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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哥哥的葬禮(一)

  • 哥哥的愛情
  • 丑石choushi
  • 4659字
  • 2013-11-20 11:08:47

我永遠都忘不了2010年的11月19日那一天,因為那一天是哥哥的忌日,哥哥正是在那一天的清晨離開了這個他所深愛著的世界的。

那一天的上午,八點多鐘的時候,我正在圖書館里面查閱資料呢,忽然,我就接到了爸爸打來的手機了。在手機里面,爸爸告訴我一個令人非常震驚的消息,哥哥死了,現在,他的尸體正在內黃縣公安局里面放著呢。

所以,爸爸想讓我直接趕回內黃去,幫忙把哥哥的尸體拉回家。我聽了以后,腦子立馬就懵了,再也顧不上在圖書館里面逗留了。我跑到系輔導員那里,請了個假,然后,我就急匆匆地趕往長途汽車站了。

說來也是湊巧啊。那一天,當我趕到長途汽車站的時候,正好有一輛由新鄉發往內黃的班車正準備開走呢,于是,我不用怎么等車便坐了上去。汽車在長途汽車站停了十幾分鐘以后,看看人上得差不多了,就慢慢地開出了長途汽車站。因為在路上走的不全是高速,所以,一直到下午一點多的時候,我才趕到了內黃。下了車以后,我在門口叫了一輛三輪車,隨后,我便急匆匆地趕往公安局了。

一下車,我就看到爸爸的身影了,他正站在公安局的門口,默默地吸著一支煙呢,神情有些木然,有些落寞。看到我從三輪車的上面下來了,爸爸趕忙迎了上來,我也急忙向爸爸走去。那一刻,我想對爸爸說些什么,安慰安慰他。可是,在今天這樣的場合,我又能對他說些什么呢。倒是爸爸先主動地跟我說話了,問我在路上過得怎么樣,為什么到現在才過來,我就把路上的情形跟他說了一遍。

爸爸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進了內黃縣公安局了。我看到院子的正中間,稍微偏門口一點兒的地方,修著一個圓形的大花壇。不過里面并沒有種花兒,而是種著一棵高大的柏樹。在這棵柏樹的周圍,種著一圈兒修建得非常整齊的小冬青。而在這些小冬青的旁邊,則散亂地停放著幾輛白色的警車,大概都是隨時待命的吧。

我們繞過了停在花壇旁邊的那兩輛警車,來到了一棟二層小樓的前面,馬上,我就看到一群人正站在那里說話兒呢。其中有兩個是警察,還有一個就是我們村的志軍,他和我們家是本家,按輩兒我應該叫他叔叔。我想,他可能是在爸爸媽媽被通知了以后,就跟他一塊兒過來的吧,因為他家有一輛面包車。

志軍看到我們過來了,趕忙向我們走了過來,同時還親切地和我打著招呼:“過來啦,萌萌?”我點了點頭,隨口問道:“叔叔,你啥時候過來的啊?”“剛過來,”志軍說道。“哦,我哥哥在哪兒呀?”我接著說。志軍指了指身后的那間房子說道:“就在那里面呢。”隨后,我們就一起向那里走去了。

當我走進屋子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到媽媽了,她正坐在一張小床的旁邊,靜靜地發著呆呢。媽媽看到我進來了,立馬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我看到她的眼睛紅紅的,想來剛才她已經哭了好長時間了。

媽媽看到我以后,眼淚馬上就從臉頰上流了下來,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我看到她這副樣子,心里也非常難過,就走上前去,拉著她的手安慰道:“媽媽,你別哭了。啊,別哭了,別哭了。”可是,說著說著,我的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終于,我們兩個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半天,我和媽媽才分開了,我止住了哭聲,從挎包里面拿出了一小張面巾紙遞給了她,讓她擦了擦臉上的鼻涕和眼淚,而我自己也抽出了一張擦了擦。

待媽媽的情緒平靜下來以后,我就問媽媽:“媽媽,哥哥在哪兒呢?”媽媽指了指身后的小床對我說:“喏,就在那兒呢!”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那張白色的小床上竟然還躺著一個人呢。只不過,卻是被一條長長的白床單給遮蓋住了。我走過去,用自己的右手把那條床單慢慢地揭開了。

哥哥的身體慢慢地在我的眼前展開了。不過,那已經不是我所熟悉的哥哥了。他躺在那里,身體僵直,雙眼緊閉,面色有些蒼白,就像睡著了一樣。“哥哥!哥哥!”我輕聲地呼喚著。可是,哥哥已經不會回答我了,我想起他平時的音容笑貌,想起他平時對我的好,我的眼淚再一次流了下來。

我不忍心再繼續看下去了,就把那張床單又輕輕地蓋上了。我扭過頭去,擦了擦臉上的淚花兒,問道:“媽媽,哥哥怎么會死了呢?前兩天他還和我打過手機呢,怎么會說死就死了呢?連一點兒征兆都沒有。”

媽媽抽噎著說:“誰說不是呢。這兩天他不是過大周嗎,就回家來了。一直也沒啥事兒啊。昨天下午,他突然和我說,媽媽,我想提前回內黃一趟,辦點兒事兒。我當時也沒在意,就說,那你要去就去吧。”

“晚上,他也沒回來。我原想著,他應該是住在學校里面吧。以前,他有什么事兒需要回內黃的時候,都是住在學校里面的。誰知道今天早上就出事兒了。”媽媽說著說著,又在那里哭了起來。

“學校里面知道這件事兒不知道啊?”我問爸爸。“還不知道呢,”爸爸說,“用不用先跟人家打個招呼啊?”我想了想,說道:“等回到家以后再說吧。”

“哥哥怎么會死了呢?”我在那里自言自語道。旁邊的那個四十多歲的警察聽到我的話,就對我說起了今天早上,他接觸這件事兒的始末了。

今天早上,八點多鐘的時候,他剛剛上班,就接到了一個群眾打來的手機了。說是在南大街和東城街交叉口的地方,發現了一具男子的尸體,想讓他過去看一下。他一聽,馬上就招呼了兩名警察,開了一輛警車過去了。因為離得非常近,不到半條街的距離,所以很快就來到那里了。

當他們來到那里的時候,那個四十多歲的警察看到一群人正圍在新華書店的東邊看熱鬧呢,就把車停在了路邊。人們看到他們過來了,馬上就讓開路,讓他們過去。按照那個警察的敘述,當時,哥哥正依著東墻根兒坐在那里,好像睡著了一樣。警察上前摸了摸,發現哥哥的尸體已經涼了,不知道他已經在這里坐了多長的時間了。警察看了看旁邊,在哥哥的右手邊,放著一瓶沒有喝完的礦泉水,還有一盒被打開的安眠片的盒子。警察看了看,安眠片已經吃了一半了。

警察扭過頭來,問剛才的手機是誰打的。一個長相非常粗壯的中年婦女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說剛才的手機是她打的,于是,警察就向她詢問了她發現這件事兒的整個過程。這才知道,原來她是這一條路段上的清潔工。今天早上,五點多的時候,她來到這里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哥哥正依著新華書店的東墻根兒坐著呢。一開始,婦女也沒有怎么在意,以為只是哥哥走累了,想在那里歇一會兒。

可是,一直等到她打掃完衛生以后,再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哥哥還以剛才的那個姿勢坐在那里呢。婦女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就上前去叫哥哥,卻發現哥哥已經死在那里了。婦女不禁有些害怕,就撥打110報警了。后來,那幾個警察就把哥哥的尸體抬上了警車,然后運到公安局里面了。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了。”那個警察說道。“后來,我們從你哥哥的身上搜出了這么幾件東西。”說著,警察指了指床邊的那個小鐵皮柜兒,上面正好放著幾樣東西。一樣是警察剛才提到的那個安眠藥盒子。不過,卻不是一盒,而是兩盒。

我問警察是怎么回事兒,他說,后來,他在我哥哥的身上,又找到了一盒安眠片的空盒子,想來哥哥在自殺之前,可能是怕一盒安眠片不夠,所以,他又吃了一盒,但是,第二盒還沒有吃完的時候,人就已經死去了。

唉,我的傻哥哥啊。

而另外幾樣呢,則是哥哥的身份證,哥哥的手機,另外還有一些零用錢。聽那個警察說,早上,他就是用這部手機給爸爸打了招呼。聽了他的話,我想了想,按照上午我接到爸爸手機的時間來推算,爸爸應該是在剛剛接到通知的時候,就給我打了那個手機。我的心里面不禁涌起了深深的感動。

“那么,哥哥為什么要自殺呢?”我問那個警察。他撓撓頭,不好意思地對我說道:“這個嘛,我們也不知道。不過,我們希望你們以后有什么線索的話,可以對我們說一下,我們也可以做到心里有數啊。”

聽著那個警察對我說著這些話,我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他可能無意之中把我當成這個家庭實際上的主事人了,我從他的言行舉止上看出來的。不僅僅是他,周圍的每一個人似乎都有這種傾向。想想也是啊,平時在家里面,爸爸是一個生性比較懦弱的人,遇到了什么事兒,從來都是聽媽媽的,而現在呢,媽媽忽然遭受了“哥哥去世”這個巨大的打擊,神智似乎都有些混亂了。如今這個家庭唯一能夠指望上的人,就是我了,想到這里,我忽然感到肩頭壓了一副千斤的重擔。

于是,我再也顧不上悲傷了,強打精神對那個警察說:“那我們現在還有什么事兒沒有了?”那個警察說道:“現在也沒有啥事兒了。”“那就這樣吧,”我扭過頭來對志軍說道,“志軍叔叔,要不咱們先把哥哥的尸體拉回去,以后有啥事兒再說吧。”“哦,行行行。”志軍叔叔一邊答應著,一邊準備往外走。忽然,他又停住了,臉上為難地對我說:“萌萌,我的車子里面是雙排座兒,沒法躺人啊。”

旁邊的那個小警察倒是反應快:“那這樣吧,我認識一個二院里面的朋友,他是開車的,我幫你們問一下吧,看看他現在有空沒有。他那里倒是有一輛可以把床放進去的救護車。”我點了點頭,說道:“那謝謝你啦。”

“沒事兒。”他說。隨后,他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向那邊打聽了起來。詢問的結果,他的朋友說可以來,不過要等到半個小時以后了。我說:“反正我們也沒有什么事兒,那就在這里靜靜地等著吧。”

半個小時以后,一輛白色的救護車果然就駛進了公安局的大院。志軍叔叔急忙跑了出去,招呼著司機把面包車向我們這邊開了過來,我們也走了出去。司機看起來平時沒少做類似的工作啊,車開得極為熟練。他把面包車開到了我們面前以后,還特意把面包車又往前多開了一點兒,再猛打方向盤,將車子一點兒一點兒地倒了過來,最后將車屁股對準了我們身后的那個科室。

司機調整好位置以后,就從車廂里面跳了出來,跑到了車子后面,打開了車門,我馬上就看到一張矮矮的可以在平地上推動的不銹鋼小床了。司機非常熟練地把那張床從里面拉了出來,而志軍叔叔則走上前去,和司機一塊兒相幫著把那個小床抬進了我們身后的那間科室,準備抬哥哥的尸體了。

兩個警察也過來幫忙,抱頭的抱頭,托屁股的托屁股,扶腿的扶腿,把哥哥的尸體一塊兒弄到了小鋼絲床的上面。我站在旁邊看著,心里面忽然感到一絲絲的悲哀。生前,哥哥是一個最煩別人碰他身體的人,尤其是在睡著的時候,誰碰他他就跟誰急,現在呢,他卻不得不忍受著這些人對他的騷擾。唉。

終于,載著哥哥尸體的那張小床,被眾人拉了出去,放進了外面的那個小面包車里面。我也跟著眾人向外面走去。

這時候呢,那個四十多歲的警察卻突然叫住了我:“萌萌,你還是把這些東西拿走吧。”我扭過頭一看,原來他指的是那些放在鐵皮柜上的東西。我問道:“我留著這些東西有什么用呢?”他說:“你還是把它們拿走吧,說不定將來還會有用呢。”我想了想,也是啊,就把那些東西一起放進了我的挎包里面。

當我來到外面的時候,哥哥的尸體已經被那些人抬到面包車上面了。為了怕爸爸媽媽傷心,我讓他們全部都坐到了志軍叔叔的面包車里面,而我自己則坐到了救護車的上面,陪著哥哥的尸體,防止小床亂動。所有人都坐好以后,我們就與警察們打了個招呼,然后,車子就緩緩地出了公安局。

出了城以后,兩輛面包車沿著寬闊平坦的大公路疾速地向家里行駛著。我靠著車窗,眼睛向外面看去,路邊那一排排的白楊樹,那一輛輛形狀各異的汽車,那一望無際的田野,那白色的蔬菜大棚,那遠遠近近的村莊,都一起從我的眼前閃過了。我看著它們,心里不禁感到一陣陣的傷心。

由于在內黃上過三年高中的緣故,我對眼前的這條路非常的熟悉,毫不夸張地說,我已經走過無數遍了,眼前的風景,我也看了無數遍了。有的時候,我是從家里回學校去,而有的時候,我又是從學校里面回家的。可是,我卻從來都沒有想過,在將來的某一天,我會伴著哥哥的尸體回家啊。

我望著小鋼絲床上的哥哥,他正躺在那里,全身被白色的床單蒙著,身體隨著車廂的顛簸在那里微微地顫動著。“哥哥,親愛的哥哥,你為什么非要自殺呢?嗯?”我在那里喃喃地低語著,淚水順著臉頰悄然地滑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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