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的菀茗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輕輕的晃動，緊接著似乎有暖暖的陽光灑在她裸露的肌膚上，她聞到了自由的空氣，那是宮里沒有的，而她一直在向往的味道。

她緊緊的握住手，骨節已有些泛白，如果這是夢……

她想、一輩子也不要醒過來。

就這樣，一直睡下去吧……

不知過了多久，菀茗才悠然轉醒。她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明亮，有些不相信，這樣明媚的陽光，她原以為這輩子都看不到了。

她撐著床坐了起來，環顧四周。

這是一間不大的屋子，里面的裝飾一應的簡單，卻不單調。

藍色的紗幔圍在床的四周，略帶了神秘，但沒有女子閨房的的那種繁復感。墻壁上掛著一幅歌妓圖，圖上寫著四個小字：繁華落盡，無論是圖還是字涂抹的都極其隨意，看不出是誰的手筆。畫的下方擺著一架琴，琴身上似乎能嗅到縷縷清香，應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制成的。琴的兩旁是小小的盆栽，那盆栽似乎每天都有人小心的照料，以完美的姿態呈現出來。琴架前的矮幾上放著小巧的八寶玲瓏香爐，裊裊香霧騰起，不過是尋常的沉水罷了。香爐旁反撲著一本《詩經》，上頭似乎還沾染著主人氣味。

若是只看這些，必定讓人以為是哪個小姐的繡房，可轉移目光看向房間的另一邊，便能瞬間推翻這個結論。

墻上掛著一把上好的寶劍，劍鞘上鑲嵌著琳瑯的寶石，似乎在宣告著它的裝飾性遠遠大于實用度。墻的另一側靠著一個大大的書架，然而書架上卻只是零星的放著幾本書，定睛瞧去，盡是《中庸》《大學》這些正統的書籍。近前的書桌上擺著龍尾眉紋硯，硯臺內的墨汁早已干枯。書桌的正中是上好的宣紙，宣紙上壓著條形白玉鎮紙。書桌的左方放著從大到小排列的幾支狼毫，一切都井然有序，整齊的像只是做裝飾般。

然而這些東西上都沾染了細細的灰塵，已經長久無人觸碰了罷。

這間屋子的主人還真是憎惡分明吶！只是這樣的分明終究是落了刻意。

菀茗細細觀察這些陳設，卻也未曾多想。方欲下床，卻聽門“吱呀”一聲開了，走進一個比她略大一些的少年。

少年衣飾華貴，衣帶上繡著的龍紋彰顯著他皇家的身份，因離得有些遠，菀茗看不清他的長相，只覺得身形有些熟悉。

“燁哥哥！”

待得少年走進，菀茗不禁驚呼出聲。

蘇燁，帝第五子，比蘇昱小了三歲，生母為早逝的萱雅貴嬪。

據說，萱雅貴嬪是在生蘇燁是難產而死，死前將自己唯一的兒子蘇燁托付給自己的好姐妹，也就是今日的林淑妃。林淑妃與人親厚，對待蘇燁同自己親生的蘇昱一般，毫無差別，不分先后。蘇燁亦將林淑妃視作親母，親密有加，傳做一段佳話。

“你醒啦？”說著，蘇燁將勺了一勺粥送到菀茗唇邊。

“你應該許久未曾進食了，稍微吃點東西墊一下。”

“我自己來罷。”菀茗接過碗，聞到粥的香味，才感覺腹內空空，囫圇吃下幾口粥，才含糊道：“燁哥哥，我怎么會在這兒？”

蘇燁只是垂了眼，淡淡然道：“這個你無須多問，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

菀茗點點頭，未再多言。呆愣了半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猛然抬頭問道：“父皇呢？父皇怎么樣了？”

蘇燁抬眼，瞳孔微顫，顯現出復雜的神色，非悲非喜。

“父皇已于前日駕崩，國不可無君，明日，新帝登基?！?

“怎么、會……”

“哐當”

菀茗手中的碗砸在地上，碎成幾瓣。其中還未盡的粥夾雜著粉碎的瓷渣飛濺開來，不知落在誰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