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終尾祭，按例齊王威要齋戒半月，故而朝堂上暫時休政也沒有引起眾人的懷疑。

宮內近日戒備森嚴，內廷侍衛全部更換后緊接著下令侍者們不得出殿門一丈，違令者杖斃。故而齊王威重病的消息被捂得密不透風。

齊妃日夜守在齊王殿，看護著榻上氣息奄奄的老者。想當年這具老朽的身體也曾呼風喚雨、不可一世。

十多年的等待，終于快結束了。齊妃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仿佛已看見公子敏坐上至尊的寶座，她在背后俯視萬民的朝拜，那將是怎樣的人生巔峰。

寒貞進來耳語，齊妃變了臉色：“瀟漢，可是十五年前那個挾持魏公子的細作。你們又如何得知？”

“如夫人所料，昨晚他跟蹤我潛入老爺府里被風傳成阻截，倆人交上手才被識破了身份。老爺已下令全城緝拿，想是跑不掉的?！?

“一個死去的細作竟然混入宮里，還被大王所倚重，這么多年居然沒被人識破當真是笑話。”

“當年大王在王陵春祭時遇刺，是異辭奮不顧身擋了刺客的必殺之箭。當時，他還只是防城營一個小小的侍衛?！?

齊妃冷哼一聲：“這防城營統領于林之將軍向來中立從不參與派系之爭，但不知這異辭又是如何入的防城營?！?

說到這里心念一動，若非中立的防城營侍衛的身份，又怎能陪侍在齊王威身邊。

顯然，異辭入防城營是經過精心策劃的。那所謂春祭救駕有可能是一場有預謀的表演，目的就是讓異辭入宮。

“確定——他是公子高的人？”

“確定，據風傳成所言他與瀟漢出自魯國司馬門下，為魯王效力。后赴魏國期間，風傳成變節反被魏公子所用。瀟漢身份敗露后在赴魏王壽宴的路上挾持魏公子逃到邊關。風傳成率人捉拿，倆人在邊關慘烈一戰。傳聞是同歸于盡，卻不知都還活著?！?

”若不是我爹路遇相救，風傳成焉有今日?？墒菫t漢呢，他又是被誰所救呢？“

”據奴婢調查，當年魏王大壽，出使魏國的正是公子高！“

齊妃禁不住拍案道：“若果真如此，公子高這根線放得也太長了，前前后后十三年啊！”

寒貞點頭道：”那日老爺借著賞玉之名去公子府試探，正說到血玉時。他的侍妾突然哭哭泣泣跑進來，說被無端大夫人責罰，要討個說法。大堂上兩位夫人爭風吃醋鬧成一團，老爺看了半天笑話只好告辭?！?

多年前公子高夫人也曾向她哭訴被側夫人蘭若壓制，齊妃嘆道：“公子高是個城府極深之人，不知這風流的性子是真有其事還是做給人看的！”

“血玉沒得到消息，塞外凌家的收獲卻是不小。”盡管殿里只有主奴二人，寒貞的聲音還是壓得很低。

“凌家有何異常？”

“凌家在十年前突然變賣了所有家產一夜之間不知所蹤，他們的確與慕云家訂過親。只不過凌家的獨生女兒在訂親后二年后便病死了，又何來的表少爺夫人呢？”

齊妃驚道：“李代桃僵，還有這樣的事？”

寒貞點頭，“這位凌萱與凌家沒有任何關系，就在他們成婚之前凌家不知所終。在齊國有這個能力操控的人除了公子高還有誰？”

齊妃背脊一涼，她與父親自認為手段滴水不漏，卻沒想到對手更加高明。

“慕云家族只是本份的手藝人，又有什么利用價值呢？”她不相信云間玉坊會牽涉其中。

“據聞異辭為了給凌萱治病散盡千金收羅珍奇藥材，凌萱死后，他更視雪兒為己出。其所作所為早已超過與表少爺私交甚好之籌?！?

“嗯，如此一來也就不難理解他為救雪兒欺瞞本宮了。也許異辭與凌萱是一路人，他們利用慕云府掩護身份互遞消息——”

“夫人英明！奴婢順便還探到了一樁隱事。“

“什么隱事？”

“當時傳言雪隱出生時不足七月，實際上卻是個足月的孩子。”

齊妃大驚：“當真？”

“千真萬確！表少爺五月成親，十二月生女，說孩子不足七月沒有疑問。可蹊蹺的是，接生的穩婆與大夫當晚同時暴病而亡。臨產那日藥堂有個跑腿的小二正好去送藥，在慕云府后院的角落里親耳聽到有人在威脅穩婆與大夫，教他們撒謊說孩子不足七月。穩婆與大夫死后的第二天，小二越想越怕趕緊辭工回鄉了。”

齊妃臉色鐵青，云白被人設計不自知也就罷了。若是甘心情愿，她該情何以堪。

“凌萱帶著身孕嫁給表少爺，手上還有公子高的信物，那她腹中的孩子——”寒貞看齊妃一眼不敢再往下講。

“好！如此甚好！“齊妃連聲稱好。

“把那孽種關在梅園里，待事成之后我要當著公子高的面親手將她殺死。阿弟知道真相想必也不會怪我了?！?

寒貞搖頭道：“表少爺恐怕沒有機會了，老爺已令風傳成——”

“叫風傳成干什么？”齊妃凜然問道。

寒貞垂頭低聲道：“將慕云府上下全部誅殺，一個不留。估計，現在已經動手了！”

“大膽！”齊妃花顏失色，面如寒冰。

“夫人，如今箭在弦上容不得半點差錯。慕云府既有私通之嫌就不能不防。老爺說了，寧可錯殺也絕不能放過一個！”

“混帳東西！”齊妃一腳踢翻了案架，“還不趕緊去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