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牽扯不清
- 從來情深,奈何緣淺
- 翠羽寒衫
- 2095字
- 2022-06-07 07:07:00
我說得決絕。
斯文人張了張嘴,卻什么話都沒能說出來。
隨即,他有些萎靡垂下了頭。
看他如此,我有些不忍,卻也有些厭煩。
等了片刻。
他依舊沒開口。
我以為他不會再說什么,就打算回馬車繼續前行。
就在這時,他突然才訥訥地問了一句。
“你身上有銀子么?”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我動作一頓,隨即嗤笑出聲,
我身上有沒有銀子,與他何干?
莫非,他一個大老爺們還想跟我借銀子不成?
斯文人臉上一紅。
一副窘迫至極的模樣。
他沒有說話,只從身上摸索了一陣,然后將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挑眉,不解地看向他。
他小聲解釋著:“我身上的銀子不多,就只能給你這些了。”
聲音確實很小。
就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樣。
但是卻一字不落地落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的心微微一縮。
忍不住垂眸看向了他手里那幾兩碎銀子。
的確不多。
但這是我從沒料想過的場面。
就連師父都沒關心過,我一個人出門在外,缺不缺銀兩。
沒想到,唯一關心這個問題的,會是一個萍水相逢的路人。
我勾出一個淺笑,反問:“我為什么要收你的銀子?”
他看我這樣,就知道我并不想接下他手里的銀子了。
但又怕我一個女生面子薄,不是不缺銀兩,而是不好意思要。
于是頓了頓,悶聲應道:“那你就當是我的路費吧!”
我抬眸看向他干凈的眸子,笑意不變:“可是你已經付過了。”
他頓時不解起來:“我什么時候……”
隨即,卻也反應過來了。
他的確沒有給過銀兩。
但他已經用自己的勞動力補償過了。
我同他之間已經是扯平了的關系。
盡管如此,他仍然沒有收回那只手。
“總之,你拿著,對你沒有壞處。”
見我久久沒有動靜,他又嘟噥了一聲。
我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只幽聲問道:“說吧,你有什么事情?”
他頓住,再度漲紅了臉。
隨即,將手中的銀子狠狠地往地下一擲。
“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以為的那樣,一定要有所圖謀!這銀子你愛要不要,我就當自己是好心喂了狗,真是見鬼!”
言罷,他果斷地轉身離開,大步向城門走去。
他的話,就像一片羽毛。
飄啊飄地,就飄進了我的心里。
激不起半點漣漪,卻撓得我難受得緊。
我垂眸看著被他遺棄在地上的銀子,突然就有一種預感。
——我和他,可能會牽扯不清了。
我不想跟他有過多交情。
畢竟,他與我不同。
他自以為生活在黑暗中,靈魂卻帶著陽光。
而我,自以為這一次可以生活在光明中了,卻發現靈魂里的黑暗早已經成了生命的一枚印記,磨滅不掉了。
倘若,我能給他光明……
那恐怕也只是虛幻的,一碰就碎的。
這或許就是我的孽,他的劫。
既然躲不過,那就只好面對。
只是,我沒有想到,我們曾經站在最近的地方,卻背道而馳,擦身而過,兜兜轉轉了一個大圈,才找回彼此。
然而,他還是現在的他。
我卻不再是現在的我了。
不過這都是后話,姑且不提。
回到眼下。
我還是撿起了地上的銀子。
隨即躍上馬車,在城門即將關閉之前,進了城。
又找到了一家不夠奢華也不算簡陋的客棧。
這才下了車,把馬車交給了迎出來的小二哥。
我剛進門。
掌柜的聲音就從柜臺那邊傳了過來。
他熱情地招呼道:“姑娘要打尖還是住店?”
說不上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龍門客棧的掌柜。
相比之下,服務態度真是天差地別。
好在,我也不在意這些。
我走向柜臺,放了二兩碎銀在臺面上。
“麻煩掌柜的,給我準備一間干凈的房間,然后送一桶熱水過來。”
掌柜馬上應承道:“好嘞!小柳,帶這位姑娘到乙字三號房!送熱水!”
那個喚作小柳的小二哥就匆匆趕過來,殷勤地對我笑道:“姑娘這邊請!”
然后半弓著身子,在前邊引路去了。
我沖兩人微微點頭,“麻煩了。”
然后,跟著小柳上了樓。
小柳將我帶到房間就飛快地跑去為我準備熱水了。
這些天忙著趕路,一直風塵仆仆的。
我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好好洗過澡了,身上確實有些難受。
但到底是來到了上京。
想到離我想要找到的人越來越近了,離危險也越來越近了。
我的心跳就莫名地加快了。
不一會兒,小柳將水送進內室。
“姑娘還有什么吩咐,盡管吩咐小的就行了。”
我微微一笑:“謝謝你,我暫時沒有別的要求了。”
他聞言,便退了下去。
我關好了房門,將自己疲憊的身軀丟進熱水中。
熱氣襲來。
全身的毛孔仿佛都被打開了一般,瞬間舒服得我直瞇眼睛。
片刻后……
我看著自己白皙的胳膊,微微出了神。
我想知道,這是不是淺言的身體?
曾經有段時間,我幾乎就要確定這是她的身體了。
但是,夕暮說淺言和清歡是戀人。
然而我重生過來的時候,這具身體才不過十二歲的樣子。
倘若真的是淺言,也就是說在她十歲的時候,就已經和清歡成了戀人?
這似乎不太現實。
可倘若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怎么會跟淺言長得如此相似呢?
直到洗完澡,也沒有理出頭緒。
胡亂猜想下去也沒什么意義,我穿上衣裳,便到內屋歇下了。
——
許是沒有關窗,受了夜風。
再加上,連日舟車勞頓淤積的疲累爆發了。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我是頭疼欲裂。
這樣的病痛,早在我十歲之后就再也不曾出現過了。
取而代之的。
不是戰斗留下的傷痛,便是某人剜下的心痛。
哪怕是穿過來那時,我也只感受到了餓,并不清楚原主是不是因為病痛身亡的。
所以,這樣天然的病痛,對我來說,倒還真是有點久違了。
不想,竟會在這種時候出現。
對于這樣的小病,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我多喝了幾杯熱水,又向掌柜的預定了幾天的房間,便離開了客棧。
目的地,自然是十里地外的晏城。
那個我親手收拾成一個家的荒廢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