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

除了心甘情愿，我別無選擇。

【你放心，只要你答應我的要求，我必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

我垂下眸子，提筆寫道。

【無論發生什么事情，留他們活口……】

筆鋒到此處一頓。

一滴墨瞬間在紙上暈開來。

我抬眸看向他，眸中帶著一種隱隱的絕望。

毅王爺修長的手指沾上那墨跡，眉頭擰緊，低聲道：“你的手……”

我只能苦笑。

或許，很快這雙手也不能再用了吧！

那樣，與活死人又有什么區別了呢？

他的手覆上我的手，眸中閃爍著滿滿的溫柔。

“什么都不用說了。”

“我答應你的要求，我們成親吧！”

我看著他溫柔的樣子，忽然之間，落下淚來。

隨即輕輕點了點頭，借著抹眼淚的機會不著痕跡地抽回了手。

他依然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臉頰，道：“你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過來陪你用膳?！?

我淡淡笑著。

沒有回應。

也無話可說。

他再度握了握我的手，轉過身去。

許是說了什么，很快清歡進來了。

毅王爺先是上下打量了清歡好一會兒，然后跟清歡交代了什么。

只見清歡震驚地看了我一眼。

臉上的表情差點崩潰，卻仍然點了點頭。

毅王爺交代完就大步離開了。

那些侍衛卻還是安靜地守在門外。

我知道，現在他要防的，不是我去找他們，而是他們不顧一切要返回來找我。

等毅王爺徹底走了，清歡才上前來。

本來想握住我的手，但手剛伸出，卻又頓在了半空。

許久，他才嘆了口氣，奪過了我手中的筆，寫道。

【你真的要和他成親？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笑著點了點頭。

是，我要和他成親，我也知道你是誰。

清歡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眉頭皺得更緊，垂下眸子繼續寫道。

【你知道他練成神功，第一個就會對付我，你還是希望他練成神功嗎？】

我依然淺笑著，點了點頭。

是的，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輕輕握住了他握著筆卻止不住顫抖的手，就著他的筆勢寫道：【清歡，有很多事情，你并不知道。你愛的人，名叫淺音，不是淺言，更不是岸汀蘭?！?

他頓住，眸子緊緊地盯著我。

仿佛想從我的臉上看出一絲撒謊的痕跡。

我無奈地勾了勾嘴角，繼續寫道：【先前那個人，就是淺言。只不過，她不知道我不是淺音。真正的淺音已經死了。而我不過是一縷孤魂罷了。】

我知道這一切聽起來很荒唐。

但是，我希望他能夠相信我。

他有資格知道自己所愛的人的下落，而不是被蒙在鼓里。

他愣愣地看著紙上的字跡。

忽然狂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然后，他丟下筆，落荒而逃。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底有些難過。

我占用了他愛的人的身體，卻還要因為自己喜歡的人，將他的未來也奪走。

對不起，清歡。

可是，岸汀蘭就是這么一個自私的人，所以遠遠離開吧！

走得越遠越好。

最好永遠都不會再見到毅王爺和路也，永遠不會再見到岸汀蘭！

不知發了多久的呆……

我只覺眼前一黑，便趴倒在了書桌上。

許久不曾發夢的我，再一次被清晰的夢魘所牽扯住。

“你就要失去所有了?！?

“等你麻木了，沒有半點情感的時候，我就會帶你回來。”

依然是我最熟悉的聲音。

帶著我最熟悉的冰冷感覺。

可這次，我連頭都沒有抬。

知道是夢，所以怎么樣都可以無所謂、不在乎。

他說得沒有錯，我就要失去所有了。

可是，若是我沒有半點情感了，就算他真能帶我回去又能如何？

沒有感情，我就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人了。

他為什么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我想，我是真的累了。

那么長久以來，第一次覺得愛他這事，累了。

現在，我只能全心全意去保全身邊的人。

如果不能還以同等的情感，至少，我能為他們做的事情，是我用盡全力做的事情。

許是見我沒有半點反應。

他從燦爛的光線中走出來，摸了摸我的臉頰，道：“我說過，你只能誠服于我。你的命運，不是別人控制的，是我?！?

我微微仰起頭。

盡管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卻什么也看不清。

我的視線好像在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是無解又發作了嗎？

這一次，終于輪到這雙眸子了么？

心底說著不在乎，眼角卻流出了眼淚。

眼淚從我的臉頰滑落，滴到了他的手上。

他忽然一頓，環抱住我，難得溫柔地說道：“挺過去就沒事了，我相信你可以的?！?

我心頭不禁嘲諷。

可是抱歉，七少，我已經不相信你了。

挺過去就沒事了？

或許當真是這樣的。

但是我已經不想挺過去了。

就讓我安靜地死在你不能掌控的世界里，也好。

我的眼淚越流越兇。

視線卻越來越模糊。

頭也開始撕裂般疼起來。

我當即苦笑。

果然是無解又發作了。

這一次，我再也留不住僅剩的這點東西了。

別晃我！

就讓我好好睡下去吧！

夢里的疼痛感，都顯得虛幻。

別晃我！

我無力地抬了抬手，想要推開晃我的人。

那人卻只是頓了頓，然后繼續不依不饒地搖著我的肩膀。

我擰了擰眉頭，緩緩睜開眸子。

映入眼簾的，卻是路也焦急的俊臉。

我有些費力地沖他笑了笑。

片刻后，卻忽然睜大了眸子，仔細打量著他。

等等！

我的眼睛沒有事？

他剛松的那口氣，被我這一嚇，又提到了心口。

“大懶蟲，都已經睡了五天了，要是再遲點醒來，就正好趕上洞房了?！?

他的臉上帶著戲謔的神情。

說出的話，一點都不像是毅王爺會說的。

是路也么？

我費力地抬了抬手，卻發現手指已經僵硬，無法再動彈，只能抬抬手臂和胳臂。

看來，這一次毒發帶走的，是這雙手。

如此一來，我只剩下兩種表達方式了。

——眼神示意和唇語。

可是真能明白我意思的人，還能有幾個？

他覺察到了，立即抓住了我的手，眸中盡是疼惜，“都是我不好……”

我立馬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話。

別說對不起。

我從來都不需要對不起。

我身上的毒，即便沒有你的這些事情，也一樣還是會發作，會一天天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不是誰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