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嚇死我啊！”肥頭大耳的小瑤爹一巴掌打在小瑤她娘的臉上，“你這臭婆娘瞎了狗眼了，沒看見我正點數東西嗎？我走南闖北，沒死在兵荒馬亂的外頭，倒差點兒在自家門口讓你給嚇死了！”

小瑤她娘原是好意迎接，見自家男人如此數落自己，不禁抹眼下淚。“得了，得了，別給我丟人現眼了行不，大伙兒都看著呢！”錢狗蛋翻了翻白眼。圍觀村民自覺尷尬，各管各媽去了。

“妹夫，真的是你！”小瑤舅舅吳磊不知從什么地方鉆出來，就要抓狗蛋的手。“得了吧，小舅子，你眼里哪還有我這個妹夫？”狗蛋拍開吳磊的手，“自己住著新房，讓小瑤娘倆住老屋，虧你好意思！”吳磊愣了一下，氣得拂袖而去。

村子的這邊還未消停，另一邊卻又喧鬧了起來。馮獵戶的后妻拿著雞毛撣子追著小馮岳滿村跑：“叫你偷懶，一擔柴，中午才砍回來！下午不再砍兩擔回來，晚飯也沒得吃！”

下午，后山上的情況一點也沒變。小岳只能再次頂著凜冽的山風，忍著身上的傷痛，不停地揮舞手中柴刀。實在累得慌時，他才敢彎下腰看看不遠處的綠林紅海。而山下的某個人此時正靠在山口前的大枯樹旁休息。她剛剛用手刨了個坑想把殘花埋了，現在手指頭上還都是血。兩個身著獸皮衣的男人正好經過，小瑤連忙躲到枯樹后。

“媽啊，這么割人的山風，都三月了咋還這么冷呢？早知道就不上山檢查捕獸夾了。”高個子男人抱怨個不停。稍矮的中年人也勸個不停：“得了吧，不就‘倒春寒’嗎？再說了，沒獵物我們吃啥，不上山行嘛！”

兩個男人漸行漸遠，小瑤才敢出來，將裝著殘花的布袋放進土坑。看著布袋小瑤心中不是滋味，遲遲不忍下手。恰巧小岳抗著扁擔，挑著兩捆柴走下山。“你在干嗎啊，小瑤？”小岳遠遠就喊，讓小瑤躲閃不及。

“這布袋里是…”小岳把柴禾放在一邊，幾步并一步走到枯樹旁的土坑邊。小瑤沒說什么，只是低著頭，短發下垂遮住她的臉龐。

“這不是…”小岳睜大眼睛看著小瑤，沒有說什么，憨厚地笑了。他把布袋里的花倒在坑里，用雙手捧起一抷土，小心翼翼地把土撒在花上鋪成薄薄一層。“你有那個嗎？”小岳用手頂頂小瑤，弄得她一頭霧水。

小瑤直覺地搖搖頭，抬起臉發現小岳從他的口袋里掏什么東西。“不要緊，我正好在花海邊撿到兩顆。”只見小岳展開手掌，兩粒種子掉進土坑。小岳熟練地埋好泥土，摘下腰間的竹筒倒出甘甜的山泉，然后跪在地上朝枯樹祈禱：“石村的樹神爺爺，請你賜福給這新生的生命吧！”

小瑤看傻了，呆滯地瞧瞧放在一邊還沾有自己血跡的布袋，突然發起狂來：“我是來葬花的，不是來種花的！”說著，就伸手去刨掩好的新泥。

“別啊，如果你還想要，大不了我再采給你一束不就結了？！”小岳的花讓小瑤渾身一顫。“什么？早上的花是你送的！…你…你為什么？…”小瑤結巴得舌頭打結。

“是啊！昨天你和金花不是為山花的事吵起來了嗎？所以，我就想…”小岳說到一半，小瑤打斷說，“那你就這么做了？憑什么？”小岳有些不好意思，抓臉撓腮地說：“因為你很像我娘，所以我不想讓你不開心。”

“胡說，你娘早在你出生不久后就死了！”小瑤生氣地轉過身，“我最討厭別人騙我！”“我沒有，真的。我爹說，我娘即使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會哭，只會一個人躲起來默默地傷心。”小岳追上前，“如果沒人陪你玩，我可以的！”

小瑤沉吟良久，小跑一會兒回過頭：“明天來這兒的時候你就會發現我跟你娘一點兒也不像！”一朵彩云從空中飄過，枯樹梢上鉆出一根嫩芽，綠得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