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常年昏暗，只靠著幾束搖曳的火把照明，過久了便連外面的時辰也分不清。潮濕的墻壁上有些斑駁的水漬，偶爾滴落的水聲格外清晰，地上一片片暗紅色的痕跡是常年累月刑訊留下的血跡，如今已經浸透進地面，地牢里悶熱潮濕，腐敗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

此時地牢中的木架上正綁著一名年輕的女子，臉上的血污掩去了原本絕色的面龐，斑駁的血衣依稀還透著原本的潔白。

“潑醒她。”明黃衣衫的男人遠遠的坐在一旁，看著女子的眼色透著些興奮。

身旁的禁衛提起木桶潑向女子，嗆人的辣椒味道瞬間掩蓋了地牢里的血腥氣。

“唔……”木架上的女子低吟一聲，身上已經凝固的傷口被辣椒水沖開，淺淺的淡紅色逐漸蔓延到地上。

“司徒綰凝。”楚祁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踱步走到女子身前，“告訴朕，是楚塵指使你來行刺的。”

綰凝抬眸看了眼面前的楚祁，慘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嘲笑，“做夢！”

“混賬！”

楚祁的一個耳光，讓綰凝的眼前有些發黑，左臉火辣辣的疼痛。

“不想說是么？朕有的是方法讓你開口！給朕打！”

話音剛落，密集的鞭打一鞭一鞭的落在綰凝身上，鞭痕即刻就如綻放的血色梅花一般開滿了衣襟。

由始至終，綰凝都緊咬銀牙一聲不吭，豆大的汗珠紛紛滾落，也只是低垂著頭顱，靜靜的忍著。

一時間，只有帶著破風聲的鞭打響徹地牢。

“皇上。”

女子輕柔的聲音由遠而近，綰凝有些吃力的抬起頭，透過被汗水濡濕的碎發，一個湖藍色的身影走進地牢，綰凝的眸子一瞬間溢滿了殺意。

“憐煙！”

綰凝的嘶吼讓進來的女子身形一頓，隨即向前兩步，聲音依舊輕柔，“綰凝，對不起。”

憐煙的聲音中有微不可聞的歉意和苦澀，作為一個保護自己夫君的女子，她與綰凝的區別僅僅是站在了不同的立場。

“憐妃娘娘，值得么？”綰凝輕輕扯起一抹笑意，看著眼前的女子。不知為什么，自己突然恨不起來了，或許因為自己也愛上了，如果換做自己也會這么做的。

綰凝聲音里突然消逝的恨意讓憐煙怔了怔，隨即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從自己選擇背叛王爺的時候，自己就不再是從前的憐煙了，對他們而說，現在的自己，只剩下了這個身份，憐妃娘娘。

“我不后悔，只是對不起你。”

“沒關系，如果換做是我，估計也會這么做的。我一向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但是這次我原諒你了。”綰凝的聲音平淡，甚至透著些淡淡的欣喜，萬幸你放走了紅裳，所以我原諒你了。

“你很愛他。”憐煙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也很愛他，可是他不愛你。”

輕輕瞥了眼不遠處的楚祁，綰凝臉上帶著絲不屑，他怎么會愛你呢，他愛的只有自己。

“我知道。”

憐煙的臉色這才露出些憂傷，轉身跪在楚祁身前，眼神里依舊是深深的眷戀，“皇上，臣妾求您，放了她吧。”

那樣一個女子，第一次讓自己想贖罪，即使她要死，可是她不恨她不怨，只因為自己放走了紅裳保住了楚塵。而自己，執著了這么久，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傷盡了天下人，自己何嘗不知道他并非帝王之才，奈何，自己還是愛了。

“憑什么？”

“皇上，看在臣妾的份上，您饒她性命吧。”

“你一命換她一命，你敢嗎？”楚祁的低頭看著地上的女子，眼神帶著些輕蔑。

“皇上，您說話當真嗎？”

“嗯。”楚祁低低的應聲，大手輕輕的摩挲著憐煙的臉頰，臉上帶著絲猥褻的笑意。

“好。”

沒有一絲猶豫，憐煙一頭撞向地牢的墻壁，濺起的血液灑在了楚祁的龍靴上，而楚祁只在最初的愕然之后，就厭惡的擦拭著鞋上的血跡。

人命輕如草芥，他從來都不在意，只是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真的敢死。在自己眼里，最牢靠的永遠只是權利。

逐漸蔓延開的血跡讓綰凝怔了怔，這個愛的卑微的女子累了，下一世，就莫再愛上不值得的人了。

下頜傳來的疼痛讓綰凝回過神來，看著眼前楚祁猙獰肥碩的臉龐，自己殺意橫生。

“北燕的小公主？”楚祁狠狠掐著綰凝的臉龐，貪婪的深吸口氣，“不知楚塵看到你在朕身下婉轉承恩，會作何感想？”

無視于綰凝的目光，楚祁朝著身邊的禁衛笑道，“把她帶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