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過去了，紅霞的身體漸有起色。她面部的腫脹消除了些，但依然面目全非。書明旋開保溫桶蓋子，拿小勺舀一點小姨做好的米糊，在唇邊試了試溫度，喂紅霞吃了下去。紅霞眼珠盯著書明，眼里噙滿淚水。書明鼻子一酸，強忍住淚水，知道老媽心疼自己，安慰道：“媽，多吃點，很快就好了，咱就回家！”書明又舀了一勺米糊，往紅霞微張的嘴里喂去。米糊大多流進嘴里，一小部分順著嘴角溢出。書明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巾，拭去紅霞嘴邊的米糊。

紅霞聲音微弱地說：“明，我，我……”書明趕忙答應，握住紅霞粗糙的手道：“你多休息，別說話費神啊，媽。”書明以為紅霞惦記自己和姥姥，忙補充道：“我向單位請了假，姥姥有小姨、姨夫看著呢。別操心。”紅霞“嗯”了一聲，這是她最關心的，但顯然不是此刻最想表達的。紅霞歇了歇，鼓鼓勁，斷斷續(xù)續(xù)地道：“孜孜，她，不想要孩子。她想氣，氣死我……”說完，紅霞的情緒又難以抑制，面上顯出悲苦的神情，眼淚順著眼角流出，流向耳邊。

書明伸出顫抖的手，抹去老媽淚水。那傷心的淚水燒灼他的手掌，刺痛他的心。林孜孜，她是生我養(yǎng)我的媽媽，她縱有千錯萬錯，你也不能這么對待她。憤怒、痛苦、震驚、悲哀如四頭猛獸撕咬著他原本疲憊的心。

“媽，你別急，我知道了。”書明沉重地道。為什么自己只想過個平淡安穩(wěn)的日子而不得？為什么孜孜能說出這樣絕情的話？為什么孜孜要把我媽氣成這樣？為什么？

書明攥緊拳頭，昂起頭，止住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是小時候老爸教給自己的。老爸去世前還囑咐自己，一定照顧好老媽。把老媽撇在一旁不管不顧，自己永遠做不到。書明深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把所有的情緒強壓下去。此刻，老媽的康復是最重要的。林孜孜，如果老媽沒事就算了，如果有……想到這，書明第一次想到“離婚”這個詞。事情怎么會這樣發(fā)展。書明么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個夢，可以重做可以挽回……可是，即使是夢，他也永遠改變不了孜孜……

賀之成略帶淘氣地撓撓方晶的鼻尖，道：“這位小朋友，起床呢。”方晶仍閉著眼，撥開賀之成的手，嘟囔著：“再睡會兒。”賀之成笑著戴上眼鏡，半躺在晶晶身邊。這兩天，母親和晶晶的關系一下子好了許多。晶晶也不再像以往一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大早就爬起來迎合母親起床時間。方晶又翻過身來，瞇著眼，把腿舒服地搭在賀之成的身上，懶懶地說：“最近總睡不醒，奇怪。”“那你多睡會兒。”賀之成說，“我今天可以晚些去公司。”方晶睜開眼，緩緩坐起身子：“是啦，今天你可以送我上班。”賀之成笑笑：“聽說媽現(xiàn)在接受你的工作了，怎么做到的？”方晶吐吐舌頭：“我乖巧嘛。”說著，撲到賀之成懷里，感受丈夫溫暖安全的懷抱。方晶心里道：原因你不會懂的，這個秘密只要對你不好，我就會保守下去。

正在這時，方晶的手機響了起來，方晶聽了很是吃驚。大姨怎么會住院的？老媽怎么說是孜孜氣的……天哪！方晶突然覺得，不可思議的事一件接一件地發(fā)生了，而這些事都需要自己去面對。

到了一定年紀，你可以有顆童心，但不能再扮幼稚不去承擔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