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送著三人離開了。

再一回頭，就發現小妍看向我的神情突然古怪了起來。

我心里一咯噔，這才猛地覺察到這個小妍的氣息不大對。

小妍作為潛入王府的眼線，而且只負責傳消息，那最重要的就是謹慎做事的能力和對主人的絕對忠心，雖然會有點自保的武功，但功夫并不是特別好。

如若不然，很容易引起路也的警惕，根本到不了我身邊。

但眼前這個小妍的氣息平穩而綿長，不刻意掩飾自己的狀態的話，很明顯是一個武林高手的氣場。

幕離他們估計只知道小妍是夕暮的人。

至于小妍具體有什么本事，他們就不清楚了。

所以這會兒十分信任小妍，離開的時候也十分放心。

這種時候還會潛入我的房間，用這么復雜的眼神看我的女人，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一個答案——淺言。

淺言對這個姐姐到底是愛是恨，很難說明。

她們同時喜歡清歡。

但兩姐妹分明長一樣，清歡也只喜歡淺音。

她們同樣被夏玨帶大。

但只有淺音得到了師父的大部分關注，能夠自由地上山下山，去認識外面的世界。而她只能日復一日地在山上枯燥地練著功夫。

甚至于，她們分明出自一個母胎。

但那顆靈珠偏偏就長在了淺音的體內，而她不僅因為這個姐姐的存在被拋棄，到頭來還什么都沒得到。

愛與恨姑且先放一邊，嫉妒和不甘肯定是存在的。

說不定，她就是找個機會來殺淺音的，但也可能她只是想要淺音體內的靈珠，所以特意過來跑這一趟。

只不過，我雖然看出了不對勁，也沒有辦法阻止她。

這對淺言來說，不管要做什么，估計都是最好的機會了。

我的猜測沒錯。

很快，“小妍”就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副傾國容顏。

同榻上的“我”一模一樣。

正是淺言。

這一次，她沒有廢話，但也沒有做出任何傷害淺音的行為，而是直接抱著淺音的身體，從窗戶一躍而出。

她顯然是故意的。

這么明目張膽的行為，不可能避過所有暗衛的視線。

但她還是這么做了。

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不過她躲避暗衛也沒多艱難，顯然是早做好了準備，再加上本身武功和毒功都很厲害，已經大量減少的暗衛無法阻止她。

估計等暗衛驚動幕離他們，淺言早帶著淺音消失了。

我的意識體自然是跟著身體走的。

只不過，才看著淺言避過兩茬暗衛，我的意識又重新陷入了黑暗當中。

淺言到底要帶淺音去哪兒，成了一個謎團。

好在，謎團沒有持續多久。

從失去意識到恢復意識的過程，就跟跳躍了時間一樣，根本感覺不到當中的時間流逝，不過就是一閉眼一睜眼罷了。

我醒來后，首先看到的便是最熟悉的那張臉。

“落奇？”

我下意識喊出了聲，才猛然意識到不對。

我不僅看得見，還聽得見，也發得出聲音了，就連四周的氣味也都回來了，雙手同樣有了力氣，可以說是所有的感官都回來了。

這是現實？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落奇神情悲戚地開了口。

“終歸還是到了這一步。”

看到他的表情，我已經完全明白了。

這是現實。

我的確恢復了所有的感官。

但根據落奇的反應，這估計就跟回光返照一樣，毒發到不可控制后走到這一步，說明下次就再也救不回來了。

“總有這一天的。”

我沒覺得可惜，在最后時刻還能夠看著他們親口說出謝謝，這是多棒的一件事啊！

落奇看出了我的坦然，有些難受地撇開了眸，喃喃自語般說了一句：“我不希望你離開得那么快，你明明可以過更好的生活……”

“這不是任何人的錯。”我主動拍了拍他的肩，“或許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學會放下。雖然時間短暫，但已經足夠了。”

聽到我的說法，他的臉色微妙地變了變。

但終究沒有再說什么喪氣話，只是默默地走出了房間。

片刻后，美人翩躚而至。

淺言直接沖到了我的面前，反復打量了我好幾遍，才傲然地抬了抬下巴：“我可不是打算救你才把你帶出來的。”

“我知道。”我不需要她做這種說明，“說吧，清歡他怎么樣了。”

逃離毅王府的時候，清歡并沒有出現。

想也知道，路也的激將法發揮了作用，清歡再想多陪淺音的身體一段時間，也不能放任路也在江湖到處制造殺戮。

這會兒，兩人肯定有了聯系了。

果不其然，淺言眼眶一紅，氣道：“清歡約了路也，北山之巔的懸崖上決一生死。我勸過他，但他不肯聽。”

早已料到的結果，我沒覺得驚訝，只問她：“什么時候？”

“就今晚，咱們必須立刻動身。”淺言這種時候只想要救下清歡，也沒有了多余的念頭，“路也現在功力大漲，清歡又負了傷，不知道能撐多久。”

事態緊急，我也不再磨蹭，當即爬了起來。

但還有一個問題……

淺言的功夫在我之上，但輕功遠不如我。再加上她帶走我時受了傷，現在我不受身體狀態的限制，若是要全力發揮的，估計是等不了淺言了。

好在，淺言雖然個性熱烈偏執，但在審時度勢方面也不弱。

她一眼看出我的猶豫，直接把我推了出去。

“你別管我了，趕緊去北山吧！我不指望你能站在清歡這邊，但至少看在你這具身體的主人的份上，保住他的命，好嗎？”

“……好。”

我早就已經有了決定，應下了她的請求，就直接施展輕功，一路向北山之巔飛去。

落奇的輕功不錯。

盡管沒能與我同步而行，但落得不算遠，最多晚我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抵達。

這一路上，我心無旁騖地趕著路。

兩個時辰后，終于抵達了北山之巔。

此刻的戰況正激烈。

幕離、祈牧和尹笑天竟然都在場，他們正在與路也對峙著，顯然是想要阻止路也發狂，但路也已經殺紅了眼，整個人都被戾氣包裹了。

我立刻意識到，自己被擄走后，估計又過了幾日了。

他們都沒能找到我，所以在得知了決斗的消息后，只能趕往這邊，希望能夠在這邊得到我的消息。

無奈，路也已徹底入魔，攻擊起來完全不分對象了。

眼看路也又是一擊攻出，我下意識喊出了聲來。

“路也，你還記得答應了我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