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一戰
- 浪子劍心
- 曉宇楓
- 3828字
- 2011-09-18 11:03:30
戰在第十日,第十日已到!
璀璨的星光,皎潔的月光,凄白掩綠光,白月光鋪滿墨綠草頭,小河雙腰如下雪,卻不是雪,即將染上鮮紅的血。
決戰的地點,東郊野河灘!
徐志飛與段飛邁向野河灘,小路上,踢踏踢踏回響著兩人的腳步聲,一輕一重,一緩一急。
急得是段飛,段飛走得快,他一身勁裝,背挎短棍,步履輕盈沖在幽道最前端,人如猛虎,勢如脫海蛟龍一般精神。
慢的是徐志飛,徐志飛不急不躁,緩緩的跟在段飛身后,他一襲白裝,面色蒼白,腳踏著段飛走過的腳印,雙腿似灌鉛般沉重。他的腰桿挺的筆直,人病怏怏,一雙手卻出奇的穩定。他的劍在腰后,被白衣遮住,看不到劍,但劍的鋒芒卻早已繞遍了他的周身,令天地都為之改變了顏色。
人即是劍,劍即是人,他的人早與劍二合為一,他在,劍無處不在!
篝火燃起一團,野河灘近在眼前,遠遠望去,篝火旁,兩個人如海角堅石一般傲立著。
這兩個人一高一矮,一壯一瘦,壯者灰白西服革履,瘦者黑衣衫小打扮,不是別人,正是今日決戰的另一方,劉坤與玄孽。
段飛看了一眼篝火,又瞟了一眼兩人,停了停,終究走了過去。
徐志飛看著前方的路,目空一切,眼中只有前方,頓也不頓便踏著段飛走過的路,邁著他沉重而緩慢的步子踏入了他眼中的前方。
“你們似乎來晚了!”
這話是徐志飛走到篝火旁才說的,四人照面,第一個開口的竟是平時極少主動發言的玄孽。
話出,篝火被野風吹得抖動,段飛第一個面對面貼近玄孽,借機偷瞄了一眼傳說中的天龍幫死神,這一眼望過,平日里傲視天下間一切的段飛,剎那間懂得了恐懼的真正概念。
這不奇怪,玄孽本就是恐懼的化身!
徐志飛沒有看玄孽,他的頭始終低著,靜靜的盯著自己的右手。
蒼白的右手,蒼白的比天上的月地上的雪更加蒼白。月寒寒,雪冷冷,徐志飛口中的文字更是如千年不化的冰山一般含寒冷。
“嬌嬌呢?”徐志飛這樣問。
劉坤剛要回答,玄孽的回答先他了一步,他只有閉上嘴。
玄孽的回答是:“我來時已經命人放了他!”
死人的回答沒有生氣,如地獄的鬼哭,段飛聽后全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而徐志飛卻是從容的望著玄孽灰蒙蒙的目光,輕輕的點了一下頭,仍是面不改色。他的一張臉五官俊俏,表情冷冷。
他的確是身經百戰,無論身處任何情境都足夠冷靜!
玄孽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個并不被他感覺恐懼的自己,死人也不禁被他的勇氣折服。
玄孽道:“你的確算的上是一個強勁的對手!”
能被玄孽視為對手的人不多,能被玄孽視為強勁對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徐志飛理應感到榮幸,卻并不覺的這是一種幸運,因為……
徐志飛道:“所以你我注定今日只能有一個人活著離開!”
玄孽道:“沒錯!”
因為是對手就一定要有一個人倒下,因為是對手就注定了一定要以命相搏。
這些都是注定的事情,徐志飛不能選擇,當他選擇劍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喪失了選擇未來的能力。他活著,劍只給了他一個選擇,殺或被殺,沒有第三種選擇。
玄孽當然也一樣,殺或被殺本就是一個復仇者唯一能夠選擇的路。
一個復仇者,一個尋找答案的人,這兩個性質相近本來很有可能成為朋友的人,卻因為彼此是天生的對手,所以注定了一個人活著,另一個人就一定要倒下。
這豈非正是人生中眾多的不能選擇其中最悲哀的一個?
火焰燃燒的更亮,野草大片映成血色,火焰選擇了瞬間的瘋狂。
皓月隱入了云霧,星辰將清月兒襯亮,皓月選擇了永恒的低調。
玄孽問了一句:“可以開始了嗎?”
徐志飛不回答,望了一眼段飛,僅僅望了一眼而已。
似得令,段飛抽出背負的短棍,大步走向了徐志飛與玄孽對視的場中央。
短棍在段飛手中越握越緊,段飛驕傲的俊面在火光與月光的雙重照耀下格外明亮。
玄孽明白徐志飛的意思,默不作聲,與徐志飛對視著各退五步,騰出了一塊適合戰斗的場地。
今夜的決戰并非一戰,而是兩戰,第一戰,段飛對劉坤。
閱歷豐富,劉坤當然看穿其中的意思。于是不用吩咐,劉坤便自主的走到了場地中央,立在了段飛對面。
此時此兩者之間的距離很近,只有觸手可及的兩步。
兩步,無論誰伸伸手都可以扼住對方的咽喉!
大戰將至,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劉坤只問了一句:“你已經敗過,今天為什么還要前來求敗?”
段飛冷笑,只回答了一個字:“想!”
想我所做,做我所想,有膽去想,自然有膽去做。一個單單的想字雖然不算一句十分完整的答案,倒也是許多問題最根本的答案。
‘想‘字過后,出口的是‘好’字。‘好’字算不上是答案,也算不上是夸贊,卻算是第一戰開始的哨音。
‘好’字出口,人出手。‘好’字是從劉坤口中喊出來的,可誰知搶在劉坤之前,第一個出手的居然會是段飛。
出手一擊段飛拼盡了全力,十日間的苦練在這一棍上全然體現。
這一棍,是橫掃一棍,棍的速度看上去并不快,但棍橫掃時夾雜的萬鈞之力,卻是足以令任何面對它的對手都不敢懈怠。
棍出,棍破空聲呼嘯,如一頭撲下山林的猛虎,吼叫著誓要將自己的敵人撕成碎片。
十日前,段飛的棍招雖然凌厲,卻絕不是這么霸道。
劉坤想不到短短十日段飛竟進步的如此神速,心中不免暗暗佩服。但佩服歸佩服,絕不是認輸。他也有十日的苦練,他知道以他現在的本事還有很大的機會勝過段飛,他很自信。于是迎著段飛這一棍掃來的方向,劉坤果斷出手。
段飛的棍招若餓虎下山,劉坤這一手一出自成鐵爪,若雄鷹搏長空,爪在前,大翅送力,借的是鷹的速度和靈巧去挑戰猛虎的霸氣和力量。
鷹虎之抗誰為勝?
虎在地,鷹在天,居高臨下占盡先機,后發也可以先至。徐志飛僅僅只看了一眼,便皺了皺眉。他嘴上沒說,心中卻已料定段飛這卯足十分力的棍招,結果一定會是被劉坤這只用了八分力的一爪化解掉全部的力量。
事實證明徐志飛并沒有看錯,結果與他料想的一樣,虎一撲便被鷹掐住了脖子,段飛手中橫掃的短棍一接近劉坤扣出的鐵爪,便被劉坤手一翻逮到了短棍在橫掃時發力最弱的那個點,棍頭與棍稍的中心點。
蛇打七寸,七寸被打,蛇死。棍架棍心,棍心被震,棍力全消。
幸好段飛不是蛇,他沒有死。幸好這一招消得只是棍上的力,不是段飛身上的力,段飛還有力。只要他還有力,他就還有第二招,第三招,只要他還有棍招,敗了一招,就并不等于敗了招招。
退步,拉棍,劈棍,肩壓力,短棍砸向段飛的腦袋。
抬手,爪掛,滑步,指貫力,短棍的勁力再次被劉坤化解。
一抄手,反手一棍,爪不變,正手相迎。棍破空風聲陣陣,爪扣棍鐵鳴尖銳。兩人你退我進,你攻我守,風聲急了,鐵鳴聲久了,伴和著破風鐵鳴之聲,一轉眼,兩人已相互攻守有三十五個回合。
這三十五個回合打下來,段飛霸氣依然,越戰越勇,每一招都搶著攻勢,使全力攻向劉坤身體的各個要害,占盡了戰斗的主動權。
而劉坤卻好似并沒有還手的能力,每一招都只是守,可他的防守卻并不顯倉促,且每一招都防守的恰到好處,以八分力輕巧的就能化解掉段飛的十分大力之棍。
看上去段飛搶主動攻擊,占盡了優勢。實際上這場戰斗真正占得優勢的是一直防守的劉坤。
徐志飛看的出,玄孽當然也早就看出。
兩人的戰斗越斗越烈,已是四十五合,段飛還在攻,劉坤還在守。突然間,劉坤一個進步,招一變搶守為攻,段飛急忙以攻退守。
徐志飛暗暗的嘆了口氣,因為他已看透,攻守一變十五合內,段飛必敗無疑。
這一次,果然又被徐志飛猜中。
攻守互變,段飛的棍招的確不再如前戰般凌厲,每一棍每一招的防守都顯得異常吃力,交手僅僅五個回合,段飛的額上便見了汗。僅僅八個回合,段飛的守招就以缺失了章法。第十二個回合,段飛已明顯招架不住。不出十五回合,第十四回合,劉坤左爪一扣段飛的短棍,扣死段飛的護器,小步輕點如急劍,右爪直擊化為鐵掌,一掌拍在了段飛的胸膛正中。
十五回合內,段飛必敗!
第十四回合段飛已敗,敗的徹徹底底,他一掌被劉坤拍的飛了出去,飛的還真遠,直直飛出了三四丈跌落在徐志飛腳旁。落地時他手中的短棍沒了,胸中被拍擊的鮮血也大口大口的吐了出來,也吐在徐志飛的腳旁。
徐志飛低頭看了段飛一眼,沒有動,也沒有說話。抬起頭時,他一雙眼冷冷地盯著劉坤,沒有憤怒,沒有仇恨,就像一塊千年寒冰,叫人永遠無法猜透他心中真實的想法。
玄孽連段飛看也不看,他那一雙灰蒙蒙沒有生氣的死人眼,自始至終緊緊盯著徐志飛,在這場上,在場上的這些人中,除了徐志飛之外,別的人還不配被他多看一眼。
劉坤被徐志飛充滿寒意的雙眼盯得有些發寒,但他終究是勝者,勝者終究是要有勝者的姿態。于是,劉坤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中奪下段飛的短棍拋還給徐志飛,然后故作鎮定的以一派強者的口吻向徐志飛說:“我贏了!”
徐志飛沒有吭聲,這是事實,他又能說什么?當事以成定局的時候,誰又能多說什么?
勝負以分,多說的全部都是多余!
多余的話段飛一句也沒說,他已是個敗者,一句話也說不出,在師父面前已無臉說,只剩一邊大口大口的吐血,一邊手成拳用力的敲擊地面。
虎口震裂,拳上已敲擊出得鮮血已混入泥土,段飛全然不在乎,他還在猛力的砸擊著堅實的地面。疼痛,這樣當然疼痛,但現在天大的疼痛也無法彌補他讓師父失望的愧疚。
任何感覺也無法彌補讓信任自己的人失望時心中的絞痛!
野河灘風又起,風易冷,冷冷地風如徐志飛冷冷地眼神劃過劉坤因為勝利而充滿譏諷的笑臉。
徐志飛手攥成拳,又張開,突然開口道:“恭喜你勝了,但不知第二戰你是否依然能勝?”
還有第二戰?
‘但’字出口時,劉坤突然不笑了,他猜到了最壞的結果,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種無形且又強大的壓力。
他試著問:“你說我還有第二戰?”
徐志飛不說話,默認。
“第二戰與誰?與你?”問這句話時,劉坤說話的表情僵硬,臉部的肌肉不停的抽搐,他不愿這個答案的回答是肯定,或許說他恐懼這個答案是肯定。雖然他是鬼,雖然鬼并沒有幾樣害怕的東西,但別忘了,徐志飛手中那柄銀光燦燦的赤虎劍,正是人世間斬妖殺鬼的神兵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