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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 珪夢清歡
  • 云鵠
  • 3247字
  • 2013-05-27 09:44:10

二哥上前一步,就要接過蝗蟲,我大著膽子勸道,“陛下小心,后腿上的鋸齒怕會劃破皮膚。”

“無妨”二哥仔細端詳蝗蟲,皺起了眉頭。

現下朝廷正大力推廣興農的政策,然而年后天不作美,關中陸續出現旱災,如今京中發現蝗蟲實在是不祥之兆。這些蟲子若是聚斂成堆往往鋪天蓋地席卷莊稼,所到之處顆粒不剩啃噬殆盡。

火光下,二哥沉默良久,眼中浮上水光。

“人以谷為命,而你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過,在朕一人,朕寧愿你食我心肺,也不愿你食民谷苗”說罷就要將蝗蟲塞入口中。

左右侍從大驚,紛紛跪地勸阻,“陛下千萬不可,蟲系惡物,恐成疾病。”

淮安請求道,“陛下若是執意如此,請由卑職代食。”

“朕是一國之君,為民受災豈能讓別人代勞?朕所期望的,是移災于自身,難道還怕疾病不成”二哥說完便將兩只蝗蟲吞下,咽入腹中。

淮安急得泣不成聲,二哥擺擺手道,“都起來吧,隨朕回宮。”

那些侍衛都留在宮外把守,等進入宮內,就只剩四名掌燈的黃門官了,到了后宮則只剩淮安與我了。

“陛下龍體要緊,一會兒還請食些山椒去毒”

二哥聞言佇足,吩咐淮安去取山椒。我低頭站在對面,眼前露出一雙黑靴來。二哥挑起我的下巴,借著月光觀賞一回,笑道,“媚兒這是扮黃門扮上癮了嗎?”

“陛下要責怪我嗎?”

“你當初飛奔宜君,側帽風流,顧盼神飛,那俊俏之極的模樣我至今難忘”

“難道現在就不俊俏了嗎”我見他心情轉好,遂調笑道。

“俊美至極”二哥開始調侃,“現在只有我們兩人,你還是叫我二哥吧,陛下陛下的,總讓我覺得是坐于朝堂之上,一刻不能放松”

“是,英俊神武智勇雙全的二哥”

二哥抿唇一笑,牽著我的手徐徐前行。我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掙脫。

“天下之大,不可能憑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但愿上下齊心共度難關”

“二哥是伯樂,能相千里馬。想當初馳騁沙場時,二哥身邊的猛將都是降將,若不是二哥慧眼識英雄,他們又怎肯出生入死赴湯蹈火呢。

據我所知,二哥不僅明于識人,而且知人善用。分任以事,委任責成。所以像玄齡、如晦他們無不感激二哥的知遇之恩,效死圖報,恪盡職守。”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媚兒對我的評價”二哥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第一次是我出嫁之前,與淮安在秦王府里高談闊論,而且還被二哥與長孫姐姐聽了個正著。

我臉上微紅,問他“難道我說錯了嗎”

二哥俯下身來,笑道,“我一定嚴以律已,不讓你說錯。放眼天下,誰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評論皇帝?”

二哥執起我另一只手,一時間四目相對,如墨的深眸中泛起漣漪。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幸而二哥沒有逼問的意思,又說,“我在深宮,耳目不能遠及,地方諸事皆賴各州都督、刺史。每每思慮到民間疾苦,往往夜半不能寐,惟恐都督、刺史堪養百姓以否。于是,我就在屏風上記錄下他們的姓名,坐臥橫看,每當他們有善舉或者紕漏,就記在他們名下。”

“其中有沒有讓二哥特別欣慰的刺史?”

“有”二哥來了興致,問道,“你還記得程咬金嗎?”

“程知節,程將軍?”我回憶道,“那時大哥為了翦除二哥的羽翼,將他派往康州為刺史,二哥沒有將他召回來嗎?”

二哥盯著我的臉龐半晌,舒展筋骨道,“召回來了,誰知他做地方官做上了癮,非要去做外任。”

我撲哧一笑,問他“程將軍整治州縣如何?”

“你別小瞧了他,想不到他在嚴厲軍事的同時,對州府政事也是事必躬親。瀘州部族復雜,多有沖突,咬金斷案必詳細詢問,秉公處理,深受好評。另外,他還勸民稼穡,疏治水患,吏部對他的考課判定為上。”

二哥說得眉飛色舞,得意洋洋,這種神情倒與他二十九歲的年紀相符。

“還有呢”

“還有前任邢州刺史陳君賓,此人年逾五十,花白胡子,生活簡樸,勤政愛民。邢州當地曾遭受過突厥入侵,又有劉黑闥等數度為亂,百姓流離,土地荒蕪。但是陳君賓為官數載,將那里整治得花團錦簇···”

為官之人何其多,二哥竟然記得如此清楚。

“女子大多不喜聞這些政事紛擾,唯獨你是例外”二哥臉上表情未變,說“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你就是扮成男兒在茶館聽說書,一臉興致勃勃又羞又窘的樣子,實在可愛”

二哥輕笑出聲,我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二哥那時就看出來了,真是火眼金睛”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你以為擦點灰塵就雌雄莫辯了嗎”

“那花木蘭是如何女扮男裝的?”我納悶道。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兩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二哥弓眉問道,“你想知道么”

“想”我連忙湊上去求教。

“我不告訴你”

“······”

我望著二哥促狹的雙眸眨眼,看來他已經心情大好了。

***

中書舍人李百藥上言:“去年雖出宮人,但是臣竊聞太上皇及掖庭宮女無用者尚多,豈不是虛費衣食,且陰氣郁積,足以致旱。”

說宮女太多宮中開銷太大確實有理,但是說宮人太多導致旱災未免牽強。我搖搖頭,繼續磨墨。

二哥仰頭思索了一陣,開口道,“婦人幽閉深宮,誠為可愍。灑掃之余,并沒太多用處。朕已估算過了,可出三千余人,令其回鄉任求伉儷。此事就交給尚書左丞、給事中來辦”

“另外,朕決定再從國庫中撥出糧食賑濟災民。”

語畢,司農卿面露難色,回稟道,“陛下,自從去年以來,倉稟只出不入,如今已是底線。如果再次開倉,則難以保證不時之需。萬一朝廷有事,庫中無糧可給,則是臣之過也。”

王絺附議,“司農卿所言有理,眼下北有頡利可汗、梁師都對大唐虎視眈眈,西有吐谷渾、西突厥覬覦中原,朝廷應該保存糧食以備萬一。”

“王卿以為隋文帝如何?”

王絺不明白皇帝為何突然換了話題,但是依舊照實回答,“臣以為隋文帝克己奉公,勤勞思政,是一代明君。”

二哥點頭,隨即話鋒一轉,說:“隋開皇十四年大旱,百姓大饑,是時國庫盈溢,然而隋文帝卻不許開倉賑災,讓百姓自己逐食。其庫存糧食可供天下百姓食用六十年,他卻吝嗇糧倉而不憐惜百姓。

結果,隋煬帝恃此富饒,驕奢淫逸,終至滅亡。煬帝的奢華無道,不能不說文帝有很大責任。其實,隋之將亡,始于文帝而成于煬帝。”

隋文帝在人們心目中是一代賢主,當時與獨孤皇后在宮中并稱“二圣”。而二哥卻認為“隋之將亡,始于文帝而成于煬帝”,可謂見解獨到。

又聽他說,“貞觀初年,我們就討論過‘民為邦本’,國之將盛,須先存百姓。所以,凡理國者,務必積德于人,不在盈其府庫。”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我滿懷崇敬地瞥了一眼那位年輕英俊的帝王。

“國之儲糧,本意就是為了不時之需。眼下正是兇年,此時不用,更待何時?!至于頡利可汗等人,不足為慮。傳朕旨意,撥一半存糧賑濟災民。”

數日之后,戴胄、杜正倫于掖庭西門檢出宮女三千余人,發放資費令其回家。宮女們長期幽閉在深宮,本以為要老死在里面,誰知皇帝下旨令他們回鄉自由婚配,一時間人人歡喜,領了盤纏雇驢結伴回家。

與宮人們雀躍的神態截然相反,張姨妃(張婕妤)臉上怨氣沖天。

“想當初隋煬帝做皇帝的時候,僅一座西苑就有十六苑夫人,三百二十個美人,二千個宮女。

煬帝要臨幸江南,一路上三十里一宮,五十里一館,四十九座離宮別館皆有宮人忝備。而且啊,這一路上除了三千御林軍,還有三千粉黛陪著。

這才是做皇帝的架勢,若是沒了這些儀仗,還有什么皇家天威可言。

這又是釋放宮人,又是縮減開支的,若讓外面的人知道皇宮里面這么清貧,豈不讓人笑話嗎”

“我聽說皇后身邊也才二十個宮人,姨妃這里有三十六個,比皇后還多,誰敢笑話姨妃呀?”我故作驚訝道。

“隋煬帝,那是亡國之君,二郎怎么能和他比?”太上皇不耐煩地打發她,“去將我的琵琶取來,另外再選幾個樂師過來”

張姨妃極不情愿地起身走出殿外。

“我聽說,義安王謀反的時候,你在安業府上?”

“是,我被他們劫持”

“那元弘善在牢里的時候大喊冤枉,推說是你一手策劃慫恿的”太上皇撫著胡子,“他說你要為夫君為兒子報仇,所以鼓動他們推翻二郎”

我微微苦笑,回道,“父皇,這大唐的江山是大哥、二哥、還有元吉流血流汗打下來的,我是李家的媳婦,自然誓死捍衛李家的江山。”

“好啊”太上皇激動地坐起身,“為人父母,固然有私。但是,在大義面前,都要拋舍。時至今日,我也不想責怪二郎了,大郎和四郎那時已經對他痛下殺手,他們在亂矢中喪生,想來也是命定的劫數···”

原來太上皇并不知道前太子是被二哥射死的,那么···元吉呢···當真是被尉遲敬德錯殺的嗎···二哥當時真的想要放過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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