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武居內換班的禁衛很快各自歇下，偌大的宮殿空空蕩蕩，綰凝和紅裳躡手躡腳的走在院子里，生怕發出一絲聲響。

殿前的院子里南北各一口水井，旁邊堆放著幾個木質的水桶，紅裳自腰間取出一包藥粉，一股腦的灑進水井里。朝著綰凝遞了個眼色，二人再次小心翼翼的離開熙武居。

此時的天色已經放亮了不少，再過不久就是早朝的時間，二人幾乎爭分奪秒的朝著楚宮外走去。

“紅裳，你跟我說說憐煙的事吧。”走了許久，綰凝愈來愈覺得憐煙不像表面上那么簡單，憐煙宮里說是雕廊畫棟都不為過，怎么都不像是個不得寵的妃嬪所居之所。

“憐煙是主子十年前救回來的孤兒，她被別人賣進青樓，主子遇見她的時候，被打的皮開肉綻，她確實也是個苦命的女子，我們幾乎一起長大，后來她為了報恩入宮成了憐妃，許多宮里的消息都是她傳回來的。”

“是么……”綰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嗯，其實她——”

還想說些什么的紅裳猛的一頓，忙拉著綰凝滾入路旁的灌木，眸色凌厲的掃視著周圍。

有些雜亂的腳步聲漸漸清晰，遠處許多手持長槍的禁衛，身后一襲龍袍的楚祁面色陰沉。

“給我搜！”

綰凝看了眼身邊面色凝重的紅裳，無聲的吐出幾個字，“憐妃。”

憐煙得知自己的身份時，眼神里曾有一瞬間的敵意，起初還以為是因為楚塵的緣故，現在看來，自己得出了一個相當狗血的結論，憐煙必是愛上了楚祁！

紅裳何嘗不明白，也許在看到禁衛出現的一剎那，她就已經得出了這個結論。紅裳自嘲的一笑，臉上盡是掩不住的痛楚。

“姐妹？可笑！”

綰凝看了眼已經近了些的禁衛，此刻已經由不得自己安慰紅裳了，若是今天她們皆被發現，死的就會是楚塵！而自己決不會看著這一切發生。

狠狠掐了下身邊沉浸在痛苦中的紅裳，綰凝眼中滿是決絕和哀求，似乎察覺到綰凝要做些什么，紅裳忙伸手抓住綰凝的衣袖。

隨著布料被扯開的輕響，白色的身影就已經躍出灌木，直到慘叫響起，紅裳才看向手中的衣角。剛才綰凝近乎哀求的目光仿佛又出現在眼前，紅裳闔上眸子，素手狠狠抓著旁邊的泥土，丹蔻色的指甲盡數折斷。

直到百米之外的慘叫聲漸漸停歇，紅裳才敢稍稍抬眸，滿地的尸體橫七豎八，幾桿長槍依稀還插在尸體上微微晃動，夜色稀薄下映的滿地的血液黑褐一片，一名血色衣衫的女子被禁衛拖著走遠，低垂下頭顱青絲散落，不知死活。

“綰凝，對不起。”兩行淚水絕堤一般的滾落而下，貝齒緊咬的下唇稀爛，血液順著嘴角緩緩滴落。

紅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楚宮的，素手緊握的衣角早已被自己的鮮血染紅，只記得當自己一身斑駁泥土踏進塵王府時，楚塵的眼色自己這一輩子都忘記不了。

“紅裳，綰凝呢？”楚塵的聲音依舊平淡，隱含的顫抖幾乎不可察覺。

從紅裳失魂落魄的走進王府，自己的心就仿佛被利刃挖空了一樣，那個女子狠戾又活潑，美艷又清純，如今，人呢？！

紅裳的臉色依舊煞白，咚的跪在楚塵面前，遞上自己手里的衣角，衣衫上的血紅色刺痛了眾人的眼眸。

“紅裳，你說話呀。”墨陽跪在紅裳身旁，又痛又急的搖晃著紅裳的肩膀，“綰凝是跟你走丟了嗎？”

半晌，紅裳的眼眸中才閃過一絲神采，跪坐在地上喃喃道，“憐煙出賣了我們，綰凝受了重傷被楚祁抓走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也許……”

楚塵緊繃的身軀一僵，臉色一片蒼白，眼中盡是不可思議，“綰凝……綰凝……”聲音越來越輕，那是誰都不愿意相信的事情。

“楚塵！”

楚塵眼中漸漸浮現的暗淡讓墨陽幾乎膽戰心驚，那是死人才有的眼神，沒有神采也沒有悲歡，一片死寂。

“楚塵！你醒醒，你還有你的使命，你的江山，你忘記了嗎？”

江山？使命？若你走了，我的世界便毀了。

……

不，若你走了，我便毀了世界給你陪葬！

楚塵眸中的死寂在瞬間斂去，一種妖異的紅色漸漸覆蓋了原本漆黑的瞳孔，眸中嗜血的狂熱讓墨陽心里一顫。

走火入魔！

“告訴沈華，計劃提前。一個時辰之后我要看到楚宮血流成河。”冰冷嗓音異常嘶啞，竟隱隱透發著些殺伐之音。

君王怒，伏尸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