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我不想讓夕暮看出心里的失落，連忙眨了眨眼，匆匆結束了這個話題。

夕暮默默地看著我。

片刻后，才仿佛下定決心一般，提議。

“我們一起離開這里吧！”

“一起離開嗎？”

我呢喃著，最后卻只剩下苦笑。

路也心里的那道坎過不去，我身上的無解又解不了，那無論逃到哪里，都沒有意義了。

逃不掉的話，只會拖累夕暮。

就算僥幸逃出去了，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路也的追殺會持續下去，到時候不僅是夕暮，就連其他人的安危都得兩說。

這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

如果路也和清歡的事情必須有個了結的話，如果我還能夠為他們做些什么的話，那我寧愿賭一賭，賭上自己僅剩的時間。

“我不會離開的。”

“你……還愛著路也嗎？哪怕知道那個渴望瀟灑一生的路也早就不存在了？”

夕暮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希望我能夠理智地去考慮往后的人生，哪怕眼下暫時還找不到無解的解藥。

我明白。

但不需要。

“就算是虛幻的，路也還是路也。那個瀟灑肆意的路也是在我的生活里真實存在過的，我無法如此簡單就抹滅他的存在。”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愛著路也，但這件事本身其實已經無關風月了?！?

“我只是想做自己的選擇。哪怕一生只有一次也好，我想要坦坦蕩蕩地說，這是我的選擇。”

“人和人之間的感情，并不是只是愛情，這是你們教會我的。你們讓我知道，哪怕我沒有愛情，也有人是真心真意地對我的。”

“這已經足夠了?！?

“剩下的這點時間，就交還給我吧！交還給岸汀蘭，而不是淺音，更不是淺言。”

“我想要做一次自己，不為誰，也不做為誰。”

一番話說完，夕暮已沒了言語。

他明白了我的選擇，哪怕心中有千萬般的不舍，但他還是選擇了尊重我的選擇。

“好，我不勸你了?！?

“謝謝?！蔽艺嬲\地笑了起來。

“不必言謝?！毕δ簱u頭阻止了我的感激，“我還要告訴你的一點是……毅王爺為什么一定要你?！?

我心頭猛地一咯噔。

這個問題，就連我自己都能簡簡單單地找出兩個像樣的理由來，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

譬如，只有我中了無解，撐到了現在。

再譬如，路也……到底還是喜歡我的。

但夕暮既然提到這點，就說明那個理由，在這兩個人人都能猜想到的譬如之外。

我猜的沒錯。

夕暮率先就否定了我的兩個理由。

“無解只是一種毒，也并非世上只有夏玨發現了，以毅王爺的身份，若是想要找到這種毒，再找人種毒，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他沒有那樣做?！?

“至于他喜不喜歡你……”

“我的判斷是喜歡，只是到底有多喜歡就不得而知了。畢竟他如果只是為了復仇的話，完全可以繼續扮演你喜歡的那個路也，讓你心甘情愿獻身。”

“可是他也沒有。”

“以前我不明白他的用意，但在調查了淺言和淺音的身世，以及睿王爺的目的后，我得到了一個很重要的訊息，這才想通了他這樣做的原因。”

“淺音的身體里，有一顆靈珠。催動靈珠便可獲得巨大的力量，睿王爺想要的就是這股力量。只是不知道世上還有個淺音，所以一直當做是淺言?！?

“這顆靈珠，或許就是你能來到這個世界，進入這個身體的主要原因?！?

“有關這件事，毅王爺在數月前就已經從無雙城那邊獲取到了相應的情報。”

夕暮的話只說到了這里。

但我已經完全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是在提醒我，路也數月前就知道，靈珠和無解都在淺音的身體里。

如果他從那時候就惦記著從淺音身上獲取能量，向清歡報仇的話，如果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清歡和江湖小仙女的關系不一般的話……

那么，從一開始，他就是故意接近我的。

雖然如意算盤沒打好，終究還是動了感情，但這份感情不過爾爾，并不能阻止他本身的目的。

我深吸一口氣，忍下了心頭的酸楚，又問。

“那靈珠會隨無解一同轉移到對方的體內嗎？”

“不清楚?！毕δ簱u頭。

“這靈珠是傳說之物，無解也是稀世罕見的毒，連了解相關情報的人都寥寥無幾，更沒人知道兩者結合會怎樣?！?

我點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

連夕暮都只能了解到這種程度，估計路也那邊了解程度也差不多了。

現在誰都不知道結果，只能且走且看了。

但夕暮的看法不一樣。

他眼眸微垂，輕輕拉住了我的手。

“這顆靈珠，或許是你活下去的保障。你要留下，我不反對，但你答應我，萬不得已的時候，務必嘗試催動靈珠，好嗎？”

“……我會的?！?

我笑著應了。

如果有活下去的可能，我當然會選擇嘗試。

哪怕已經來不及了，就是了解一下靈珠的作用，也沒什么不好。

要是靈珠解不了無解，反而催化了無解，讓毒發作得更快，對我和路也來說，或許還是好事。

我實在沒理由拒絕。

夕暮不知說什么了，再次盯著我看了片刻，才把夜明珠塞進我的手里，掀開被子就想離開。

“我送送你。”

我心想著，或者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還是主動坐起身來，跟著下了榻。

夕暮沒多話，靜默地開了窗。

我的輕功水準還在。

只是受限于身體的疼痛，無法長時間維持，且失去了聽覺僅靠感知，也無法避開所有的守衛。

所幸，有他帶路，只是送他離開，還沒問題。

至于回來……

既然我人沒丟，這些守衛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總不至于主動承認我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溜了，白白去領罰。

一路將人送到了安全地帶。

夕暮想看我先離開。

我想了想，最后還是開了口。

“最后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嗎？”

“萬死不辭?！?

夕暮回答得很認真，由不得我不信他。

我心里很感激。

但這種時候，再道謝反而生分了。

我沒有再猶豫，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了口。

“我擔心幕離他們再回王府來救我，你的眼線眾多，我希望你能替我阻止他們?！?

至于他們都包括誰……

即便我不明說，夕暮如此了解我的情況，想必也都知道了。

果不其然，夕暮最終只應了個好。

我道了聲珍重，又往回飛了一段路，直到身體撐不住了，才落了地，忍著痛一步一步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