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也囁嚅著，似乎有話要說。

但終究沒說出口，最后只是心痛地看著我，輕輕揉著我的掌心。

“這樣會好點嗎？”

我點點頭，想要反握住他的手。

可惜，只是無用功。

所幸，指尖都沒能動一下，他也不知道我有嘗試過。

路也出現的時間有限。

沒多久，他揉掌心的動作突然一滯，望著我一臉堅定地表示。

“我能救你的，相信我。”

“……”

我立即明白了，面前的人已經切換成了毅王爺。

我沒抱什么期待。

但既然他開了口，我還是配合地給了個笑臉。

毅王爺面色微沉，似乎看出了我的不信任。

他的怒氣肉眼可見地高漲著，可終究沒發泄出來，只是輕輕替我撩了撩額前的碎發，俯身落了一個吻下來。

“我不會讓你死的?！?

說完，他就起身離開了。

不知是出于愧疚和逃避，還是真有事要處理。

片刻后……

兩個小丫鬟提著熱水進了屋。

我目送了毅王爺后，一直盯著門那邊發呆，這下倒是看了個正著。

兩人看著年紀都挺小的。

一個繞到屏風后的浴桶放水，另一人則大步朝我走了過來。

“夫人，王爺命奴婢來替您沐浴更衣。”

我眨眨眼以表感激。

這段時間反復昏迷，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沐浴更衣過。

但每回醒來后也沒覺得身體黏膩不舒服，估計是有人在我昏迷期間替我擦過身子了。

至于是誰……

我不愿意去深究。

“恕奴婢無禮了?！?

見我同意了，那丫鬟當即一俯身，將我攔腰抱了起來。

我下意識想伸手去扶她的脖子，但雙手只是無力地垂了下去。

我心頭一澀。

原來……我連那么簡單的事，都做不到了嗎？

我無聲地張了張嘴。

【讓我自己走過去。】

那丫鬟讀懂了我的唇語，平靜無波的目光微微一顫，終究還是將我放了下來。

我徑自走向了浴桶。

然而，這也不過是守護了我最后的一點倔強罷了。

我自己沒法寬衣沐浴，依舊需要兩個小丫鬟的幫忙。

不知兩個小丫鬟說了什么，放水的那個替我寬了衣后，就離開了房間，只剩下抱我的那個，溫和地將熱水淋到了我的肩頭。

難得舒服的時刻。

我漸漸放松了下來。

她替我揉了片刻肩，又離開了一小會兒。

等再回來，浴桶里多了些花瓣。

我愣了一下，正要搖頭表示不用，她就默默地舉了張紙條到我眼前。

紙條上只有簡短的五個字。

【子時三刻見?！?

我的心猛地一沉，這是夕暮的字跡。

那這丫鬟也是夕暮的人！

我連忙搖了搖頭，無聲拒絕道：“讓他別來?！?

但小丫鬟只是溫和地笑了笑，回答道：“奴婢只負責內傳消息?！?

這意思……只怕是她也找不到夕暮了。

我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夕暮能夠把人安排進毅王府，那他本身進來的難度應該不大，唯一的問題就是要怎么接近我這邊，這邊的守衛是比較森嚴的。

但他既然給了我信息，說明他是有把握的。

我要考慮的，只有一點，萬一他無法全身而退，我要怎么做。

現在的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唯一能夠作為威脅的，也就只有我自己了。

士為知己者死。

如果是為了夕暮的話，我想我可以。

我沒有再說什么。

小丫鬟銷毀了紙條，繼續替我沐浴。

沐浴完，又伺候我用了餐，便陪在我身邊替我翻書。

一天轉眼過去。

毅王爺一如既往很忙，晚膳時來露了個面，就打算離開了。

我擔心他半夜過來，下意識咳了一聲：“王爺，今晚……能留下嗎？”

毅王爺是不懂唇語的。

小丫鬟立刻幫他翻譯了一遍。

他略一怔，定定看了我片刻，才笑著揉了揉我的腦袋：“抱歉，今晚我過不來。再過兩日吧！兩日后，我會夜夜守著你的。”

“……知道了。”我面上一熱，慌忙眨了眨眼。

“哈哈，你這樣就好。”

毅王爺似乎被我取悅了，當即俯身過來，在我臉頰輕啄了一口，這才大步離開了房間。

我皺了皺眉頭，看向了一旁的手絹。

小丫鬟會意，當即取了手絹過來，仔仔細細地擦了擦我的臉頰。

我頷首致意，表示感謝。

她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退到了一邊。

等待總是煎熬的。

我這段時間睡覺沒有時間概念，想著半夜的碰面，實在不敢讓自己睡過去。

但為了營造假象，還是讓小丫鬟早早地吹熄了燭火。

于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

終于，一個人影悄然出現在了房間里。

我的五感只剩了眼睛好使，又已經適應了暗中視物，所以很快就注意到了來人。

誰知，來人三兩步越上了床榻，一下子就鉆進了我內側的被窩。

我：“？？？”

但不等我反應，他又一伸手，將我的腦袋也帶進了被窩里。

被窩里，螢火亮起。

夜明珠發出溫潤的光澤。

夕暮俊朗的模樣在光線映襯下熠熠生輝。

“你怎么……”

我下意識問著。

他當即笑了笑：“這樣安全點兒?！?

這個時間點，整個王府都陷入了沉眠。

但這個方面的守備跟王府其他地方不同，這會兒估計最是森嚴。

我這里邊但凡動靜大點兒，可能都會有人破門而入。

所以想也知道，他肯定也沒發出聲音。

我下意識問道：“你會唇語？”

夕暮清明的目光在我臉上掃了兩圈，才抿了抿唇，“特意花了點時間去學的?！?

“……何苦呢?！蔽覠o奈地揚了揚嘴角，“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撐不了多長時間了，你沒必要只身犯險來找我?！?

“我就是想看看你。”

夕暮的回答很簡單。

我一時語塞，不知該怎么回應他的真摯。

夕暮也沒等我回應，直接就說明了來意。

“你讓我查的那些事情，我都查得差不多了，你想先聽哪一個？”

“就……先從我是誰開始說起吧?！?

關于這點，我心里已經有了點數。

但更多的謎團，還包裹在淺音和淺言的關系中。

一切的一切，唯有先從這里理清，才能知道后面該怎么做。

然而，夕暮沒說話，只定定看著我。

我當即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你看什么？”

“不，我就是在想……”夕暮突然伸出手，揉了一下我的腦袋，“不愧是我看中的人，這種境況下還能如此冷靜地下判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