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夜晚，奇怪的電話，是朋友不會這么不識趣，是男人秋心認識的又沒幾個，那人會是誰呢？秋心不敢想下去，她相信不會是他，“一定不會是他?！鼻镄哪钪八粫鹊媚敲醋淼?，那不是我熟悉的電話號碼，他也沒有我現在的電話號碼，不會的。”

想解開這個疑惑，最好的辦法就是回電話，秋心回撥了好幾次，聽到的回答只是：“對不起，對方已關機?！鼻镄挠行┎桓市?，再試過之后，不得不放棄，但她還是向那個號碼發去一條短信：“你是House嗎？”但愿對方開機之后看到這條短信會給她一個答復，不要再讓秋心猜測的答復?？墒牵@一天秋心都沒有等來回信，到了晚上，秋心等來的卻是三人小會議。

“秋心，我們有事兒想跟你商量一下。”晚飯過后鄭佳言對秋心這樣說。

“是關于搬家的事吧？”空氣有點凝重，秋心猜到佳言所說的事。

“嗯。”鄭佳言點點頭，說，“你也知道我們這房子快要到期了，我們得盡快找房子搬家了?！?

“你們不打算續租嗎？反正哪兒都是漲，也許你們跟房東還有得商量。”秋心問。

“聽房東的意思好像是要收回房子了?！标P碧君回答。

“哦。那你們愿意合租嗎？也許我們一起找房可能比各自找容易些吧?！鼻镄恼f。

“你知道的，秋心，其實我們更愿意自己住，這樣會方便些，而且到時雙方父母過來也有住的。”鄭佳言說。

“明白，自己住會更自在些。其實這段時間也打擾你們，麻煩你們了。”秋心有些失落道。

“你千萬別這么想，困難誰都會有的，我們是朋友嘛，這忙是該幫的，只不過，只不過要是讓你在這里住太長時間，也許我們都會另想辦法了?！标P碧君解釋道。

“是啊，秋心，你也別多心，其實要不是這房東快要收回房子了，我們也不那么擔心和著急，就算房租會漲，我們也可能續租，但是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要是有時間我們都相互找找有沒有合適的房子?！编嵓蜒缘?。

“我知道了，其實這些天一有時間我都在留意房子的事呢?！鼻镄牡馈?

“趁著年底了，好多中介公司都要考核業績什么的，說不定房租會相對便宜些呢。”關碧君說。

“應該是吧，我也不想再這樣勞心費力的了，租房搬家我都受夠了，但愿這次是真的真的最后一次租房?。　鼻镄母袊@道。

又一次，秋心覺得自己像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者，沒有歸屬感，沒有根。樹枝早已變得光禿禿的了，街邊只剩下四季常青的小樹在同嚴寒戰斗。秋心已經沒有了戰斗的激情，也想不起上一次轟轟烈烈的戰役是在何時何地打響的，不管結果如何，享受的是過程。然而，如今連這樣的過程秋心也懶得開始。

工作，一如既往，瑣碎而重復，沒有任何技術含量，一種習慣成為自然之后什么都不想改變，也沒有什么可改變的。秋心已經很淡定了，不再像以前那樣讓同事幫忙找房子了，這才搬了多久啊，難道搬家真的那么好玩嗎？秋心話很少，大部分時間是在工作，甚至有時候是在發呆。

“怎么還沒有回信呢？”秋心想，“莫非那晚真是做了一個靈異的夢，手機上保存了一個時空不明的電話號碼？”秋心不看鬼片，也不大喜歡科幻，可她偏偏有超豐富的想象，搞得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在不知自己的思想穿越到哪個時空時候，電話鈴聲把她拉回了現時空中。

“喂，喂喂！”秋心拿起手機那一刻已經開始激動了，手也有些顫抖，因為是她一直在等著一個答案的電話，她問道：“你，你是郝思嗎？”

“是我，秋心?！睂Ψ讲患辈宦鼗卮鸬馈?

“真的是你？我，我還以為在做夢呢?！?

“不是夢，你下班有時間嗎？我們聊聊。”

“好啊，其實可以電話聊，不用等下班的。”

“不想見面聊？”

“見面？你在哪？”

“你單位門口?！鼻镄淖畛跻詾槁犲e了，因為她所知的郝思和她不在同一座城市，而且他也不應該知道她的單位地址，她要確認，又聽到對方接著說：“十分鐘后見?！鼻镄耐蝗挥行┥袼蓟秀保瑒偞_認那晚的通話不是夢，現在又接了一通電話，還是對方約見的事，見面地點竟然近在咫尺！還沒等秋心想明白，又傳來對方的聲音：“聽到了嗎？就在你單位門口，我等你?！?

秋心輕輕“嗯”了一聲，一抬手看見手表上時針指著“5”，分針即將指到“12”，原來馬上到下班時間了。十分鐘，十分鐘秋心能做什么？準備下班，還是準備梳妝打扮？沒有眼影沒有眉筆沒有唇彩更沒有粉底，衣服是過冬穿的隨處可見的羽絨服，秋心能以什么樣的裝束去見她日思夜想的人呢？沒有，秋心暗自埋怨：“誰叫你平常不買衣服不買化妝品？”此刻，秋心唯一能做到的不過是把頭發再梳理得整齊些，用水把臉洗一洗，多少可以洗掉一點疲憊和倦容。游珠娣要接孩子放學早就離開了，領導開會去了，下午不在，沒有人在下班時間還留戀單位的，雖然距離下班時間剛過不到十分鐘，幾乎是人去樓空。

秋心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氣，昂首挺胸踏著大步向單位門口走去。雖然很短的路程，秋心卻是想了好多種重逢時的場景，驚喜，激動，一一涌上她的心頭。然而，在走到大門的那一刻，秋心并沒有一眼瞧見她想見的人，和她的想象也有些出入，她向四處張望沒有見到人影，唯有一片不知從何處飄來的枯葉落在了秋心的身上，她的心里感到一陣失落，難道是自己的錯覺給了自己一場空歡喜？

“嘟嘟——”突然響起的汽車喇叭聲把秋心嚇了一跳，以為有車從身旁駛過快撞上她了呢，待她轉身向喇叭聲傳來的方向望去的時候，秋心震住了，透過一輛白色寶馬車的車窗她看到了一個戴著墨鏡，穿著黑色西裝，系著領帶的男人，酷酷的樣子，依舊是那么帥氣逼人，那不是秋心日思夜想的郝思還會是誰？那人見秋心看到了他，搖下左邊的車窗，用左手一揮，示意秋心上車。

秋心原本不懂車，對車的好壞沒有什么常識，只知道車好看不好看，但是在鄔永純的長期薰陶之下，常見的車標秋心也能說出十之八九，不過對車的性能好壞仍是門外漢。郝思開來的是好車，寶馬的車標就印在那兒，車廂內也被收拾得非常干凈整潔。秋心坐在了副駕上，臃腫的羽絨服讓她覺得有些不自在，手里拿著使用很久的挎包也不知放在什么地方才合適，生怕弄臟弄壞了這寶馬車。

“秋心，把安全帶系上?！焙滤纪镄膶λf。

“哦。”秋心嘴上應承著，卻不知為何怎么也扣不上，或許是第一次坐這么名貴的車，或許是久別重逢后心里緊張，她的手在發抖。秋心再一次試圖扣上安全帶，卻是徒勞，因為她平時很少坐車的，出門的交通工具無非公交和地鐵，連出租車都是沒必要就不會坐的，這讓秋心感到尷尬。

郝思見到秋心這樣，斜過身幫她扣好，也許是突然間挨得太近，秋心的心跳不由地加速，臉紅了起來。秋心想盡量抑制自己，不讓對方察覺到自己內心里的不平靜。

“坐好了?！毕岛冒踩珟Ш?，郝思把車發動了。

“你，你什么時候來BJ的？”待平靜之后，秋心忍不住先開口問道。

“有一段時間了。”郝思沒有轉頭看著秋心回答，而是盯著前方，似乎是在專注地開著車。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上班？”

“樂樂告訴我的。”

“你見過她了？”

“對?！?

“我的電話也是她給你的了？”

“沒錯?！?

“你們什么時候見的？”秋心問。

“上個月回家碰見樂樂了，聊起你，她給我的?！?

“我怎么不知道呢？”秋心納悶，席樂樂和郝思見過面的事怎么都沒有同她談起過呢？

“可能太忙了，忘了吧。”郝思解釋道。

“她跟你都說了些什么？”

“也沒什么，隨便聊了幾句，當時我很趕時間。她聽說我在BJ，她就把你的工作單位地址和電話都給我了，說是一定要聯系上你，好好照顧你?！?

“我不需要別人的照顧。”秋心其實是擔心席樂樂會把她的秘密全都告訴了郝思，那么她豈不更是尷尬？

“知道你獨立性很強。”郝思笑道。

“哦，這么說來，一個月前你就知道我在這里上班，知道我的電話了？”

“是啊?！?

“為什么到現在才來找我呢？”

“忙?！?

“忙？工作？還是談戀愛？”

“有些事你不清楚?！?

“你不說我怎么能清楚呢？”

“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

“不知道就等你知道了再說，這樣我也能夠聽得清楚明白些。那天晚上你為什么喝的那么醉？你跟女朋友吵架了？”

“那晚是喝了不少酒，因為當時的心情很糟糕，很想找一個人傾述。”

“所以你才想起了我？”

“難道你沒有想過我？”

“我為什么想你？”秋心話雖這么說，心里卻在不停地說：“我一直都在想你?！?

郝思聳聳肩，說：“也是，我們都好長時間沒有聯系了，說不定你早把我忘了也說不定呢?！?

“怎么會呢？你一直都是我的榜樣，是我的偶像?！?

“是嗎？我那么榮幸？”

“當然啦，你一直都那么優秀，現在也是。”

“現在？你從哪看出來的？”

“你不是開著寶馬車嗎？”

“車可以借啊?！?

“你不會連穿的衣服也是借的吧？這穿著多不舒服啊。雖然我不知道你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但一眼也能看得出它價格不菲。所以，只有像你這樣優秀的人，才有條件有資格開這樣的車穿這樣的衣服?！?

“呵呵，你的觀察能力還是蠻強的。”

“對了，這幾年你都在去哪兒了呢？”

“這幾年我都在外面闖蕩，沒有固定的居所，現在總算安定下來，才發現有些人真的很久沒有聯系了，想找到也不容易，就說你吧，要不是上次回家碰見樂樂，也許我根本不會知道你畢業之后就留在了BJ工作。”

“是啊，當初是這樣選擇的，以為在這里機會多，能夠出人頭地?！?

“那現在呢？”

“還那樣吧，難道還有別的路可以選嗎？”

“這就得看你自己了，是堅持還是后退，都會有不同的結局?！?

“是嗎？”秋心忽然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接著車內的兩人也是沉默。是生疏了還是有隔閡了，時間會給他們答案的。

車拐了一個彎之后便停下了，郝思說：“咱們到了?！?

秋心望望周圍的環境，繁華而喧囂的街道，路邊的車停得幾乎不留縫隙，高檔車次檔車都有，秋心認識的高檔車不在少數，從車里走出的男人個個西裝革履，女的也不乏高貴典雅，看得出他們都是有錢人，有身份有地位。這種地方秋心根本不會來，一杯水足可以喝掉她一整天豐盛的三餐，她消費不起，也不奢望能來這里。今天，她真真切切地就站在這里，一個不可能屬于她的地方。

“走，我們進去?！焙滤寂牧伺那镄牡募绨蛘f，可是秋心卻不知該怎樣挪步，她想退卻，郝思見秋心沒動，問道：“怎么了？”

“沒，沒，怎么來這里?。窟@里好貴的。”秋心說這話的時候都沒有了底氣。

“我請你，你怕什么??？”

“不是，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環境同樣不錯，也很實惠啊?！?

“你呀，就跟我進來吧?！?

秋心再要打退堂鼓也沒轍，因為她已經被郝思拽進了一家西餐廳。

夜幕已經降臨，燈光正在閃爍，輕柔的音樂環繞屋內，氣氛被營造得溫情而浪漫。西餐廳里都是兩人座的小桌，一眼瞧去，似乎座上的都是一對對情侶。秋心和郝思是情侶嗎？也許在旁人眼中很像，事實卻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汕镄恼娴南Ｍ撬麄兊年P系如旁人眼中的那樣，“那該多好啊。”秋心心里美美地想象著，把先前的自卑拋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