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梁英被朱三靴子和假洋鬼子兄弟倆設(shè)計陷害,挑斷手筋腳筋,死后又被割了頭顱掛到薊州城門樓子上示眾。同時,捏造罪名張貼布告,昭示梁英通匪反叛朝廷。
正好那天是三月十六,薊州城大集。
一大清早,家住薊州城西宮樂亭的商洪亮妻子領(lǐng)著倆閨女到城里趕集。遠遠地,就看見城門樓子跟前圍了一大群人看熱鬧,忍不住緊走幾步來到跟前觀看,抬頭一看立時嚇得臉兒都白了。
但見城門上方血淋淋懸掛一顆人頭,而且那人頭雖然沒了身子,竟如真人站在那里一樣張著嘴瞪著眼,一副不屈不撓的神態(tài)。再細一打量,那商家大嫂立時驚出來一身冷汗,這不是自己的丈夫商洪亮在上倉的拜把子兄弟梁英梁二爺么!
商大嫂這一驚非同小可,想那梁英與自己的丈夫商洪亮八拜之交,情同手足。雖然商洪亮眼下遠在東北不能馬上回家送別兄弟,但作為大嫂,兄弟遭此橫禍,絕對不能坐視不管吶。想到此,商大嫂集也不趕了,拉著倆閨女就急急忙忙回了家。
說起來,那宮樂亭商家,也是薊州武林泰斗,整個商氏家族,大人小孩人人習(xí)武,而且朋友甚多,朋友中五行八作干啥的都有。按現(xiàn)在的話兒說就是社交廣,路子野。所以,當(dāng)商大嫂回到家里,把商洪亮結(jié)拜兄弟梁英遇害的消息告訴家人以后,商家四個兄弟深為震驚。他們也都清楚梁英的為人,欽佩他的俠肝義膽,敢作敢為,于是立刻備了棺材趕著馬車直奔薊州城。
一行人來到城門下,果然見梁英的頭顱掛在門樓正中,張嘴瞪眼怒視遠方。
商家兄弟跟那些守門士兵本就相熟,見面寒暄幾句就問那梁英尸身放在哪里。一個士兵屁顛屁顛兒領(lǐng)著他們到城門一側(cè)一個土堆子旁邊,遠遠地指著一領(lǐng)破炕席說:“喏,那里面就是。”
商家兄弟奔過去,見破席下露著一雙赤腳。掀開破炕席一看,正是梁英那具無頭的尸身。但見那尸身,衣衫襤褸,滿是血污,而且手腳具斷,只連著一點骨頭,身上也盡是窟窿,可見生前受盡折磨。這慘象,頓時讓幾個大小伙子熱淚盈眶,未語凝咽。但他們知道,此時不是哭的時候。當(dāng)即擦干眼淚,留下兩個人看守尸體,另外兩個人立刻到城里,一個找熟人到縣衙了解案情,去取梁英頭顱,一個到壽衣店置辦壽衣。
買壽衣的回來后,聽見城門那邊已是哭聲一片。
原來,梁英媳婦抱著孩子在八臘廟會坐在馬車上等梁英,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眼看都晌午歪了,有一個同村的人跑過來告訴他:“不好啦,你家梁英在上倉街上被朱三靴子帶著警察抓走了,聽說往城里那邊去了。”
梁英媳婦一聽,當(dāng)時就嚇得暈了過去。此時,又過來幾個逛廟會的,聽說是梁英媳婦,趕緊過來幫忙,大家七手八腳又是掐人中,又是撅手腳,折騰半天她才悠悠醒來。醒過來以后就是一個勁兒地哭,一個勁兒地后悔。說,不該拽著他逛廟會;說,不該讓他跟小白鞋家的伙計走;說,如果她死乞白賴攔著,他就不會走。就這樣一邊數(shù)落著一邊哭,越哭越傷心,越數(shù)落越后悔。大家死說活說總算把她勸住,趕著馬車把他們母子送回家中。此時,梁家街坊四鄰以及梁家親門近枝兒,凡是聽到信兒的都一齊出動,四處打聽梁英的消息。
傍晚的時候,有去薊州城里打探消息的人回來告訴梁家,說梁英已經(jīng)遇害,就是不知道人在哪里。家人怕梁英媳婦知道了受不了,都沒敢直接告訴他。
這天夜里,梁英媳婦剛一合眼,就做了一個噩夢,見丈夫梁英渾身是血站在她面前,咬牙切齒嚷嚷道:“媳婦兒,我走了,你要好好把咱們的兒子拉扯大,長大了一定讓他殺了朱三靴子給我報仇哇!”
嚷嚷完,一轉(zhuǎn)身就不見了。
梁英媳婦一下子就驚醒了,想想夢境,再也不敢入睡,摟著兒子一直坐到天蒙蒙亮。看看東方發(fā)白,她在家里再也坐不住了,放下熟睡的兒子就去找梁英的叔叔。
因為梁英父母早亡,家里啥事兒都是這個叔公做主,幫著操持。可是,當(dāng)梁英媳婦跟叔公嬸婆說了自己的夢和心里的擔(dān)憂以后,老兩口沉吟半晌,兩眼含淚,渾身打顫,竟然誰都說不出一句話。梁英媳婦立刻明白了咋回事兒,當(dāng)即捂著臉,大哭著跑出村子,一路奔薊州城里跑去。梁家人這時也慌了手腳,趕忙套車追趕下去。
此時,梁英媳婦抱著梁英的無頭尸身,已然哭昏過去。
這時,到縣衙打聽消息的商家兄弟也回來了。看到悲痛不已的梁英媳婦,臉色凝重地對她說:“嫂子,先別哭嚎,那朱三靴子早已買通官府,給梁大哥捏造的罪名不小,通匪呀,那可是要滿門抄斬的。一會兒官府的人來了咱恐怕連尸首都弄不走了,咱趕緊把梁大哥裝殮入棺拉走,頭顱咱回去再想辦法。”
梁家人一聽,也覺問題嚴(yán)重,遂在商家兄弟的幫助下趕緊張羅著就近搭個席棚,為梁英凈身更衣。商家兄弟又去找那守城的官兵頭領(lǐng)求情,看能否把梁英的頭顱一并裝棺帶走。那頭領(lǐng)為難地說:“不是兄弟我不給面子,實在是朱三靴子那邊盯得太緊,聽說朝廷里還要下來人查問呢,你們趕快拉了尸首走吧,再晚了朱三靴子帶著朝廷里的人一來,恐怕連尸首都拉不走了。”
果不其然,幾個人正說著話兒呢,就見從縣衙那邊旋風(fēng)般跑過來一彪人馬,人們未及躲閃那伙人已經(jīng)到了跟前,再一看那打頭的正是耀武揚威的朱三靴子。
到得近前,朱三靴子下了馬,見是梁家的人來收尸,不問青紅皂白,揮起馬鞭子見人就抽。悲憤交加的梁英媳婦見狀,不管不顧撲上去就搶那朱三靴子手中的馬鞭子。朱三靴子本來就流氓成性,此時低頭一看那梁英媳婦,粉面桃腮,彎眉大眼,頗有幾分姿色,頓時動了邪念,順勢一拉就把梁英媳婦拉進懷中,剛想動手猥褻,卻被梁英媳婦張嘴咬住手腕,疼得他‘嗷’地一聲嚎叫趕緊放開手。歇斯底里命令手下:“快,把這個小娘們兒給我捆起來,我要稟報朝廷,跟她那爺們兒一塊兒治罪!”
幾個保鏢聽了,立刻圍上來伸手去拉梁英媳婦。
恰在此時,忽然一陣旋風(fēng)自平地刮起,頂天立地一根風(fēng)柱子直奔朱三靴子而去。
不知誰驚呼一聲:“哎呀媽呀!梁英來了!”
眾人聽了,立刻四散逃去。
再看朱三靴子,被那風(fēng)柱子卷著腳不沾地連著摔了幾個跟頭,直摔得鼻青臉腫還栽掉了一顆門牙,幸好抱住了一棵大樹,才算沒被卷上天空。
趁著這陣旋風(fēng),梁家人含悲忍痛把梁英那無頭的尸體裝殮入棺,在商家兄弟的護送下,迅速離開薊州城回到上倉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