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紙里包不住火。尤其是這官府里的事,你不說他說,總不能把所有人的嘴巴都縫起來吧。
這不,直隸總督府丟了官印的事兒,盡管千瞞萬蓋,橫欄豎遮,不到兩日,那直隸總督府丟了官印的事還是傳得滿城風雨婦孺皆知了。這期間,關于那盜印大俠更是被人們傳得神乎其神,八臂哪吒一般。有的說,那盜印大俠來無影去無蹤,可以在樹梢兒上飛來飛去。盜印那天夜里,就是騎著一根樹枝從天而降,悄沒聲兒從地潛入直隸總督李鴻章的內宅取走官印的。
有人傳言,盜印人會土遁,是從地底下鉆進總督府,從眾人眼皮子底下盜走的官印。如果沒點兒真功夫,總督府那么多看家護院的鷹犬,咋就毫不知覺呢?
還有傳得更邪乎的,說那盜印大俠會使隱身法術,大起早兒就那么大搖大擺進的總督府。當時里里外外可都是人吶,硬是沒人看見。當他拿著官印出門時,那當差的也只是看見官印在半空懸著,覺得不對勁兒才想起來追的,可那官印跑得飛快,眨眼功夫就沒影兒了,當差的放了半天槍都沒震唬住。其中一個衙役還中了那人一鏢,險些喪命。你道那飛鏢是啥呀?是燕子,打倒了衙役那燕子飛鏢就飛走啦,你說奇也不奇?
這樣多個版本的傳言,越傳越廣,越傳越神。氣得直隸總督李鴻章暴跳如雷,下令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盜印賊挖出來,討回官印??缮鷼鈿w生氣,跳得再高罵得再狠,也只能關起門來自己跟自己賭氣。對外,他一個字兒都不敢透漏自己直隸總督的官印被盜了。那才叫王八撞橋樁——暗氣暗鱉(憋)呢。
為了證實官印沒丟,總督府在四處張貼通緝亂黨紅巾軍的安民告示上,都加蓋了‘大清直隸總督’的官印。然而,地球人都知道,那戳在布告上的印章,隨便找根大蘿卜刻上字就能以假亂真。人們寧愿相信傳言也不相信官府。所以,官府的布告貼歸貼,街頭巷尾,凡是有人群的地方,人們津津樂道的幾乎都是總督府丟官印的傳聞,且樂此不疲。
想那總督府向來就是能人高手扎堆兒的地方,啥都缺就是不缺餿主意。常言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何況總督府那么多自稱‘大諸葛小諸葛’的能人呢。于是,就有能人給李鴻章出主意說:既然那盜印賊人受了槍傷,那就徹查全天津城大小醫院個人診所,專門找那前來治療槍傷的人,逮著一個算一個。你想他傷的那么重,肯定會到醫院包扎治療的。再就是搜查大小旅館客棧,那賊人受了傷行動不便,肯定跑不遠??蛇@種餿主意立刻就被更有能耐的能人給推翻了。他們的推理是:大凡武林高手都與常人不同,他要是受了傷,絕對不會去醫院找醫生。因為,這種人活的就是打打殺殺,腿折胳膊爛是常事兒,所以自己都備有特制的紅傷藥。況且凡是習武之人都必先習練內功,都會運用自身內功療傷治病,根本不用找醫生,更不會蠢到住旅店養傷。眼前當務之急是,查找從被打傷的那個衙役身上發現的燕子飛鏢。找到了飛鏢的主人,也就找到了被盜的官印。
可是,話雖這么說,推理也站得住腳兒,關鍵是偌大個天津衛,到哪里去找那個會使燕子飛鏢的高人呢?
就在這幫能人高手喋喋不休,餿主意一個個往外冒的時候,總督府負責外巡的小統領劉七說了一句話:“如今這京津冀一帶匪患猖獗,紅巾軍死灰復燃,四處生事作亂,這官印保不準就是這伙人盜走的?!?
真是一句話驚醒夢中人。連李鴻章都覺得劉七這話說得靠譜兒,想那紅巾軍造反就是要推翻朝廷,所以這官印對他們來說還是很重要的。于是,當即拍板兒任命劉七為督查大統領,帶一千五百官軍專門負責徹查此事。捉到一個紅巾軍成員賞白銀五十兩;捉到紅巾軍首領賞白銀一千兩;追回被盜官印賞黃金一百兩。
那劉七本來就是個見利忘義,要錢不要命的主兒。聽聞總督給出這么高的獎賞,立刻心花怒放,匍匐在地謝恩上任。親自率領黑旗馬隊,開始了抓捕行動。他給手下那幫兵痞下了一條死命令:寧可錯抓一千,絕不放走一個。這樣一來,那津城方圓五百里以內老百姓可就遭殃了。只要是劉七的黑旗馬隊所到之處,不分男女老幼,大小孩子伢兒,看到腦袋上沾紅色的,不管是戴的紅帽子紅頭巾紅圍脖,一律帶走。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雞飛狗跳。城里的商家不敢開門兒,鄉下的農民無心種地,人們談紅色變,甚至大姑娘小媳婦頭發上連根紅頭繩紅發卡都不敢扎。
為查找燕子飛鏢的主人,劉七更是搜腸刮肚,整天琢磨餿主意,后來發展到看見燕子他都大呼小叫趕緊派人打下來,看看是不是燕子飛鏢。一時間,那些燕子們算是到了大霉了,樹上不能站,天上不能飛,甚至連搭在人們房檐上的燕子窩都住不了了。因為,總是有人盯著它們,走到哪兒都不得安生。
這還不算,還有比燕子更倒霉的呢,那就是鐵匠鋪。從天津城到鄉下大小集鎮,凡是生火打鐵的店鋪都是劉七他們盤查的對象。尤其是滄州地界,習武的人多,打鐵造兵器的鐵匠鋪也多,為了盡快找出鍛造燕子飛鏢的鐵匠鋪,劉七出狠招,把所有打鐵的都拘到他的黑旗營,嚴刑拷打逼問做沒做過燕子飛鏢,但始終沒人承認,氣得劉七吱哇大叫,恨不得把所有鐵匠都拉出去斬首。津南有個小鎮,有一家專門鍛造馬掌的鐵匠鋪,劉七他們進去搜查時,幾個鐵匠正聚精會神地鍛造馬掌,劉七拿起一個馬掌一看,頓時渾身一顫,大叫一聲:“燕子飛鏢!”
同行們都知道滄州的鐵匠差不多都被劉七都給整殘了,無不對他恨之入骨,此時一個老鐵匠見那劉七拿著個馬掌當燕子飛鏢,立刻調侃道:“軍爺,您老那倆眼沒毛病吧?怎么連馬掌都不認得啦?”
劉七一聽竟然有人敢這么跟他說話,頓時惱羞成怒,命令手下把那老鐵匠綁了押回黑旗營。
沒想到那老鐵匠也是有來頭的,他是專門給天津衛的大清馬隊釘馬掌的專業戶,已經延續了好幾代了。所以,這邊劉七剛把人押走,那邊大清馬隊就下來人追了,馬隊頭領追上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採著劉七脖領子‘啪啪’就是幾個大嘴巴,打完了才問:“你知道這個鐵匠鋪是干什么的不?那是專門為朝廷釘馬掌的御用鐵匠,這位老師傅一根腳指頭比你的小命兒都值錢,還不給我放人!”
那劉七被打的暈頭暈腦眼冒金星,但也不敢違抗,戰戰兢兢趕緊放人,再也不敢提什么燕子飛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