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最強大的武器
- 浪子劍心
- 曉宇楓
- 4800字
- 2011-09-18 11:03:30
銀劍在手,劍煮酒,恩怨情仇一壺酒。
長纓在手,縛蒼龍,善惡是非彈指間。
劍的確是好劍,劍名赤虎,劍鋒薄如蟬翼,劍短卻寒氣逼人眉睫。好劍將握在好劍客的手中,劍的光芒才得以閃耀。
徐志飛的劍斜插在腰后,他的右手緊緊的握著他的劍。
酒呢?
酒當然也是好酒,窖藏茅臺,青花瓷杯盛裝。酒似渾濁不透徹入口卻極為綿柔,酒飲后不傷飲者不上頭,唇齒留淡淡余香,果然是一杯上品好酒。只可惜現在端起這杯好酒的人恰恰不是一位真正懂得品酒的好酒徒。
中年男子端起了這杯酒,他平時根本滴酒不沾,說白了,他甚至連被稱為酒徒的資格都沒有。
一杯好酒被一個并不懂得品酒的人飲去豈非浪費?
浪費歸浪費,但回頭想想也罷,這世間豈非本就有許多美酒佳釀,都被不該喝的人喝了?豈非本就有許多不該立于高位的人,依舊穩坐其位?
無奈亦無可奈何,倒不如來盞烈酒一杯盡!
中年男子揚起手中的酒杯,嗅也不嗅便一口灌入了腸腹。
酒味辛辣,再好的酒也避免不了辛辣,而真正會飲酒的人卻能僅喝一口酒,便可以自酒中的辛辣之余,嘗出好酒辛辣背后甘甜的乾坤。
中年男子今天第一次飲酒,他當然還具備這種去苦嘗甜得本領,縱然此時飲去的是一杯上品名酒,酒入胃腸,他也只是感覺到了一種如憂愁般的苦辣其味涌上心頭。
“頭兒,這酒怎么樣?”酒入肚,一個白面后生嬉笑著湊到中年男子面前殷勤。
中年男子皺了皺眉,沒有回答他口中關于飲酒后滋味的問題,只是板起臉嚴肅的說了一句:“通知小鄧他們,準備動手!”
“是!”白面后生立正遵命。
行動?什么行動?難道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長夜漫漫似已不再孤單,月被云遮,星光熠熠,野河灘的那一段篝火越燒越旺,越燒越亮,仿佛是在有意要干柴絕望。
趁著烈火燃燒的火紅,徐志飛轉頭望了一眼倒在地上剛停止吐血的段飛。
劉坤也在盯著段飛。段飛強撐起負傷的身體,喘著粗氣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他無顏面對他的師傅徐志飛,于是羞愧的低下了頭。
徐志飛望著低下頭的段飛,臉上的表情如一塊冰山寒冷沒有絲毫的變化,而口中傳出的聲音卻仍有溫度,變的又輕又低。
“還能戰嗎?”輕柔的聲音不是關心,是試探能否再戰。
段飛答不出,失敗的恥辱早就在他令某人失望的那一刻便哽住了他的咽喉,封住了他的聲帶,將他曾千萬次小視天地的傲氣全部掃入了黑土,被冰涼和焦灼靜靜的掩埋。
可是,傲氣這東西是否真的就可以如此輕易的便被掩埋?
也許裝出來的驕傲可以一擊便被擊垮。但是那種傲氣深入骨髓已化入血脈的驕傲,卻決不是一次兩次微不足道的失敗就能擊垮的,多少次失敗也無法將其擊垮!因為這種驕傲叫做傲氣,是一種天生得來揮之不去的氣質,而段飛恰恰是這種天生傲骨傲身的傲人,所以失敗只令他感到羞愧,還并未摧毀他的信心。咬咬牙,決心再戰,段飛終究壓下了挫敗后的羞愧,堅定的點了一下頭。就一下!
篝火燃燒的更加瘋狂,火光照亮了天,星月的光芒失去了顏色。火光融化了冰,徐志飛的臉上漸漸的出現了那一份久違的溫暖笑容。
這一笑,如同冰山融化后的太陽,高懸七彩天空,將已長埋在深土下地一切一切全都拾出升空,還給該奉還的人,彌漫在清新濕潤的空氣里。
徐志飛這一次的笑容是送給段飛的,段飛得到了這一顆充滿祝福的太陽,他負傷的身體在‘陽光’的照耀下仿佛再次滋長。他埋葬入厚土中的高傲,仿佛再次歸根,就只差那么一點點。
這一點點徐志飛也給予了他。笑著,徐志飛對他堅定的說:“去吧!做你想要做的,不要考慮的太多,我相信你!”
夠了,一個溫暖的笑容加上一句絕不敷衍百分之百的信任與支持,要付與全世界最強大的力量也都夠了。
笑容溫暖如太陽,信任沁香如雨露,雨露與陽光豈非正是生命的源祖?
生命重新賜予,段飛大步走向劉坤之時似已經換了個人。他又是從前那個他,那個八十九戰不敗永遠目空一切的他。在劉坤眼中,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擁有無窮力量高不可攀的巨人,他的傲氣也變成了一種獅子撲兔君臨天下的王者之氣,能令任何一個靠近他的敵人都不禁心生三分壓力。
上一戰的勝者是劉坤,這一戰他是否依然能夠取勝?
段飛一步一步向前走著,已與劉坤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而劉坤上一戰時的必勝把握卻莫名越來越小,心中本不該對手下敗將產生的恐懼卻無故越來越重。
“你確定還要他與我一戰?你確定還要與我一戰?”劉坤繃緊全身的筋肉,一連問了兩句話。第一句問徐志飛,第二句問段飛。
段飛沒有回答,靜靜的停在了劉坤的面前。這一次,他與劉坤之間的距離仍然是前一戰時的兩步。
兩步之下,段飛被擊落的鋼棍已在腳下,但他卻視而不見,只是從容的立著,并沒有彎下腰伸手去撿。他根本不用去撿,因為此刻他的手中早已握著一件看不見的武器。這件武器無形,卻要比世界上任何一件武器都更加厲害,它是世界上任何一件武器都無法抵御的,這件武器是世界上最強大的七件武器之一,這件武器的名字叫……
對于劉坤提出的問題,徐志飛也沒有做出任何語言上的答復,他僅僅笑了笑,只是笑了笑而已。
誰知徐志飛笑起,玄孽死灰色的臉上竟也破天荒的露出了笑容。這份笑容沒有任何情感,是死人獨有的笑容,陰森恐怖,但仿佛似已將這一戰的結果笑定,令生人根本沒有改變的權利。
而劉坤還在以上一戰的勝利,做為自己最后的勇氣,道:“既然你想送死,那就來吧!”
“吧”字落,篝火閃閃,玄孽沒有再往下看,轉身向著野河灘深處走去。
徐志飛也悄悄的繞開了段飛與劉坤,默然的尾隨著玄孽而去。走的還真快,一眨眼的工夫,兩人的背影就已在野河灘深處的黑暗里隱去,只在場上余下這一戰決戰的雙方:段飛與劉坤。劉坤已然出手。
這一招是能夠揭開石皮的一招,手自抬起已扣成爪,灌入了劉坤全身的力量。爪奇快,奇突然,如鷹擒毒蛇,由上至下急襲段飛的天靈。
這一爪直接,突然,毫無變化卻威力無匹,正中絕對是致命一擊,毋庸置疑。
面對這要命的一爪,段飛握緊了拳,本該退,不退。本應護,不護。他用了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應對,抬手揮拳直接以一拳迎了上去。
拳不快,卻重。拳迎的不是爪,拳頭的目標是劉坤的下顎。這一拳并非防守之拳,是百分百的攻擊之拳。
以攻克攻,本命不計,這是一種什么打法?
拼命的打法!只求打敗,不顧損傷,以命搏命就是段飛這一拳勝過劉坤的勇氣,以命換命就是段飛這一拳壓過劉坤的氣勢。
“去吧!做你想要做的,不要考慮的太多,我相信你!”這是徐志飛對段飛說過的話,這句聽來平常的一句話,其中的玄機段飛已經悟透,這句話的玄機是八個字:勇者無畏,無欲則剛!
無欲則剛,剛強之氣提高了拳的速。勇者無畏,勇敢的心增加了拳的力。
爪到段飛頭頂時,段飛的拳也貼近了劉坤的下巴。一爪扣下,絕勝,但這一爪扣出,這一拳也會要了自己的命。在這生死一瞬間勝負的關頭,劉坤心中不由的生出一絲猶豫,手上的動作也不禁停頓了一閃念。
一絲,一閃,慢了一剎那。高手對決,一剎那足以定出勝負決定生死。
結果……
段飛勝了,無欲則剛,段飛的拳頭從始至終毫無雜念,正如徐志飛手中無念的劍,只要出手,就絕不會因為任何緣故停留。
劉坤敗了,敗在那一剎那的猶豫,正是借著他鷹爪停留的一閃念,段飛無念的拳頭搶過劉坤的爪先命中自己的目標,一拳擊碎了劉坤的下巴,一招將劉坤擊飛出三丈,合上了雙眼。
“咚!”,劉坤重重落地。當他完全摔平地面之時,他的生命也如場上那一團篝火一般,突然燃燒殆盡,只剩下一片灰燼與一片黑暗里曾火紅的過去。
至少還有火紅的過去,至少那灰燼里會永遠的刻上一句話: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亡地而后存!
星月仍在天上,火滅時,星月接替點亮了人間的黑夜。
點點繁星正如徐志飛明亮的眼睛瞧著段飛,段飛按捺住反敗為勝的喜悅,第一時間想要將自己勝利的榮譽與徐志飛分享,奈何一回頭才發現,徐志飛早已無聲無息的離他而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明月在天上,明星在天上。
段飛立于這一個勝利的戰場抬頭仰望天空,望到了天上那清冷的白月與閃爍在天邊的那一顆星星,已不再去尋找徐志飛的方向了。因為他知道,冷月就是師父冷峻的面容,星星就是師父不變的目光,不必去尋找師父的方向,不管師父在天涯的任何一個角落,他們永遠都在師父的心中,師父時時刻刻都會在某個黑暗的角落里凝視著他心中的他們。他們獲得成功,師父會默默的為他們祝福。當他們遇到險阻需要師父的時候,師父也一定會第一時間出現在他們的身邊。
一定會的,師父一定會的,段飛相信,師父的每一個朋友都會相信。
天和地有多大?天和地都已在他心中!
天與地之間當然包括了他的朋友,他的家人,以及他愛人。
“師父,謝謝你!”對著天上的月,段飛輕言一句。
謝什么?
“謝謝你讓徒兒知道什么才是世界上最強的武器!”對著天邊的星星,段飛真誠道謝。
什么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武器?
段飛沒有說出口,但心中卻已經明了:自信,勇敢,睿智,勤奮,真誠,團結和堅持就是世界上七種最強大的武器,它遠比世界上任何一種武器都更加的犀利,它本就是世界上所有武器的根本。
人的心本就是每一種武器的根本,人的心本就這世上唯一的武器!
有星有月的夜晚,居然下起了雨,有點不合常理。可還有比這更不合常理的事,野河灘深處沒膝的野草,竟在雨水的沖刷里,分秒間都長高了三寸。
徐志飛握著劍立于野草長處,玄孽立于徐志飛對面十步之外,一雙灰白色的手已經完全插入了褲兜。
劍在鞘中,硬幣在二指間,二人的目光均在觀察著對方的絲毫舉動。雨靜靜的拍打在兩個人的身上,雨水自二人身上滑落到二人手上,兩個人動也不動,仿佛已經在雨中入定。
只因為蒼白的手與灰白的手現在都緊緊的抓著象征著各自生命的硬幣和銀劍。只因為劍與銀幣的心在于人,此刻這兩個人的心都已經太安靜了。
呼吸在雨中均勻,幾乎聽不到聲音。心跳在雨中緩慢,幾乎沒有了脈搏。真是一場不合常理且又不合時宜的驟雨,這場未知的雨水,泥濘了腳下的土地,染墨壓低了青青的草場,一下子將徐志飛與無名兩夜探查的努力洗刷的干干凈凈。將所有的優勢局限于能力,為這一場高手與高手的生死對決再次劃上了一個等號。
人算不如天算,天欲公平一戰,人算的再縝密又能奈何?
閉上眼,聽雨聲,徐志飛開始利用耳朵計算他與玄孽之間的生死距離。
“滴答”,一步。“滴答”,兩步。“滴答”,三步……不多不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正好是十步。
十步,兩個五步。劍的必殺是五步,五步之內,劍有把握斬殺任何一個它想要斬殺的敵人。可現在是十步,多出來了五步,這五步在平常人看來也許不過是短短的距離。而此時此刻在徐志飛眼中,這五步卻很遙遠,它就如同一堵看不見的墻,無情的將劍的距離拉的好遠,將生死的距離拉的好近,近的簡直觸手可及。
這是在現實世界中第一次,徐志飛親身的感覺到死亡原來這么近。也是在現實世界中第一次,徐志飛的劍在出鞘前感覺到了壓力。
難道這一劍出鞘就真的不能回鞘?
徐志飛并沒有想這么多,無念的劍無論遇到再大的艱難險阻,也仍擁有一顆絕對自信的劍心。
人就是劍,劍與人二合為一,人的心就是劍的心!
睜開眼,徐志飛手中的銀劍越握越緊,他看著他面前十步的第五步,看得出神,仿佛這里就是他勝利的終轉站。
這里絕不會是終點——徐志飛的眼睛自信的吶喊,手中的劍也在期盼著凱旋的下一秒。
而玄孽盯著他的眼睛,卻一句道破了天機:“你我之間的距離現在是十步!”
這是事實,徐志飛不必否認:“是!”
玄孽又道:“劍的必勝是五步?”
徐志飛依舊不否認:“是!”
玄孽點點頭,反問道:“你可知道我手中的硬幣必殺距離是幾步?”
徐志飛當即回答:“十步!”
“好眼力!”玄孽的目中隱隱一絲贊賞:“所以,你現在可以向前走五步,走到你劍必殺的距離,我需要公平一戰!”
公平?普天之下的公平當真已看不見?
聽言,徐志飛果然走出五步,但不一樣的是這五步不是向前,而是向后,他竟莫名其妙的退到了距離玄孽十五步的地方。
“你這是什么意思?”玄孽沒有一如往常沒有表情,但心中卻無比詫異。
徐志飛道:“沒意思!”
“這不是你必殺的距離!”玄孽道。
徐志飛回答:“也不是你的!”
“但你莫忘了,就算你退到了這個距離,我還是早一步到達自己的必殺距離!”
“不錯,可是……”徐志飛手中緊握著劍,面如冷月,面上閃耀著自信的光芒:“可是我不在乎!”
聞言,玄孽點點頭,閉上口,眼中的欣賞之意明朗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