷了。看他剛才行為,不要是被刺激了才好。但是這事已經辦了,不能中途而退吧,就又高聲勸眾人吃喝起來。
眾人雖也覺得有些怪異,但絕大部分人酒興已高,不消一會兒,大伙就又都興奮吃喝起來。
注:(1)漢劉向《列女傳?魏芒慈母》:“拳拳若親。”(2)哭竹侍母:“孟宗哭竹”生筍的故事為二十四孝故事之十六。孟宗哭竹講的是孟宗的一片孝心都感動了天地,讓竹筍冬天破土,讓老母立刻康復。可見孟宗的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