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要設計搶走本來就屬于我的東西？”那人幽幽轉過身子，望著綺舞的目光點點落殤中更多疑惑，卻依舊如刃深深地一刀一刀譴責在綺舞的心口之上，正是依連王軒轅曲沫。

綺舞的聲帶忽的壓抑沉重，緩緩走上前去：“依連王……”

“你不要走過來。”軒轅曲沫的身影驀地變得模糊不清，綺舞心中一驚：“你怎么……？”

“我已經被皇后所害，葬于窮山之巔，四周并有符咒壓制，永世不得超生，若是強行突破符咒而出，很快便會灰飛煙滅。”

有什么東西順著綺舞的身體四處流失，空空洞洞的讓綺舞找不準自己的話音：“是我害了你，依連王，我要怎么去補救？”

軒轅曲沫最后清淺地看了綺舞一眼，消散在云霧之中，緊接著軒轅永昌如骷髏般的面容驟然閃現，七竅流血、面色青紫的一步步逼近綺舞：“你為什么要害朕？為什么！”

有堅硬的東西硌著綺舞的脖頸，讓她難以喘息，驀地，綺舞猛然驚醒，看著依舊天光透亮，驚嚇之際儼然手心冷汗連連。

綺舞下床倒了一杯茶穩了穩心神，看著桌子上面的沙漏，還有一刻便酉時了，想必，皇上薨逝的時間也該到了吧。

綺舞一直等到亥時，萬簌俱寂，星月倒影，如一匹黑色的綢布，上面泛著點點清寒的辰光的時候，那抹深紫色的身影才映入眼簾，綺舞迎了上去：“主子。”

“皇帝已薨，李瑞宣讀了圣旨，明日依寒王登基。”淡淡地吐出幾個字之后，陸榮軒徑自向屋里走去，不再言語。

明日登基，看來皇后可是有夠焦急的，只怕明日登基大典定是不會那么順利的吧。

綺舞上前接過陸榮軒解下的風衣：“主子可曾用膳了？現在要端上嗎？”

“不用，你身子尚不利索，先去歇著吧。”

看著走向桌前的陸榮軒，綺舞主動走上前去研墨：“服了幾劑藥了，已無大礙。”

陸榮軒一番筆翰如流之后，把宣紙放入信封之中，用蠟石密封之后，喚進盧恒：“你把這封信親自交給兵部大人霍元鵬，切記勿被別人瞧見了去。”

“明白。”盧恒應著走了出去。

綺舞見著陸榮軒眉間的一絲疲色，走上前去點了些許安神香：“主子，我服侍你休息吧。”

“今晚皇后以法師法力不精，導致皇上駕崩為由，凌遲了所有法師。”陸榮軒微閉了眼睛，淡然無痕道。

綺舞斂去眸中的驚異，隨即也明白了為何昨日陸榮軒為何會讓李瑞接應自己立刻離開皇宮，想必陸榮軒早就料到了這個結局了吧。

“綺舞多謝主子救命之恩。”

“你本就不該死，何來救命一說，你在這歇著吧，我去書房。”陸榮軒說著，已然起身向外走去。

“主子，”綺舞忽然喚道，隨即把披風給陸榮軒披上：“天寒露重，主子小心受寒。”

看著陸榮軒逐漸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身影，關上了房門，回想著他之前說的話語，本就不該死是什么意思？難道皇后本來就沒打算殺死自己的嗎？還是僅僅只是陸榮軒覺得自己沒有被滅口的必要？

思來想去不得其意，綺舞只好和衣躺在床上，因著安神香的效果，所以綺舞不久后便昏昏沉沉地半入了夢想，一股陰寒的風清冽襲來，因為本就燒著的綺舞最是受不得寒的，所以身邊氣息微變，綺舞那孱弱的身子也是可以立刻覺察出來的，所以如此陰冷的涼風立刻就讓綺舞睜開了眼睛，感覺有冰涼的東西抵在自己的脖間，在月色下泛著陰森炫目的光。

“你是誰？”綺舞鎮定開口。

卻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黑衣人眸中掠過一抹詫異，隨即說道：“丞相在哪？”

竟是沖著丞相來的，綺舞仔細地借著月光看著那人深如幽譚的目光，熟悉的聲音讓綺舞的回憶縷縷飄來，當下便猜得了黑衣人的身份。

“我既是睡在丞相的床上，想必你也猜得到丞相會在哪里了。”綺舞的唇角扯出一抹笑意。

軒轅曲沫的臉色有些陰沉，深深地看了綺舞一眼之后，隨即立刻收劍破窗而出。

綺舞摸著被劃破的脖頸，終是坐了起來，看來軒轅曲沫是相信了她所說的這里有埋伏的事情，只是今天皇上剛駕崩，為何他就要夜闖丞相府刺殺陸榮軒呢？

難道是他們和皇后之間的事情被軒轅曲沫識破了？亦或是，皇后把軍政大權交給了陸榮軒，軒轅曲沫認為陸榮軒有狼子野心，所以才趁著今夜陸榮軒防備最松懈的時候來行刺？

想著，綺舞立刻起身掌燈，執了黑色披風遮掩住脖頸的血痕，悄然向著書房走去。

夜色潑墨，婆娑交錯著疊印成雜亂的詭異，道不盡的森然。

綺舞四下看了一眼，緊了緊披風，提步快速向前走去。

書房已經熄了燈，綺舞小心翼翼地湊近了，便有平穩的呼吸聲傳來，綺舞這才放下心來，忽的望著不遠處一直緊盯著自己的盧恒，綺舞輕步走上前去：“是我。”

盧恒一聽是綺舞的聲音，當即放下了防備：“綺舞姑娘，這么晚了？你怎么會在這兒？”

“喔，剛才渾渾噩噩地做了一個噩夢，睡不安寧的便起身來看看主子可安好，一時竟是忘了你們一直都守著主子的，我這可不是瘋魔了嗎？”

“姑娘對主子一直都很上心，是主子的福分，只是姑娘放心吧，有我和盧迎在，不會讓任何人動主子分毫的，天色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在這守著我偏更安心一些，只是，明日切勿和主子說了這事，倒叫主子覺得我大驚小怪的失了大氣了。”

“呵呵，我明白，那姑娘自己小心。”

盧恒看著綺舞離開的身影，良久之后才重新隱匿起來。

綺舞看不見的地方，一雙眼睛獵獵地望著綺舞的一舉一動，直至綺舞的房中熄了燈。

翌日，晴空萬里，天高氣爽，偶有幾片薄云點綴在淺綠色翡翠之上，盈盈動動。

事后綺舞曾聽聞，這一天在朝堂之上公然反對依寒王登基的所有大臣都在收到了一張紙條之后高呼“皇上萬歲，”至于紙條上面寫下了什么，綺舞的腦海里閃現出陸榮軒讓盧恒秘密給兵部大人霍元鵬的那封信。

這一年，先帝駕崩，依寒王登基為帝，盧奇國改國號為開民，皇后被封為惠珍皇太后，移殿坤慈宮。

與此同時，丞相陸榮軒被封為相國，掌管所有軍政大權，原禁軍統領卉安因意外身亡，所以建梨輝現擔任禁軍統領之職。

這個結果是在陸榮軒意料之中，卻又意料之外的，說是意料之中，是因為卉安不是皇太后馬慕夏的心腹，意料之外，只是因為建梨輝在皇太后進宮之前與之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先皇剛駕崩，皇太后就這么急不可待地讓之前的小情郎擔任禁軍統領之職，未免會落人話柄。

皇太后不可能沒有考慮到這一點，那么她還這么做了，陸榮軒凝望著屋外郁郁蔥蔥，毫無風雨摧殘之后落敗狼藉之相的樹木，終于，唇角含了一抹釋然的弧度，這樹木表面旖旎，若是仔細看去，樹里零星的殘枝落葉已經出賣了這樹木實則脆然的現狀，而皇太后這樣的做法，想必是懷了私心的，這私心便是曾經與建梨輝的過節，皇太后是在試探建梨輝在此現狀之下對自己的忠誠度，如若他心懷異軌，皇太后既然能讓一個卉安意外身亡，自然還會出現第二個卉安。

至于這個過節，想必皇太后正等著陸榮軒前去查探著呢吧，這樣皇太后便有了名正言順的去殺陸榮軒滅口的理由。想著，陸榮軒當下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主子，我的病已經痊愈了，明日便可回到聽雨軒了。”綺舞婷婷落落地輕步來到了陸榮軒的身邊。

“當年阮袁森大將軍是因為在家中發現了藏匿叛軍而被彈劾為謀逆者的，這個叛軍古祥曾是將軍手下的一名副將，后來也指證了將軍參與了反叛。”陸榮軒沉緩的聲音一直游到了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