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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媽媽瘋了(二)

  • 哥哥的愛情
  • 丑石choushi
  • 7914字
  • 2013-11-20 11:08:47

吃過午飯以后,我和爸爸正在二樓的后廈里面裝糧食呢,忽然就聽到院子里面響起了一個男子打招呼的聲音:“有人沒,有人沒啊?”一開始,我們還以為媽媽在下面呢,很快就會出來招呼客人吧,因為她剛剛下去找口繩兒了,并不用我們來操心啊。可是,沒有想到,隔了兩秒鐘以后,剛才那個打招呼的聲音又在院子里面響了起來。我和爸爸這才意識到,原來媽媽不在下面。我們急忙從后廈里走了出來,站在樓邊,探著頭向下面看了看,原來院子中間正站著兩個人呢。

我看了看這兩個陌生人,他們的個頭兒都不是很高。其中的那個中年人,戴著一副深褐色的眼鏡,穿著一身嶄新而又筆挺的黑色西裝,肚子微微有些凸起,頗有些老板的派頭兒。另一個則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看起來非常的精干,手中提著兩箱子的東西。左手里面是一箱子酸奶,而右手里面則是一箱子核桃露。

我小聲地問爸爸:“爸爸,這兩個人是誰呀?”爸爸也小聲地對我說道:“是兵兵學(xué)校里的人,那個年輕人就是兵兵學(xué)校里面的接送車司機,他今天早上曾經(jīng)來過咱們家的。”這時候,院子中間的那兩個人也發(fā)現(xiàn)了我們。那個中年人仰起臉來沖我們笑著,問道:“在上面干活兒呢?”“嗯,”爸爸笑道,“想把家里的糧食賣賣咧。”他一邊說著,一邊就順著樓梯下去了,我也跟著爸爸下去了。

當(dāng)我們來到院子中間時候,那兩個人急忙就迎了上來。為首的那個中年人趕緊從兜里掏出來一盒香煙向爸爸敬著,而爸爸也忙著從兜里面掏出來一盒香煙給他們兩個人敬著。雙方在那里推讓了一會兒,最終,爸爸接過了那個中年人遞過來的香煙,同時呢,也遞出了自己的那兩支香煙。

通過那個中年人的自我介紹,我們這才知道了,原來,他就是哥哥生前所待的那所學(xué)校里面的老板,怪不得我聽他說話兒的聲音有些熟悉呢,原來今天早上我曾經(jīng)和他通過一次手機的。今天上午,那個老板在確認(rèn)了哥哥的死亡以后,馬上就向校長安排了學(xué)校的各項具體工作。在司機接完了所有的學(xué)生以后,老板都沒讓他歇,就讓他帶著自己直接到我們家來了,想盡快地慰問一下我們的家人。爸爸聽了他們的話兒,非常的感動,趕忙熱情地把兩位客人往屋子里面迎接。

爸爸一邊往屋子里面迎接這兩位客人,一邊小聲地問我:“萌萌,你媽媽呢?”我看了看四周,說道:“我也不知道啊。”爸爸對我說道:“去找找她,去找找她啊,就說家里面來客人了,叫她快點兒回來。”“哦。”我答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就向外面走去,而爸爸則招呼著兩位客人向屋里走去。

我來到了外面,看到街門口停著一輛嶄新的黑色奧迪車。我看著它,心里面想道,不知道這輛小轎車能值多少錢呢,大概少說也要值個十幾萬吧。我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我們家在給哥哥辦喪事的時候,那種窘迫不堪的模樣了,心中不由得一陣陣的酸楚,感嘆這個社會貧富差距太大了。

為了找媽媽,我跑了好幾家她平時喜歡和人家在一塊兒打麻將的婦女家,問了問,她們都說沒有見到我的媽媽。不過,因為哥哥的死,這些婦女在和我說話兒的時候,總帶著一副憐憫的神色,弄得我的心里也有些凄凄然的感覺。我十分惆悵地來到了大街上,心說,媽媽這會兒會去哪兒呢。

當(dāng)我來到東邊下坡的地方時,我看到胖棉嬸正在胡同口領(lǐng)著她的小外甥兒玩耍呢,她也看到了我,就沖我打著招呼:“干啥咧,萌萌?”我說:“正在找我媽媽呢,你見過她沒有啊?”胖棉嬸說道:“見過,剛才我還看到你媽媽騎著電車從這兒往東邊去了。”“有多長時間了?”我問道。“有十幾分鐘了吧。”胖棉嬸說道。“她干啥去了?”胖棉嬸說道:“那誰知道咧。”我聽了以后,就轉(zhuǎn)身回家了。

回到家里面以后,我看到爸爸正陪著兩位客人在客廳里面說話兒呢,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三碗剛剛倒過的白開水。我來到屋子里面以后,就把剛才胖棉嬸對我所說的話兒又對爸爸說了一遍,爸爸聽了以后,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又陪著兩位客人在那里說話兒了。而我呢,覺得在外面陪著三個大男人說話兒沒什么意思,所以,我便轉(zhuǎn)身到爸爸媽媽的那一間屋子里面看電視了。

不過,三個人說話兒的聲音,倒是可以穿過中間的那堵墻,不時地傳入我的耳朵。我聽到那位老板跟爸爸說起了哥哥在那所學(xué)校里面的一些事兒。他一直夸哥哥是一個好同志,說哥哥在學(xué)校里面工作非常勤奮,脾氣好,與同事相處也非常的融洽,每年輔導(dǎo)的學(xué)生都可以在縣素質(zhì)競賽中獲獎。

還說哥哥喜歡搞創(chuàng)作,文筆非常好。總之,說了不少哥哥的好處。我在隔壁屋子里面聽著,雖然知道,那都是些套話,但是心里面仍然感到熱乎乎的。同時呢,我的心里面也有些難受,說這些話兒又有什么用呢,現(xiàn)在哥哥都已經(jīng)不在了,他已經(jīng)永遠(yuǎn)聽不到這些話兒了,徒然留個好名聲吧。

正在這時候,爸爸的手機卻忽然響了。隨后,我就聽到爸爸站了起來,來到了一邊兒,在那里接通了那個手機,而兩位客人則在那里斷斷續(xù)續(xù)地閑聊著。我聽到爸爸在那里一句一句地應(yīng)著:“嗯,嗯。”似乎對方在詢問著什么話兒似的。忽然,我聽到爸爸驚詫地“啊”了一聲,好像有什么事兒讓他很吃驚似的。隨后,我又聽到爸爸在那里說道:“哦,行行行,那我馬上過去啊,馬上過去。”不知道“那邊”發(fā)生了什么事兒。隨后,爸爸便不再說話兒,他把手機掛斷了。

掛斷了手機以后,我聽到那位老板問著爸爸:“家里面有啥事兒嗎?”“哦,”爸爸說道,“小孩兒的媽媽現(xiàn)在在二安,有點兒事兒,需要馬上過去一趟。”“急不急啊?”那個老板問道,“要是急的話,就坐我的小轎車去吧,這樣還快一點兒。”爸爸急忙說道:“不用了,不用了,也不是多急的事兒啊。”老板見爸爸說話兒前后矛盾的樣子,意識到爸爸可能不太想讓自己參與這件事兒,就說道:“那好吧,我們就先走了。”說著,他就站了起來,而那個年輕人也站了起來,一起向爸爸告辭了。我聽了這句話兒,急忙從屋子里面走了出來,和爸爸一塊兒向外面送著兩位客人。兩個人提過來的東西,爸爸想讓他們提回去,他們當(dāng)然沒有提,全部都留了下來。

送走了他們以后,我問爸爸:“剛才是誰給你撥打的手機啊?聽著那意思還怪急的。”爸爸說道:“是鐵爐胡的媒人喜建打來的。”“有啥事兒嗎?”我問道。“他說,你媽媽現(xiàn)在正在二安那個叫邵聰聰?shù)呐旱膵饗鸺夷亍!薄霸谀膬焊缮哆郑俊蔽殷@訝地問道。“在哪兒鬧咧,”爸爸說道,“一直說人家把你哥哥給害死了,咋勸都勸不走啊。”“啊!”我比剛才更驚訝了,“還有這事兒呢?”“所以啊,”爸爸對我說道,“喜建就給我打了一個手機,希望我趕快過去一趟,把你媽媽接過來啊。”

我聽了爸爸的話兒以后,這才醒悟過來了,為什么剛才那個老板說讓我們一塊兒趁車過去的時候,爸爸會那么快就回絕了,原來他是怕人家會看自己的笑話啊。我對爸爸說道:“那咱們現(xiàn)在趕快過去一趟吧。”爸爸說道:“你先在家吧,我自己過去就行了,很快就回來。”說著,爸爸就走進家里去開摩托車了。我急忙跟了上去,說道:“那我一個人在家有啥意思呢,讓我跟你一塊兒去吧。”爸爸想了想,說道:“那好吧。”于是,我們就鎖上了門,騎著摩托車,向二安駛?cè)チ恕?

當(dāng)我們騎著摩托車來到了二安鄉(xiāng)入口處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地,我們便看到了站在路邊等著我們的喜建了,他的旁邊放著一輛黑色的大電車。這個老頭兒因為常常給哥哥說人兒的緣故,平時不止一次地來過我們家,我也因此見過他一兩次,所以就對他不陌生了。喜建看到了我們,也非常的高興,趕快迎了上來。爸爸減小了油門,慢慢地把摩托車停在了喜建的面前,著急地問道:“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啊?”于是,喜建三言兩語地就將這件事兒的前因后果對我們說了。

原來,今天吃過午飯以后,喜建正在家里面撿花生呢,媽媽就騎著電動車去他家了。媽媽來到了那兒以后,啥也沒說,就向他打聽起了原來他曾經(jīng)跟哥哥提過的那個妮兒,也就是邵聰聰?shù)募椰F(xiàn)在住在哪兒。喜建詫異地問道:“你問這個干啥呀?她家的人長年都在外地做生意呢,家里面根本就沒有人啊。”媽媽想了想,又問道:“那你們上一次讓兵兵瞧人兒的時候是在哪兒瞧的呀?”

“在邵聰聰?shù)膵饗鸺野 !毕步ㄕf道。“那她嬸嬸家現(xiàn)在是在哪兒住呀?”媽媽又問道,于是,喜建就把邵聰聰?shù)膵饗鸺业淖≈穼寢屨f了。打聽過這件事兒以后,媽媽又在喜建的家里坐了一會兒,說了兩句話兒,就騎上車走了,當(dāng)時,喜建也沒有特別在意,以為媽媽只是隨口問問而已的。

沒想到,時隔半個小時以后,二安那邊的媒人,也就是和喜建一塊兒給哥哥說媒的那個老頭兒,忽然就給他打來了一個手機,說媽媽現(xiàn)在正在邵聰聰?shù)膵饗鸺音[呢,一直說人家害死了她的兒子,怎么勸都勸不走啊。邵聰聰?shù)膵饗饹]有辦法,就給二安的媒人打了一個手機。通知他過去幫幫忙。

二安的媒人接到了這個手機以后,非常的著急,馬上就給喜建打了一個手機,而喜建在聽到了這件事兒以后,也非常的著急,馬上就給爸爸打了個手機。信號在空中繞了一圈兒,驚動的人還真不少。

打過了手機以后,二安的那個媒人就先去了邵聰聰?shù)膵饗鸺摇6步兀驗榕挛覀兠坏降胤剑阍诙侧l(xiāng)的入口處等著我們,所以,他還沒來得及到那里去呢,也就不知道那里的情況到底怎么樣了。爸爸說道:“那咱們現(xiàn)在別在這兒說話兒了,那邊的人還在等著我們呢,咱們還是趕快過去一趟吧。”“是呀,是呀。”喜建說道。于是,喜建就在前面騎著電車帶著路,而我和爸爸則騎著摩托車在后面緊跟著,我們一起向邵聰聰?shù)膵饗鸺掖掖颐γΦ伛側(cè)チ恕?

當(dāng)我們走街串巷,拐彎抹角地一路來到邵聰聰?shù)膵饗鸺业臅r候,遠(yuǎn)遠(yuǎn)地,我便看到大門的外面黑壓壓地聚集了好多人,不用想,我就知道那些人一定都是過來看稀罕的。唉,中國人就是有這一點兒不好,稍微有一點兒風(fēng)吹草動,他們就喜歡聚攏過來看個究竟,好像生怕自己會錯過一兩場好戲似的。

只是不知道媽媽在那里又會怎么樣呢。

當(dāng)我們把車子停到了邵聰聰?shù)膵饗鸺业拈T口的時候,那些人都扭過頭來,用充滿好奇的目光看著我們,那神情似乎是在說:“喲,這看稀罕的怎么還有騎著車子過來的啊?”不過,我們可沒功夫理會他們。扎好了車子,我們就徑直地向里面走去,那些人馬上就給我們讓開了道路。我們擠過了人群,進了院子。

很快,我便看到媽媽了,她正靠著西邊的那堵影背墻站著呢,旁邊放著我們家的那輛白色的小電車。她的頭發(fā)比較凌亂,兩只眼睛紅紅的,臉上還掛著淚痕,顯然是剛剛才哭過的,我看著媽媽,想著她孤身一人來到這里鬧事兒,跟人家吵架,心中不禁感到一陣陣的難過,同時也很佩服。

順著媽媽的目光望去,我發(fā)現(xiàn)在廚房的門口,正站著一個身材比較矮小的中年婦女,她的年齡看起來比媽媽小一點兒,大約在四十五歲左右,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帶毛毛領(lǐng)的羽絨服,瞧兩個人怒目相向的表情,我就知道,這個中年婦女一定就是邵聰聰?shù)膵饗鹆耍簿褪沁@戶人家的女主人。

而在這個中年婦女的旁邊,還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她可能就是這個中年婦女的女兒。小女孩兒好像是被媽媽的樣子給嚇到了,雙手怯生生地拉著媽媽的衣角,一動也不敢動。而在堂屋的門口呢,還站著一個禿頂?shù)睦项^兒,他的年紀(jì)和喜建的年齡差不多,我想他應(yīng)該就是二安這邊的媒人了。

當(dāng)我們進去的時候,媽媽和邵聰聰?shù)膵饗鸩]有在那里吵架,這倒是出乎我們的意料了。我想,可能是剛才她們已經(jīng)吵了一陣子,現(xiàn)在暫停了吧,這也是我們希望看到的結(jié)果啊。二安的媒人首先看到了我們,就沖著我們打招呼:“過來啦?”我們沖他點點頭。媽媽也看到了我們,她的眼淚馬上就流了下來。我看到她這副樣子,心里面也非常的難過,就走上前去,拉住了媽媽的手,想對她說兩句安慰話兒,可是,在這種眾目睽睽的場合之下,我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了。

倒是媽媽先對我說話兒了。她一邊用袖子擦著臉上的鼻涕和眼淚,一邊指著邵聰聰?shù)膵饗饘ξ艺f道:“萌萌,就是她們害死你哥哥的。”邵聰聰?shù)膵饗鹇犃藡寢尩脑拑海ⅠR就跳了起來,沖媽媽嚷道:“誰害死你的兒子了?你這個人說話兒咋這么不講理呢!”“我咋不講理了?”媽媽嚷道。“你就是不講理了。”邵聰聰?shù)膵饗鹫f道。“就是你們害死了,就是你們害死的。”媽媽歇斯底里地說道。

兩位媒人見狀,趕忙上來解勸:“別吵了,都別吵了,咱都少說兩句行不行,都消消氣。”媽媽見喜建過來勸自己,苦水一下子就涌了上來。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在那里對喜建訴說著人家是怎么把她的兒子給害死的。當(dāng)然了,那些話大部分都是媽媽的臆想之詞,根本就不符合實際,即便是我這個做女兒的在旁邊聽了,也覺得媽媽的這些話兒有欠考慮。所以,當(dāng)媽媽的話不在理兒的時候,邵聰聰?shù)膵饗鹁蜁?jù)理力爭,指出媽媽的紕漏。說著說著,兩個人又吵起來了。

喜建扭過頭來,看了看過道里面張著大嘴看稀罕的人群,就對媽媽說道:“英子,咱有啥事兒往屋子里面去說行不行,你看外面這么多人,咱都不怕人家看咱們的笑話兒嗎?走吧,咱們往屋子里面去說吧。”媽媽將頭一扭,說道:“我不去,我才不進她的屋子呢!”而邵聰聰?shù)膵饗鹨膊桓适救酰骸拔疫€得叫你進啊!”媽媽反唇相譏地說:“我不稀罕!”而那邊則說道:“你稀罕也沒有用!”

喜建見勸媽媽沒有用,就對爸爸使了個眼色,讓爸爸過來勸勸媽媽。爸爸也感覺到在眾目睽睽之下來這里鬧事兒有些不光彩,就走上來,想勸勸媽媽。可是,他還沒有張嘴呢,就被媽媽給頂了回去:“別勸我,要去你去啊,反正我是不去的。”一句話噎得爸爸沒有辦法再說話兒了。

二安的媒人見狀,就對邵聰聰?shù)膵饗鹫f道:“鳳梅,要不你先過去把街門給關(guān)上吧,這一直叫人家在那兒看稀罕也不好啊。”邵聰聰?shù)膵饗鹇犃耍妥叩搅诉^道里面,對那些看稀罕的人說道:“走吧,都走吧,別看了,都別看了。”那些看稀罕的倒也非常的知趣,見女主人在攆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再在這里待下去了,慢慢地都散了。邵聰聰?shù)膵饗稹斑郛?dāng)”一聲就把門給關(guān)上了。

院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二安的媒人走進了廚房,從里面搬出了幾個小馬扎兒,讓在場的人都坐了下來,而邵聰聰?shù)膵饗鹨沧讼聛怼_@個時候呢,喜建才轉(zhuǎn)過頭來,對媽媽說道:“英子,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啊?”媽媽見喜建問她,就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說開了。可是,由于她的情緒過于激動,過于傷心,她說了半天也沒有讓在場的人聽明白她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喜建就讓爸爸說。可是,爸爸笨嘴笨舌的,說話吞吞吐吐,囁嚅了老半天,竟然也沒有說清楚,我看到爸爸媽媽目前這個窘迫無比的樣子,一種強大的責(zé)任感在心中油然而生。于是,我就自告奮勇地對喜建說道:“大爺,這件事兒,還是由我來說吧。”喜建聽了以后,稍微一愣,隨后就明白了:“好,好,你說,你說。”

于是,我就把這件事兒的前因后果慢慢地對在場的眾人說了一遍,包括我們是怎么樣接到內(nèi)黃縣公安局的手機的,是怎么樣找到車子把哥哥的尸體給運回家的,是怎么樣借錢把哥哥給安葬的,又是怎么樣在哥哥的手機上發(fā)現(xiàn)了他為邵聰聰自殺的證據(jù)的,等等吧,都原原本本地對在場的眾人說了。

當(dāng)我說完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在場的所有人都呆在了那里,一動也不動啊。他們似乎都被哥哥對邵聰聰?shù)哪且环N深深的癡情所打動了,都沉浸在其中而難以自拔了。半天,我才聽到喜建在那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唉,也不知道兵兵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好地怎么就想起自殺來了?”。

媽媽聽了喜建的話以后,急道:“兵兵不是自殺的,而是被他們給害死的!”邵聰聰?shù)膵饗鹨膊桓适救酰创较嘧I地說道:“你還說是被我們給害死的?剛才你沒聽你女兒說嗎,他是自殺的。”“就算是自殺,也是因為你們家的人引起的。”媽媽說道。說著說著,兩個人又要吵起來了。

喜建急忙在一邊勸道:“咱都別吵了,行不行,都別吵了,先聽我說兩句,行不行。”兩個人聽了她的話,都不吵了,呆呆地望著他,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望著他,想聽聽他接下來到底能說出點兒什么樣的話兒來。連我自己也在那里想呢,不知道喜建該采取什么樣的辦法,才能平息這場“戰(zhàn)爭”呢。

喜建接下來所說的話兒,倒是沒有太出乎我的意外之外。他主要還是站在一個中間人的立場上,采取了折中主義的辦法,對雙方進行勸慰的。再簡單一點兒講,就是對媽媽和邵聰聰?shù)膵饗鸲歼M行了批評與安撫,而決不是站在一方去偏袒另一方。從這一點兒上來講,喜建還是一個非常公正的人呢。

只不過,喜建在對雙方進行勸撫的時候,還是講究一定的策略的。比如,他先是從受害的那一方也就是邵聰聰?shù)膵饗鹣率郑f了許多的安慰話兒,那總體上的意思呢,就是先讓她的情緒平復(fù)下來,不至于一開口就和媽媽頂撞起來,接著呢,又對邵聰聰?shù)膵饗疬M行了一些比較委婉的批評。

他對邵聰聰?shù)膵饗鹫f:“現(xiàn)在英子的家里剛剛死了人,所以,她的心里面一定是非常的難受的,容易激動,所以,她才會做出這些不合常理的舉動,我們作為一個常人,應(yīng)該稍微體諒一點兒,去理解,去尊重啊,而不能跟英子計較太多,這件事兒要是放到我們的身上,也會非常傷心的,你說是不是呢,所以說,在今天這樣的場合之下,我們就不應(yīng)該再和英子吵架了。”

而邵聰聰?shù)膵饗鸬挂彩莻€老實人,聽了喜建的話兒以后,馬上就表現(xiàn)出與剛才和媽媽吵架的時候那一種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了,她有些委屈地對喜建說道:“那誰說不是呢,出了這樣的事兒,我們的心里面也非常的難受,畢竟這件事兒也是由我們家的人引起的,所以,我們也應(yīng)該負(fù)有一定的責(zé)任。只不過,她,”邵聰聰?shù)膵饗鹬钢鴭寢屨f道,“她的態(tài)度也有點兒太極端了。一進門,啥也不說,就跟我吵開了,你賠我的兒子,你賠我的兒子,是我把你的兒子害死了嗎?你跟我要你的兒子咧!”喜建怕邵聰聰?shù)膵饗鸬脑拑涸僖淮斡|怒媽媽,就截住了她的話頭兒,說道:“行了行了,先別說了,行不行啊,我知道英子這件事兒做得不對,做得有點兒極端了,我先替她向你道個歉,行不行啊。”邵聰聰?shù)膵饗鸩徽f話兒了,算是同意了喜建的提議。

于是,很自然地,喜建的話題就轉(zhuǎn)到對媽媽的安撫上了,關(guān)于他對媽媽所說的那些話兒,我就不在這里一一地贅述了,大致的意思呢,和剛才他對邵聰聰?shù)膵饗鹫f的話兒差不多。我在旁邊靜靜地聽著,心里面不禁暗暗地好笑喜建是個老滑頭兒。

他就像兩個小孩兒騎在蹺蹺板上一樣,安慰安慰這個,再安慰安慰那個,誰也不得罪啊,他可真是一個久經(jīng)世故的人啊。不過,像這樣的勸慰,是否能夠真正勸得動媽媽和邵聰聰?shù)膵饗鹉兀峙逻€是值得懷疑的。

一直到后來,喜建舉了一個曾經(jīng)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例子的時候,我才對他管閑事兒的真誠度不再懷疑了。

喜建舉的是他大兒子的例子。十幾年前,他的大兒子到山西的大煤礦里面去打工了,因為遇到了塌方,被那些媒給砸死了。后來,煤礦上按照國家的法律賠了十幾萬塊錢。“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喜建說道,“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就是賠再多的錢又有啥用呢,難道還能買回小孩兒的命嗎?”

當(dāng)喜建說完這些話兒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愣在了那里,誰也沒有想到,喜建竟然還有這樣不幸的人生經(jīng)歷呢。相比較而言,哥哥的那種死法兒還算是比較好的。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大家說的:“你看俺大兒子死了,我能不傷心嗎,我的心里面比誰都難受啊。那我又能去怨誰呢,怨煤礦,人家還賠你十幾萬塊錢呢,咱誰也不怨了,就怨咱的命不好吧,就該失去這個兒子。”

說著說著,喜建的淚水也流了下來,我在旁邊看著,心里面也不由得一陣陣的傷心。在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舊俄時代大作家列夫托爾斯泰的那一句名言了:“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反正不管怎么說,媽媽最終還是被喜建的這番話給打動了,她沖喜建擺了擺手,說道:“哥哥,別說了,別說了,我都懂了,都懂了。這事兒歸根結(jié)底都是由我引起的,咱誰也別怪了,就跟你剛剛說的一樣,這都是小孩兒的命啊。”

說完,她“嚯”地站了起來,對我和爸爸說道:“走,我們走!”那一種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脾氣,簡直就是媽媽一貫的作風(fēng)啊。我和爸爸先是一愣,隨即就反應(yīng)過來了,跟著她向外面走去。

喜建一邊向外面送著我們,一邊說道:“沒事兒,英子,以后要是還有啥想不開的,只管到我那兒去就行了,我再給你開導(dǎo)開導(dǎo)。”媽媽也不說話兒,出了門,也不跟我們打招呼了,騎上電車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了。倒是爸爸,在臨走的時候呢,又對邵聰聰?shù)膵饗鹫f了許多的好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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