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晶喝了一口米露，輕輕鼓起腮幫吹口氣，一手支著下巴對孜孜道：“我婆婆就是女王啊。那叫一個氣場，我都給震傻了。”

孜孜抿嘴一笑，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婆婆大人看不上我的工作，想讓我掛名進修，混個文憑。同時呢，給我調進文化局，提高點水平。”方晶的語氣里透出無奈。

“那多好啊！多少人羨慕還羨慕不來，你別傻。”孜孜覺得自己不能坐視不理，大事上，方晶向來沒什么主意。

誰知道，方晶搖了搖頭，道：“我挺喜歡現在的工作，舍不得離開孩子們。”

“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多想想實際的，幼兒園老師能和文化局的工作比么？那是一個檔次上的么？你是賀家的兒媳婦，這已經是事實，你不能由著性子來。”孜孜用不容置疑地口吻一口氣說完，盯著方晶等待回答。

方晶一愣，孜孜說的話和婆婆如出一轍，甚至這眼神、這語氣都極其相似。方晶的眼神不由有些黯淡，那是一種不被理解的痛苦。

孜孜以為方晶心動了，忙道：“人啊，得為自己打算，瞅著自己實際到手的東西。先不說社會地位，就是工資、福利也比你們幼兒園好多了吧？”

方晶顯然不想再談下去，看了一下表，已經7點多了，忙對孜孜道：“咱喝點東西去吧？我今晚難得出來玩玩。”

“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你家賀之成啥意見？”孜孜捏起餐巾紙，對折了下，拭了拭嘴邊。

“他不僅尊重我的決定，同時也勸我婆婆不要干涉我的生活。”方晶甜蜜地道。

孜孜點點頭，“走吧，換個地方接著聊會兒。看你現在，連點自由都沒有了似的。”

方晶搶著去買單，回頭道：“也不是，比以前麻煩點而已。”

孜孜走至柜臺旁，等方晶買好單。心中對方晶不覺有點同情，雖說是富有之家，規矩到底也多，婆婆又是精明強干的主兒，方晶這樣相貌平常、沒心機沒家勢的，也夠她為難的。孜孜忽然想到，如果換作自己加入這樣的豪門，就完全不用擔心了。因為憑自己的美貌和才智，那肯定會如魚得水。

“走，喝咖啡去。噢，不，你現在得喝果汁了。”方晶拉著孜孜出了飯店門。

方晶曉得，多說些羨慕孜孜懷孕的話，會起到好的效果的。以孜孜的要強性子，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超越別人、展示自己的舞臺。

與此同時，紅霞正收拾著一桌子盤盞狼藉。吆，這土豆鵪鶉蛋紅燒肉吃了個底朝天，書明這孩子還是看到肉眼都發綠啊！兒子吃光自己做的一盤菜，給了紅霞莫大的幸福與滿足。只要為孩子做事，紅霞就打心眼里舒坦。“這湯你再喝點呀，這孩子，光吃肉呢！”紅霞一瞅湯碗還剩下大半碗，沖客廳里看新聞的書明喊。

“不喝了！誰讓你肉做那么好吃！”

紅霞聽到兒子的回答，噗嗤笑出聲來，接道："去，這也賴我啊。”紅霞美滋滋地端起湯碗，咕咚咕咚喝下幾大口。紅霞最見不得浪費飯菜，只要不撐得肚子難受，總要盡一盡力才好。

“媽，吃不上倒了行了！”客廳里又傳過來聲音。

紅霞道：“行了行了，剩下的我倒了。”

姥姥急忙插嘴道：“肉啥的留著。”

“姥姥，哪回兒我吃紅燒肉，還剩過啊。”書明笑著打斷姥姥。

紅霞將裝紅燒肉的盤子摞在湯碗上，盤子里殘留著色彩濃重的湯。紅霞這才發現，自己做的紅燒肉廣為稱贊，自己卻真沒好好吃上幾塊，品品其中滋味。可這算啥，這都是自己應當應分的，女人，不久該顧著一大家子，賢惠能干點么？可惜現在的女孩，大多不懂得這道理。

紅霞收拾凈，摘下圍裙坐到書明身旁，靜靜地陪著姥姥和書明看電視。墻上的鐘表指針一點點走動，電視的響聲嘈雜起來。仨人并排倚坐在沙發上，偶爾聊上幾句，也記不得是誰先起的頭，有時在笑聲中結束一次討論。紅霞像回到書明沒結婚的時候，他們仨人，日子過得那么平靜、踏實。

“八點多了，你打給孜孜打個電話吧。”紅霞提醒著書明。

“噢，”書明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喂，孜孜。我去接你吧……”

書明掛了電話道：“一刻鐘后再出發。”

“明，你跟我過來。”紅霞拍拍兒子肩膀，起身往臥室走去。

書明跟著紅霞進了臥室，見紅霞打開衣柜里抽屜的鎖，拿出一個紙袋，意識到那裝滿了錢。

“媽，你干啥？”書明疑惑地問。

“給你們錢買房子。拿著，四萬。”紅霞轉過身把錢遞給書明。

“啥呀？不用你的錢。”書明不伸手接。

“你不懂。就當給我孫子的吧。你拿著。”紅霞低聲說道，語氣很是堅決。

“拿著！”紅霞又把錢往書明身前杵了杵。

書明緩緩伸出手，接過紅霞的錢，他的目光落到紅霞的肥胖而粗糙的雙手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