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能如此。

眼下我這狀況，沒有退路，除了繼續(xù)往前走，還能如何呢？

我心里嘆謂，卻只是無奈地笑笑：“說正事。”

夕暮收起嬉笑，認真說起了自己的調(diào)查結(jié)果。

“你這幅身子骨，毫無疑問，是淺音的。”

“淺音與淺言，是同胞姐妹。不過在這個世界，雙子是不被允許的存在，但其父母又不忍親手殺掉她們，便將她們遺棄到了一個險絕之地。”

“隱居于此的毒門星宿夏玨撿走了姐妹倆。”

“在此之前，夏玨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一種無解之毒。注意，是發(fā)現(xiàn)，而不是發(fā)明。”

“實際上，發(fā)明無解的人是上一代毒圣影沉，也就是尹笑天的師傅。只可惜，影沉尚未發(fā)現(xiàn)此毒之奧秘就命喪于此毒之下。”

“夏玨經(jīng)研究發(fā)現(xiàn)，此毒配合一定的功法，可以成倍地增長功力。但唯一的問題就是，此毒無解，中毒之人是幾乎不可能抗住毒發(fā)之暴戾。”

“但后來，他又發(fā)現(xiàn)，只要有人能扛到毒發(fā)的晚期階段，就可以通過陰陽之法將剩余的毒導入另一方的體內(nèi)。”

“如此，適當?shù)亩玖烤湍軌虼_保在沖擊經(jīng)脈、增加其功力之時，令對方不被無解的毒性所困擾。”

“夏玨這人，本就不受世俗善惡觀念影響，只憑喜好做事，據(jù)說救姐妹倆是為了留個后，讓自己的衣缽有人繼承，但同時也是試毒的苗子。”

“淺音先一步意識到夏玨的目的，所以主動承擔了試毒的任務，懇求夏玨只教淺言練武。”

“淺音身上的無解由此而來。”

“然而，淺言不明白她的用心，一直覺得夏玨對淺音的關(guān)注更多，完全是偏心淺音。”

“因為要時常去各地尋藥的緣故，淺音能夠自由上山下山，由此結(jié)識了其他的武林中人，但她知道自己活不長，又希望淺言以后能多些路子，所以一直用著淺言的名字。”

“這便是江湖小仙女淺言的由來。”

“不過，夏玨并非只給淺音下過無解。”

“其妻子同樣中了無解，并撐到了毒發(fā)后期，但只傳了一半的毒，她就扛不住過世了，這導致夏玨在功力暴增的同時，身體也被無解侵蝕。”

“夏玨自知命不久矣，才編寫了與無解配套的功法秘籍，即毅王爺從淺言手里得到的東西。”

“不久后，夏玨魂歸西山，絕世神功的事情不知怎么傳到了江湖上，淺言便帶著秘籍消失了。”

“而淺音不想讓自己成為研究對象，為了躲避江湖中人的追查，吞服了毒門的獨家奇藥還童丹，此藥能讓人的身體萎縮，變回五到七年前的狀態(tài)。”

“但此藥一生只能使用一次，且隨著時間的流逝，依然會長大變老。”

說到這里，基本上的情況，我都能猜到了。

難怪我到來的時候，身體分明是個孩子的狀態(tài)，清歡和幕離卻都認出我是“年紀不符”的淺言。

還童丹的存在合不合理姑且不提。

畢竟，我能穿越到這個世界就已經(jīng)不是什么合理的事情了。

但托了還童丹的福，才把淺音體內(nèi)的無解抑制了好幾年沒有發(fā)作。再后來，是幕離以毒攻毒，又替我延續(xù)了好幾年的命。

只是拖到了如今，解藥依舊沒研究出來。

而所有劇毒對無解的抑制，卻都已經(jīng)成了強弩之末，不能夠再妨礙無解的毒發(fā)了。

我心頭了然，又問：“那清歡和幕離……”

“他們本是至交好友。淺音與清歡兩情相悅，幕離一直是抱持著祝福態(tài)度的，直到淺音失蹤。”

“據(jù)傳，淺音在吞服還童丹前找過幕離。清歡一直以為幕離直到淺音的去向，卻故意不告訴他，是因為幕離也傾心于淺音……”

難道不是？

我輕掀眼瞼，但沒能問出口。

從我記事起，便不曾接觸過純粹的友情。

哪怕此刻很明白自己只是把夕暮當成朋友，但夕暮也曾坦蕩地表達過對我的好感，所以我無法把他所有的義無反顧，簡簡單單看做友情。

坦蕩如夕暮，都未能向我展示過單純的友誼，就更別提從不讓人看透的幕離了。

幕離待我的好，實在太過模糊。

我占據(jù)著淺音的身份，就更不明白，那些竭盡所能的幫助，究竟藏著怎樣的情感了。

不怪清歡會誤會。

就連我這個當事人都覺得這份溫柔與呵護，都是他給予淺音的。

不過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去追究幕離的心到底屬于誰這樣的問題了。

“那清歡和路也……不，應該說是毅王爺，他們之間到底有著什么深仇大恨？”

我順勢將話題引回了重點上。

夕暮目光微沉，似乎看出了我對這兩個人的別樣情感，無奈地嘆了口氣。

“路也……原本是真實存在的。”

“沒錯，路也同毅王爺，他們也是雙生子。為了隱瞞住這個秘密，奴仆將其中一個送到了外面。被送走的那個，就是后來的第一劍客路也。”

“或許是雙生子之間總有些莫名的緣分。”

“十四歲時，毅王爺隨軍出征，不慎被敵軍所擄，路也接收了委托，將其救回。兩人見面后，立刻決策到了不對，很快就查清了當年的事。”

“兩人一見如故，感情甚篤。為了彼此的安全，他們沒有聲張，而是徹底將此事瞞了下來。”

“毅王爺羨慕路也的自由，路也羨慕毅王爺能夠同家人時時相見，所以兩人經(jīng)常交換一下身份，去體驗對方的生活。”

“當時，清歡初出茅廬，已經(jīng)有了成為江湖第一人的資質(zhì)。但他年輕氣盛，總是想要證明自己，所以專挑那些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挑戰(zhàn)。”

“他挑戰(zhàn)了路也，可沒想到來的是毅王爺。”

“毅王爺?shù)墓α﹄m然不弱，但遠不及路也，清歡高估了他的實力，用出了自己的全部功力，最終是不慎殺掉了對方。”

“路也雖是第一劍客，但終究不是清歡的對手，到頭來始終沒能替自己的兄弟復仇。”

“于是，路也的心從此被這事兒禁錮住了，總覺得毅王爺是因為自己死的。悶在心里久了，最后就演變出了兩種人格，一個要自由，一個要復仇。”

原來如此……

原來，我所見的“路也”只是個虛像，是那個早在我們認識之前就已經(jīng)死去的毅王爺?shù)幕怼?

眼下這個一心想要報仇，不肯放過清歡，不肯放過已故兄弟，也不肯放過自己的“毅王爺”，才是真實的路也。

到頭來，我所愛的，依舊是一場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