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車子積不下太多的憤怒。紅霞挪挪肥胖的身子，氣沖沖地率先開口：“我說…”“媽，”書明從后視鏡瞥一眼紅霞，急忙打斷她，“咱回家再說。”“說啥說？”紅霞語調尖銳起來，像夾住尾巴的貓，“我們一起換個大房子，互相照應。我還不是為了伺候你們。”“停車！”孜孜別過頭朝著窗外，冷冷道。

“停什么車！”書明瞪了一眼孜孜。

“停下！”又一聲低吼。

前方路口正趕上紅燈，書明一腳剎車停住，后面的車也跟著急煞，嘀嘀地摁喇叭，表達憤慨。

孜孜身子往前一摜，手順勢撐在前面。孜孜一把拉開車門，書明急忙拽住她胳膊，喊道：“發什么瘋！”“放開！”孜孜怒睜雙目，似要吞掉書明。狠狠甩開書明的手，抓起包跳下車，甩上車門。

“砰”一聲，向一個巴掌甩在書明臉上。

紅霞被這一聲嚇了一跳，她趕忙坐好，一手揉揉心口。紅霞有些懵，誰給她林孜孜這么大的膽子！敢在婆婆面前耀武揚威！這個媳婦兒越來越不像話了。

“她這又給誰甩臉呢？！”紅霞憤憤地說。

“行了！”書明歪頭盯著孜孜遠去的身影，心思糾結，猶豫著自己要不要過去攔住她。

“明，走了。開車！”隨著紅霞的提醒，后面的車子又不耐煩地戳喇叭。

書明只得啟動車子。

孜孜拎著包、怒氣沖沖地走著，身旁路上的車子飛快地駛過。孜孜眼瞅著書明開車駛去。

這就是自己選的男人。

孜孜心里冷笑著：我林孜孜枉自聰明，選來選去，嫁給一個模樣不丑、沒啥上進心的銀行小職員。這還不要緊，他還有個市儈可惡的媽！還買大的一起住，見鬼去吧。誰用你伺候！狗屁！

人行道并未因新鋪就的地磚而干凈多少，痰跡、狗屎零星地出現在人行道上，更刺激了孜孜潔癖的心。寒風襲來，孜孜帶上軍綠棉衣領后的帽子，拉緊領子。她在心底咒罵著嚴書明和王紅霞。孜孜在路邊一招手，一輛的士迅速停下。孜孜坐在車里，才想起了前些日子母親的擔心，姜還是老的辣，回家！

此時，王紅梅的家里卻是一派喜氣洋洋。方晶和賀之成的婚禮就在明天啦。紅梅對選在冬天結婚多少有些遺憾，因為天冷，鄰里街坊出來看熱鬧的人數太少。不過，紅梅只要一想到賀家訂的酒店就忘記這點遺憾。賀家把全城最好的大酒店三層全包下來，進行西式自助式婚宴。洋貨東西紅梅不懂，可只要體面貴氣就準錯不了。

臥室里的方晶整理好婚紗，掛著衣架上。這是婆婆挑選的款式。方晶端詳著精致的繡花和鑲嵌的珍珠，以及裙邊如浪花般靈動的花邊，不得不稱贊婆婆的眼光。婚后，要和婆婆一起住，方晶有些忐忑。雖說上下兩層，可畢竟和原本陌生的人居住在一個屋檐下。方晶吁一口氣，安慰自己，只要多包容，一定沒問題。

這時，方晶的手機震動起來，是賀之成。甜蜜包裹著兩個人，每一言每一句都寫滿思念和期盼。

“老婆。”“老公。”這已是他們的稱呼，雖然很俗套，可兩人樂此不疲地喚著對方。

“早休息。”方晶溫柔地囑咐道。＂知道。你也是。老婆，我們好好過。”賀之成溫聲回答。

“嗯。拜拜。”方晶掛上電話，回想自己和賀之成以往的對話，好像兩個人都未說出過“我愛你”三個字。“我愛你”方晶甜甜一笑，對著手機說道。方晶撥弄著手機，翻到孜孜的號碼。方晶摁下綠色電話鍵，想告訴孜孜明天早點來。

不料，孜孜的手機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