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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在水一方 般若心在展翅飛

  • 梅花扇
  • 黃瑤猶猶
  • 4775字
  • 2013-06-03 16:48:49

明月皎夜光,夜露凝著光悠悠自花瓣上墜落,在石巖上輕打,悠揚的若編鐘擊打。

我持著扇子就著皎皎月光站在一棵樹下細細思慮著,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忽地感覺身上多了一樣東西,側(cè)頭一看,玉衡星君正將一件披風披在我身上。此刻的星君不若之前的冷漠,臉色緩和了許多。

我朝他笑了笑,道了聲謝,搓了搓手才后知后覺到已經(jīng)站到手腳僵硬,雙手冰冷。人界的氣候真是變化多端,大白天時還熱得蒸肝蒸肺,到了夜間卻如此清冷。

星君許是已在這院子中站了許久,身上陣陣花香,我之前想的入神,竟然沒有注意到他一直在身后。

他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碎花瓣,雙手后背踏前一步站在我身邊。

此時銀白月光若天蠶綢緞般均勻的鋪灑在他肩上,印著他俊逸的臉龐,周身攏著朦朦光圈,勾勒出那如玉雕般的身軀,朵朵碎花倚著輕風飄落,搖曳多姿,似粉墨般點綴。

我失神地看著他,恍惚間覺得這幅景象似曾相識,眼前似乎幻化出他在一棵紅梅下溫柔淺笑,一步一步緩緩走近,他微微欠身,輕聲的問著“在想什么呢?”

我甩了甩頭,此時此刻玉衡星君正站在我身邊離我一步遠卻并未言語,半晌才緩緩側(cè)頭看著我問道:“在想什么?”

我揉了揉眼睛,不安地想著,這進了仙境,弱了心智,連幻境都出來了,不會是入了魔了吧。

我定了定神,下巴抵著扇子,很是頭疼地說道:“在想著怎么說服她。”我頓了頓,繼續(xù)言道:“星君,你可知道,其實白霜也是一位公主。”

少司命命本上寫著,白霜是燕國國主酒后寵幸了王后身邊的侍女后所生的女兒。這侍女難產(chǎn)而亡,而這后宮中,沒名沒分的孩子多的是,又是個女娃,自然命運悲慘。

王后憐惜白霜,便將她收在自己的女兒白露身邊做了侍女,兩人從小便一同長大,容貌長得也是極像。白霜自小便跟著宮里的護衛(wèi)習武,許是想改變自己卑微的地位,之后便自請去軍中。

燕國國主本屬意唐風為婿,扶持他為孤竹國國主,條件是臣服納貢。可是唐風一身傲骨,直到回國之前仍然拒不答應。燕國國主便派白霜前往扶持唐棣上位,條件也是臣服。

我以前不愿殺了白霜了事,只是悲哀于她的身世。如今細細回想她今天在唐風面前的樣子,估摸著她這次前來也不僅僅是因為國主的命令。

雖則瑤池明境中的白霜只是她魂魄中一縷碎魂幻化出來的分身。但是事成之后仙境消散,碎魂回歸本體,記憶便也歸位,對她來說很是殘忍。

我頭疼的是該如何做才能說服白霜棄了計劃,由著她愛慕的人和自己的姐姐在一起,自己回軍中繼續(xù)苦熬,指不定還會因著沒有完成國主的任務而落個被處死的下場。這是要勸服人家跳火坑,那人必定當我這個仙是入了瘋魔啊。想想就相當有難度。

我撓了撓頭想到,如果這時候能使上天尊的天心鏡就好了。

想到這一茬,我靈臺一激靈,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我抬頭看了看身邊的玉衡星君,疑惑道:“話說,我今天白日里確實有想到真麒師兄,但是我記得我當時并未開口。你使了天心鏡了?”

星君輕描淡寫地回了句:“使不了。”

我靠近一步繼續(xù)追問道:“那是不是這仙境里面發(fā)生的所有事情你都知道,連這里的人心中的想法你也能知道?”

他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

咦,奇了。

我搖著手中的扇子奇道:“那星君是如何了解到我的想法的呢?”

他滯了滯,半響才回道:“你心中怎么想的,全部都寫在臉上了。想要不知道也難。”

哦,原來如此。我搖著扇子直點頭,這星君是個察言觀色的高手。

正想開口說那不如星君趕緊著去察一下白霜的言色吧省得我在這里一個人瞎揣摩。星君搶先一步淡淡說了一句:“都凍得手腳冰涼了,還扇什么扇子。”

我停了手里的動作,愣了一下,接著繼續(xù)扇著,淡定地言道:“這做仙的,總得有個造型吧。”

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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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門口片刻,好好地整頓了一下思緒,便推開了門。

星君在身邊輕聲說了句小心。我頓了頓,點了點頭便提步踏進了屋門。

揭開內(nèi)堂門簾,一眼便看到一臉憔悴頭發(fā)凌亂的白霜微垂著頭雙手后背被綁在椅榻上,我心中略有不忍,往前踏了一步,復又停住腳步,想了想還是不能解開繩索。

白霜聽到聲響抬起頭,妙目恨恨地盯著我。

房間里,紫檀幾桌上,絲絲檀香自青銅博山爐處裊裊而出,我拍了拍裙袍便坐在幾桌邊的椅榻上,將折扇收起輕輕放在桌上。

輕煙在我身邊輕繞,絲絲緲緲如蘿紗。

我輕輕叩著桌面,緩緩說道:“白霜,我知道你如今心中的打算。但是其實,我有一點不是很明白,所以想來問一下你。”

我轉(zhuǎn)過頭,看著她,繼續(xù)言道:“你接下來會接近唐風,取得他的信任。當然對你來說,這并不是什么難事,你自小與白露一起長大,對她的脾氣性情自然是非常熟悉的,想要模仿她并非是難事。再者唐風已有一年有余未見白露,就算他察覺你和白露略有不同,你也可以說是因著日久疏遠所致。而后你便會尋找機會接近他的弟弟唐棣,誘引唐棣答應坐上王位后臣服燕國。之后劫持唐風的母親和姐妹,以此為要挾逼著唐風自動放棄王位。”我頓了一下,輕描淡寫地說了句:“這就是你接下來的計劃。”

白霜緩緩側(cè)過頭去,并不言語。

我拿起扇子,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近她,俯身看著她,問道:“那么,我有一點不明白的便是,既然你這個計劃已經(jīng)完成了國主的命令,那么為何在你如今的打算中,還要在事成后強迫唐風娶白露呢?”

她皺了皺眉,側(cè)目看了我一眼,似是有些許疑惑,卻不易覺察地抿了抿唇。

我停了手中的動作,不解道:“哦?你暫時沒有計劃逼迫唐風娶白露?”

我垂頭沉思了片刻。現(xiàn)世中她擄了唐風的母親和姐妹,除了要挾他放棄王位,還脅迫他去燕國提親。這個確實是我之前疑惑的地方。這么做是因為愧疚想為白露挽回些什么?還是本就計劃將那位從小待她如姐妹的同胞姐姐推入火坑呢?

燕國國主只是要求孤竹國臣服,唐風既然不是國主,他與誰成親便已不重要。白霜要求唐風娶白露這件事情似乎有點畫蛇添足了。難道她真的嫉恨白露?嫉恨到想要讓她生不如死?

看她如今的樣子,似乎并沒有想要這么做的意思。那么在現(xiàn)世中是何契機讓她改了主意呢。

我細細看著她的表情,想到白日里她站在唐風身邊溫順柔和的樣子,她看著他的眼神分明是含著濃濃愛意的。面貌可以修飾,神情可以偽裝,但是眼神卻實實在在地會出賣人心。

“哦。現(xiàn)今你是想取代白露陪在唐風身邊。”我展開折扇輕輕搖著,了然道:“只是因緣際會均是造化產(chǎn)物。你與唐風今世本就無緣,你強行介入,生生毀去別人的姻緣。你若真的存著這個想法,那你將永世都不得圓滿。”

她撇了一下嘴角,冷冷地看著我,開口道:“你以為我有的選擇?他們的姻緣重要,難道我的命就不重要?”

“若你擔心完不成國主交代的任務,國主會因此而為難你。你可來找我?guī)兔Α!蔽铱粗卣f道:“再者,國主的命令并非是讓你毀了他倆的姻緣。”

她冷笑一聲,對我的話表示不屑一顧。

我緩緩從袖中拿出一枚白色羊脂玉佩,這是方才她昏睡時從她衣袖中拿到的。玉佩溫潤清透,在燭光下泛出隱隱光圈,正中間刻著“風”字。

她抬頭看了眼玉佩,睜大眼睛憤憤地看著我。

我瞥了她一眼,暗想到,這本就是你從白露那偷過來的,我再從你這偷一次又何妨。

“這枚羊脂玉佩,作為他倆的信物,是你偷來以防唐風懷疑你身份的。”我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但是,你可知,這其實是一對雙生玉佩。唐風如今身上戴著另外一枚……”我頓了一下,低聲道:“而他身上的那枚玉佩上刻的是一個露字。”

她身子略顫,將目光移到別處,扇子般的睫毛略略抖動了一下。

“就算你與白露長得相像,但你終究不是她。你騙得了唐風,瞞得了白露,但是騙得了自己嗎?唐風看著你的時候,確然是在看你嗎?多番算計,到頭來,你只不過是一個可憐的替身。”

眼前的白霜聽到這句話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緊咬著唇。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行到幾桌邊安坐在椅榻上,伸出手擺弄著手邊的香爐,看著輕煙自爐內(nèi)飄然四溢:“檀香固位,輕煙隨心。你方才說你這么做是因為沒得選擇。這世間萬物,說是不可控,其實僅是因為心不可控。”

驀地,真麒師兄的身影似乎出現(xiàn)在這煙霧繚繞中,提著劍站在我面前,冷冷地道:“心不可控便成魔。”他的身旁有一道紫色的人影低著頭,默然不語,臉孔被煙霧遮擋住看不真切。

我心中一顫,收回擺弄香爐的手,緊緊捏著放在了膝上。

屋內(nèi)的空氣有點冰冷的刺骨,我轉(zhuǎn)頭看著窗外,這時已是午夜,窗外隱隱樹色,樹柳迎風飄揚發(fā)出索索聲響,搖曳多姿。清冷月光緩緩進入,灑了室內(nèi)一地流光。我看了一眼候在屋外星君的隱約身影,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引得靈臺一陣恍惚。

驀地心中一痛,我垂下頭咬了咬唇,定了定神。

這又是入了魔障了?

“你到底是誰?現(xiàn)在想如何?”白霜的臉色漸漸恢復平常,她開口打斷了我的思緒,冷冷道:“要殺便殺,別啰里啰唆的。”

許是今天累了一天,又思緒太久,這肉身凡胎太過疲倦,我思慮著得好好休息休息,再這么下去萬一真的入了魔障可不是鬧著玩的,我抬頭看著眼前咬牙切齒的白霜,回道:“現(xiàn)在?哦,自然是一起睡覺,明天放你走咯。”

她瞪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額,她這表情有點奇怪,照理來說,聽我說要放她走,她不是應該欣喜萬分么?

我稍稍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忙向她解釋道:“別誤會,別誤會,一起睡覺的意思是,你在你的房間睡,我在我的房間睡。”

她繼續(xù)瞪著眼睛,一副吞了蒼蠅的表情。

我站起身,搖了搖扇子說道:“如果你是奇怪我為什么千辛萬苦抓了你,卻又那么簡單的放你走,那么原因其實很簡單,我不忍一刀殺了你了事,本想關(guān)著你直到唐風和白露成親的,那本就是他們的姻緣。但是想著你這么執(zhí)念在心,以后估計還會出什么幺蛾子,我又不可能守著你一生,那還不如立馬就放了你。如今,我道理也和你說了,后果也和你說了。你依然一意孤行,讓大家都不痛快。那我也確實沒什么好辦法束縛你了。”

我轉(zhuǎn)到她身后,將她腕上的繩索解開,她沉默地坐在原處,卻不起身。

“該怎么做,我無法干涉你,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轉(zhuǎn)身離開,走到門口邊時,我停下腳步,低聲說道:“你在軍中苦熬多年,想來是想有個和唐風對等的機會。只是很遺憾,你們今生無緣,強求不得。若是你愿意一輩子做白露的替身,那也隨你。”

說完,我便提起裙擺,出了門。

候在門口的星君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看了一會兒開口道:“之前思量了那么久,說了那么幾句就這么出來了?起先,那些個話語還像點樣子,這后面的,我倒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了。”

我朝他勉強笑了笑,想著之前兩次都是因為看著他才有的幻覺,差點入了魔障,我此刻對他的心情有點說不清道不明,便有點不想搭理他。

但是又想到就算入魔也是因為我的心智不夠強大,這好像與他無關(guān),于是便又回答道:“西方佛陀說的悟道有三階段勘破、放下、自在。沒有哪件事情是旁人能干涉的。心之如何,有似萬丈迷津,遙亙千里,除了自渡,他人愛莫能助。”我看著遠處燈光忽明忽暗:“然則,千年暗室,僅需一盞明燈,我說了這么些已經(jīng)算是大大的點化了。對于眾生的本性,我還是往好的方向想的。而且就如我剛才說的,除了殺了她,或者我守著她一生,其他也沒有什么好法子了,而這兩件事情我都不可能做到。”

我轉(zhuǎn)頭看了眼臥房內(nèi)的人影,白霜依然坐在原處,未曾動過。“人界有一句話,叫做解鈴還須系鈴人。若不是心甘情愿導致怨念重生,我遂了此愿,逆了彼愿。那我豈不是白白來到這里了。”

屋內(nèi)的白霜緩緩站了起來,我轉(zhuǎn)過頭繼續(xù)說道:“環(huán)境就算再變,人心始終不變。我確然覺得她在現(xiàn)世逼迫唐風娶白露是為了補償,因為若是她真的嫉恨白露,完成國主的命令以后只要甩手不管,已經(jīng)足以讓唐風和白露傷情一生。只是沒想到那兩人的誤會竟然深到無法解開的地步。因著這點,我相信她心中仍然有情。”我從衣袖中拿出一片金葉子,笑著對玉衡星君說道:“我愿意賭這一把。”

玉衡星君挑著眉莫測高深地看著我,目光清亮。

我被他瞧得有點不自在,便曲手輕咳了一聲,掩飾道:“當然如果她還是冥頑不靈,屆時我便去太子府一趟,直接告訴唐風緣由。”

“唐風會信你?”

我摩挲著手中的玉佩,觸感滑膩,雕工精致。我抬起頭看著遠處的樹影淡淡地說了一句:“問題不在于唐風是否信我,而在于他是否信白露。”

玉衡星君站在我身邊,沉吟片刻,抬手接過我手中的金葉子放進衣袖中,緩緩說道:“那我陪你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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