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

還有七年不曾出現(xiàn)的毒圣尹笑天。

他又是用怎樣的身份坐在這里呢？

能束縛他的是他自己的誓言。

可是，現(xiàn)在他背棄了自己的誓言，又是為了什么？

至于，他身邊那位英氣逼人、眸光灼灼的人……

大約，就是那個我一直未曾有機會謀面的陵相吧？

他的眸中有太多的狂熱。

我不免有些心驚，可還來不及擔(dān)心更多，就被坐在主位上的人惑住了眸子。

下一瞬，輕靈的歌聲戛然而止。

我踮起的腳尖頹然歪倒在地，淚水滴落在支撐著上半身的雙手上。

我斂下眸，忽而狂笑起來。

一邊笑著一邊卻狂掉著眼淚。

不是我想要哭。

真的不是。

不過是再被人騙了一次而已，不過是再被人當(dāng)成傻瓜耍了一次而已，我為什么要哭？為什么心里覺得如此疼痛？

下一刻，我落入了幕離的懷里。

他就這么緊緊擁著我，不言不語。

又是他，在這種讓我絕望到哭笑不得的時刻，伸出手給我一點溫暖。

我沒有看他。

只抬眸看向那高高在上的毅王爺，噙著嘲諷的笑意，啞聲道：“回王爺，我恐怕，再也無法跳舞了，還請王爺降罪吧！”

他臉上閃過一絲動容。

只是那雙眼眸卻依舊冰冷。

他不再是那個看著我眸光瀲滟成一春湖水，溫柔地說著“我要做的，就是完成你想做的事”的江湖游俠了。

他是位高權(quán)重、不可一世的毅王爺！

“來人，將她帶下去！”

“不能讓一名舞姬掃了各位貴客的興致！”

他一張一合的嘴，道出了冷酷至極的話語。

我匍匐在地，行了個大禮，哽咽道：“謝王爺恩典。”

幕離將我攙起。

又緊緊地握了握我涼透了的手。

我知道他想要給我力量，只是、只是……

我松開他的手，沒有再看任何人。

斂著眸子，不發(fā)一言，緩緩地向殿外走去。

路也……

路也……

只要你出手挽留我，我就一定會停下來的……

眼角余光所及。

認(rèn)識的人幾乎都動了動身子，想要上前來。

可我真正想要他行動的人，卻沒有半點動靜。

路也？

不，他不是路也，再不是路也！

他是毅王爺！

是那個讓我亦步亦趨地演著小丑給他看的毅王爺！

我怎會如此可笑？

竟在王府的主人面前信誓旦旦地說我要闖入王府，我要查明一切。

我實在太天真了！

居然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是會有一個人是真心待我的？

為什么前世已經(jīng)被傷得如此透徹，今生卻還是不肯醒悟，還殘留著可笑的執(zhí)念呢？

我愈笑愈冷。

許多賓客受不了此時的冷漠氛圍，已經(jīng)悄悄地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距離跨出大殿，只有一步之遙。

這一步以后，路也，我們就只能咫尺天涯，最好生死都不復(fù)相見了。

路也這人，從此在我心里徹底死去。

往后余生，這世上便只有毅王爺了。

即便這樣，你……還是不肯留我嗎？

我神情木然地往前走去。

就在我差點踏出大殿的時候，一只溫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

我眸光一亮。

回過頭來，卻看見自己最后的希望瞬間幻滅。

拉我的是祈牧。

他眸光深寂地看著我：“別走！只有留下來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我看著他，眸光空曠。

真相是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

可是……我累了。

我扭頭看向主座上的人。

他卻自顧喝得開懷，根本連眼睛都懶得抬一抬。

我澀然而笑，正欲開口，卻見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而祈牧的眸光卻是眺向門口。

我回眸，看著門口修身而立的人。

是他？

睿王爺。

他就這么定定地看著我，冷笑道：“你還想逃？你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逃到哪里不都還是我的人？費什么力氣？”

“你錯了。”我已經(jīng)無心再跟他演什么戲，只嘲諷道，“淺言才是你的人，我不是。我最多，只是借用了她丟棄的身體的一縷孤魂罷了。”

明顯感覺到祈牧的手僵了僵。

我臉上的嘲諷更甚，心想著干脆就一次開門見山說清楚也好。

從此以后，這些人再與我不相干。

再不相干！

沒管睿王爺震驚的表情。

我回身掃了一眼留在大殿里的眾人。

一字一句，語調(diào)清晰沉緩。

“如果你們想要的是這具身體，只要你們有這個本事，現(xiàn)在就可以取了我的命。”

“如果你們想要的是別的，我只能說我什么都不知道，知道的人從來都是淺言。你們一直都找錯了人，論無辜，我比你們?nèi)魏我粋€人都要無辜。”

我承認(rèn)，我是真的累了。

就在當(dāng)下，來個了斷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幕離擰緊了眉頭，上前來拉我。

“汀兒，你是逍遙谷的人。你的生死還輪不到這些人來做主。跟我走，我?guī)汶x開這里。”

我側(cè)身躲開他拉我的手，臉上始終掛著笑意，卻已經(jīng)沒了半點溫度。

“幕離，你忘了嗎？”

“你已經(jīng)將我逐出師門，我早不是逍遙谷的人了。我的生死也輪不到你來做主了。”

幕離向來獨立于世的表情出現(xiàn)了松動。

他一臉心痛地看著我的眸子，柔聲說道。

“汀兒，我只答應(yīng)你將你逐出師門，但你既然入了逍遙谷的門，那么就至死都是逍遙谷的人。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不會讓人傷害我？

難道他給的傷害就不是傷害了嗎？

難道看不見的傷害就不是傷害了嗎？

他哪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啊？

不要再繼續(xù)下去了！

不要再因為我做任何的事情了！

幕離，我已經(jīng)不需要你的庇護了，再不需要了……

我冰冷的笑意不變。

“幕離，你太自以為是了。你們這些人想要什么，我已經(jīng)不想探究了。要這身子，拿去便是，說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話做什么？”

話落，我從懷里掏出他留給我的藥瓶，狠狠地往地上一砸。

瓷瓶應(yīng)聲碎裂。

碧綠的藥丸滾了一地，很快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幕離的臉上凈是絕望的神色。

謫仙的氣質(zhì)被濃郁的悲傷湮滅。

他無力地閉上眸，苦笑道：“原來在你心里，我和他們是一樣的。”

我努力噙住了那刺骨的笑意。

眸光掃過那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冷聲道：“我曾以為有些人是不一樣的。可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你們每一個人，都沒有什么不同。尤其……”

“是你！”

話落，我的眸子鎖定了正看著我出神的毅王爺。

他垂下眸子，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言語間不留余地。

“既然你感覺不出我和別人不同，那我就將你一輩子禁錮在身邊！直到你意識到在你心里，我和這些人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