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懼天
- 浪子劍心
- 曉宇楓
- 5321字
- 2011-09-18 11:03:30
這世界上使刀的人無數,但是并非每一個人都可以稱為刀神。
刀只是普通的刀,握在手中,殺心生,每一把刀都可以成為殺人的刀,但真正可以用刀殺出藝術的人,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刀神!
刀神不需要神刀也是神,因為刀神本身就是神,可以用平凡創造出不平凡的人,都是神!
神臨壇的時候,本就如一把刀,一把看不見卻能斬斷一切的狂刀。
羅剎文站起了身,雙眼出神的盯著冰場入口的廊道,低沉的腳步聲有節奏的自廊道深處逼近,羅剎文的手碰倒了桌上的茶水,都沒敢大意分神片刻。
十八幫會的老大們皆望著入口唯一的通道,一幕天藍色的身影越來越明顯,一股強大的氣息無形中襲來,每一個人的額角都莫名滲出了一滴冷汗。
天藍色的校服,純白色的滑板鞋,烏黑的頭發,稚氣未脫的模樣,在全場的注目下,白浪邁著從容的步伐,一步一步走進了所有人的視線里,所有人都在這一刻嘴巴張成了大大的‘O“字。
神就是這個樣子?難道眼前這個十六歲的少年就是剛剛嚇倒自己的人?
看清了白浪的模樣,十八幫會的老大們相互對視,開始大笑。白浪在他們笑得時候,也開始笑了,場上所有的人都在這一刻開始笑,只有羅剎文沒有笑,他實在笑不出來,因為望著眼前穿校服的白浪,他的眼中隱隱約約看見了另一個人的影子,一個曾在東江市翻手為天覆手為云的真龍的影子。
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羅剎文的心漸漸的生出一份激動,卻又在激動的同時漸漸的低沉。
激動是因為他已從白浪的身上看到了東江市黑道的希望,他知道這條真龍重歸東江,一定會令這十年里各自盤踞稱王的東江市黑道再度統一,真龍一定會領導著東江市黑道的弟兄登上另一個頂點,真龍一定會替他與曾和他一起打天下的三十八名弟兄完成它們未完成的夢想。
而低落的原因是因為在這一份激動之后,他仿佛又看到了曾經那個充滿戰斗,充滿血腥殺戮和傷痕的東江市黑道。他現在似已在隱隱之中看到了眼前在狂笑的十八幫會老大們鮮血溢出時的樣子,可是,他卻無力阻止,他很清楚真龍想要做的事情,凡人根本沒有能力阻止。
場上的笑聲貫徹整個冰場回響著笑聲,笑著,十八幫會中的某一個大胡子老大邊笑邊問道:“小孩兒,莫非你就是道上傳的神乎其神的天龍幫少年幫主?”
他居然叫白浪小孩兒?
白浪笑著,很有禮貌的向眾位老大們深鞠一躬,然后溫語道:“我叫白浪,以后還請各位前輩多多指教!”
白浪!白白的浪花蕩驚濤!
聽到了白浪的名字,羅剎文的眼中恍然閃過了一縷光芒,他的眼睛在白浪說出名字的一瞬間隱隱約約看到了千萬朵浪花在暴風雨中掀起萬丈狂瀾的壯闊景象。
大胡子劍白浪躬身向各位行禮,一邊取笑著向身邊的十七位幫會老大說:“小孩子還挺有禮貌。”,一邊繼續狂妄的調侃白浪道:“哎!我說小孩兒,別人都把你說的像神一樣無所不能,為什么我今天看著就這么一般呢?”
白浪直起身,沖著大胡子一點頭道:“前輩說的極是,其實浪兒一直都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至于那些傳說,也不過是道上的弟兄們過獎。”
“呵呵,這話中聽!”大胡子聽了白浪的話,轉過頭去向著身邊的人笑談,而白浪言談答對時的禮貌也已經在無形中助長了十八幫會老大的囂張氣焰,更有甚者,其中一名滿面橫肉的大光頭,竟然狂妄到對著白浪亂放厥詞道:“哎!小家伙兒,我說是不是你們天龍幫里沒有人才了,竟然是騾子是馬都能推上位去當幫主,居然可憐的連你這個連毛都沒有長齊的小子,都硬給拉上位了呢?”
這番話無疑是對白浪的侮辱,是對天龍幫不折不扣的侮辱。
羅剎文遠遠看著,不由的皺起了眉頭,他的心一緊,他那雙已經因為年邁有些不太靈光的耳朵,仿佛也已經在冥冥之中聽到了大海在爆發前潛藏在海平面之下的咆哮怒吼,聽的很清楚。
而白浪卻似仍是不在意,坦然回答:“真想不到,前輩竟有如此好的眼光,居然只一眼就看穿了我們天龍幫近來人才缺失,浪兒真的是非常非常的佩服!”說著,白浪又鞠一躬。
見狀,十八幫會的老大再次大笑,笑聲比之前的笑聲更加響亮。笑聲中的每一個音符灌入白浪的耳朵里,白浪臉上的笑就更深一分。
十八幫會的老大放情的嘲笑,狂妄自大被白浪的禮讓推上了極點。他們天真的對白浪妄下定論,認為白浪就是一個借著父輩基業上位的無能小子,他們愚蠢的以為今日約白浪談判的結果一定會是吃定白浪,卻忽視了此時白浪臉上的表情正在一點一點的改變,卻殊不知真正的災難來臨之前,大海一定會比秋水還要溫柔。
一定不要忘了那一句話:上帝要讓你滅亡,首先會讓你瘋狂!
脊背已經感覺到了一股涼意刺入脊椎深處,羅剎文無意中余光一瞥杯子中的茶水,擺在桌子上的茶水已經開始震蕩。羅剎文倒吸了一口涼氣坐下,他的小孫子羅立端著茶壺的手,不知何時已隨著震蕩的茶杯開始顫抖,羅剎文心里很清楚大海已經憤怒了,一場血腥殺戮已經在所難免,他滿是皺紋蒼老的手忙伸去握緊了小孫子的手。小孫子的手心已經冰涼,他的手也散去了溫度,漸漸冰涼。
當冰涼走到極點的時候,就會接近死亡,人死了,軀體豈非也正是冰涼?
白浪嘆了口氣,道:“我說天龍幫雖然人才不濟,但至少還是有許多人,我真的很不明白,你們這群手底下只有豬狗的廢物聽了我的話,為什么會沒有慚愧,反而笑的這么開心?難道人老了就會不思進取?莫非人老了酒甘心于做一只豬狗,當一個廢物,任人宰割?任人唾罵?”
一句話,白浪的這句話話鋒一變,話落時,十八幫會的老大們笑聲戛然而止。
十八幫會老大們的目光齊刷刷聚焦白浪,這一刻他們才發現白浪變了,他在他們取笑他時已經完全變了。他那張充滿稚氣的臉現在全然不見了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陰沉。他的臉現在在發光,光芒耀眼奪目,宛如天上的日月照亮著人世間的一切,令所有遇著他的光亮都會在分秒間黯淡無光,就連那幾盞冰場上被稱為另一個太陽的明亮燈火,現在也自慚形穢成了一顆散落天涯的星星,黯淡,黯淡,只余下了一片永遠望不穿的黑暗。
黑暗望不到邊,卻有一道光芒從黑暗盡頭直射而來。白浪那一雙如刀子般犀利的目光,此刻就是一把真正的刀,一刀掃過場上的十八人,場上的十八人均被刀斬斷了咽喉,說不出話來。
但卻始終扼不住一些不怕刀的蠢貨迎刃而上,就像原先取笑白浪大言不慚的大胡子,自己明明已經說話都顫抖,還是要硬著頭皮怒瞪雙目沖著白浪咆哮:“你媽的,你個小兔崽子,你說什么?”,不得不佩服他真的有種。
你說什么?
白浪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只是走到一步一步大胡子面前,說了句:“請記住,如果人真的還有下輩子的話,對別人說話時一定要禮貌一點!”
“什么?”
“么”字還沒出口,已不需要任何什么,大胡子的面前,已憑空乍現一道幽幽的青光。
青幽幽的光,青幽幽的恐怖,青幽幽的光沒有人知道到底是刀光還是劍光,這青光就仿若來自于第二空間的奇跡,只見青光青幽幽的一閃而過,白浪的雙手空空,依舊很隨意的置在身側,但大胡子口中的最后一個字卻已僵硬成了一個表情,他的人也已經僵住。
白浪看也不看他,他不配白浪看,笑了笑,白浪掠過他走進了人群中央。
人群在凝望著大胡子,羅剎文在凝注著大胡子,忽然的某一個瞬間,大胡子的頭顱‘骨碌‘滾到了地上,他少了頭的尸身斷脖處噴涌著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頭顱滾到了十七人的腳邊,鮮血濺在十七人的身上。
震——驚!
這一瞬間的下一個瞬間,在場的十七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出現了不可思議的震驚表情,場上的氣氛也驟然安靜的可怕,比死還安靜,靜的連呼吸與心跳的聲音都隱隱不見。
神有兩面,一面是人,另一面才是神。當白浪遮去他凡人的一面,完全回歸成神的時候,那么此刻能夠形容他的就只有八個字:獅子撲兔,君臨天下!
肅殺,全場只剩下了肅殺,肅殺之氣縱橫八百里東江,天地仿佛在這一刻也只剩了一片肅殺!
白浪從容的走到人群中央立住,笑著環視了一圈場上的十七個目瞪口呆的老大,最后搖了搖頭,說了一句話:“我真的是沒有看錯,你們這群愚蠢的廢物真的是無可救藥,沒想到在面臨生死的時刻,真的就懦弱的如同一只豬狗一樣情愿被宰割也不愿奮起反抗,你瞧瞧你們自己多么可憐?你瞧瞧你們自己多么可悲?”
真是既可憐又可悲?可憐又可悲的人仿佛還真的不少!
白浪說話的聲音不高,但在這空曠的溜冰場里,足以令每個人都聽得清楚,每個人都聽得出這話語中無盡的諷刺。
那一句可憐在空曠中婉轉,久久不散,繞住場上十七人的耳朵,十七人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辯駁,全都含羞低下了頭,只是其中有五個人在低頭的一瞬間,想到了偷襲,手悄悄的探向了自己的腰間去摸刀。
羅老在進門時一再叮囑兩名小廝,凡進場者,務必驗明空身方可放人入內。可羅老絕不會料到,只要塞點錢給門口的小廝,他的規定簡直一文不值。
這也難怪,羅老已早退出江湖多年,又豈能料到如今的江湖人們已經不再談忠義,談的更多的是金錢。
這也難怪,世界變遷的太快,誰又能料到曾經滿腔熱血的男兒,如今的思想早已被現實與物質所取代。
而白浪卻早已將這一切看穿,他那雙如刀子般鋒利的雙眼,在看著眾人的時候,就已經化為了一柄短刀深深的扎進了每一個人的心臟,挖出了每一人的心思,還原了每一張隱藏在偽善面具下,那一顆比惡魔還要丑陋的心肝。
丑陋就將它毀滅,神的力量本來就是為了引領蒼生將一切禍害人間的妖孽毀滅!
“請記住,兔子急了會咬人,狗急了會跳墻,但這并不意味著急了的豬狗就能夠生存下去,生存并不是一時間的沖動就能長久!”
話落,一瞬間,僅僅一瞬間,就在五個人的手觸碰到自己藏在腰間的短刀就要拔出刀來的一瞬間,白浪的人一瞬間自場中央消失不見,奇跡!他竟同一時間出現在了五個人面前,五個,是五個,這一刻五個人的眼中皆出現了一個白浪,場上瞬間出現了五個白浪。
是身外化身?還是速度超脫極限后,人過留影的迅速?
五個白浪同時出手,青光一現,納罕!五個白浪出手場上竟只出現了一道青光。
青幽幽的光,青幽幽的恐怖!
青光一現,五個白浪又同一時間消失不見,消失在場中央的那一個白浪再次出現。青光隱去,白浪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立在消失前的地方,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而場上那五個有意捉刀的老大,此刻卻都已經全部凍結。
凍結過后,下一瞬,五個人如同大胡子一樣,頭顱齊刷刷的滾到了地上,尸身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斷脖噴出來的血濺射耳朵老高,賤到了燈上,燈光變成了紅色,五個人死的好突然!
天在這一刻突然冷,地在這一瞬突然冷,春暖花開的季節,溜冰場上卻因為染上了熱血開始冰涼。場上剩余的十二個老大,這一秒心都是冷的,他們沉著頭,頭上直冒的汗水是冷的,冷讓他們僵硬的血管就快爆開。
白浪依舊不去看地上的尸體,他的目光始終游離在人群之間,恍惚他笑了笑,只是笑了笑。
笑天,笑地,更笑可笑的人性!
然而也正是在他笑聲剛才泛起的時刻,人群外卻忽然傳來了聲老人情不自禁的贊嘆,這聲贊嘆只有六個字:“真是……好快的刀!”
刀?
聽到刀這個字,白浪臉上的笑容漸漸變淡,他回過頭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發出贊嘆聲的是場外一位坐在躺椅上的八旬老人,老人的身邊站著自己的小孫子,這老人正是羅老羅剎文。
羅剎文的臉上沒有驚恐,只有一種令人說不出情感的表情,這表情近乎傷感,卻有仿佛隱隱之中包含著些許興奮,也說不明白是喜,是怒,是哀,還是樂,就好像是他看到了一件極度恐懼,卻又一直期盼再見的東西一樣。
白浪打量著羅剎文一陣兒,忽然覺的很有趣,于是邁開步子朝著羅剎文走去。
羅剎文松開小孫子的手,緩緩的站起了身,無懼無怕,滿面冷靜,仿佛他后半生活到現在,就是為了今朝的再一次面對而苦苦等待。
白浪站在羅剎文面前,盯著羅剎文的雙眼。羅剎文的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白浪的手在看,看的很仔細。他的小孫子羅立立在一旁,不敢正視兩人,想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緩緩的低下了頭。
“你看的出那是一把刀?”良久,白浪笑問。
“羅剎文重重的點了一下頭:“那是一把青色的寬刀!”
白浪不否認,開口又問道:“你還能看得出什么?”
羅剎文當即回答:“刀已經斷了!”
這次白浪也不禁點頭,而點頭過后卻不愿再留,只說了句:“看來你還算是一個人!”說罷,便轉身要走。
哪知羅剎文搶先叫住了他:“年輕人,請等等!”
白浪停下,問:“老人家有事?”
羅剎文道:“請問你的刀身是不是有三個字?”
白浪笑了笑,只是笑了笑而已。
羅剎文接著道:“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刀。”
白浪的瞳孔開始收縮,臉上的笑容也蕩然無存:“老人家真的要看我的刀?”
羅剎文的臉上依舊是平和,他的眼中卻充滿了堅定:“為了看著三個字,我等了大半生,請年輕人成全我。”
白浪想了想,想了很久,忽然說了句:“好!”
‘好‘字落,青光乍現。
羅文沒有動,靜靜的站著。
青幽幽的光,青幽幽的恐怖,青幽幽的光一閃而過,青幽幽的光漸漸隱去,但這一次,當青光隱去,白浪的手上卻多了一把刀,刀是青色的,刀就停在羅剎文的脖間,是斷刀。
斷刀的尖抵在羅剎文的脖間,逼得羅剎文脖間一陣冷寒。斷刀青幽幽的刀光照在羅剎文的臉上,羅剎文的眼中漏出了一陣感激。
他對白浪說了句:“多謝!從明天起我將永遠離開東江市!”說罷,便低下頭去看斷刀。
只見斷刀身刻著三個小字:不懼天。
夕陽紅,紅遍漫天。
當夕陽落下最紅的時候,羅剎文收拾好行囊,帶著自己的小孫子緩緩的走出了溜冰場。
溜冰場外生還的十二個幫會老大帶著領來的三千弟兄還未離去,全都在這里等著這位曾經的東江霸主,希望他能給自己的前程指一條明路。
而羅剎文只是搖了搖頭,對他們留下了一句話,便默默的走了。
這一句話便是:“順者昌,逆者亡,既然自己沒有能力更改天命,那倒不如去跟著一個有能力篡改天命的人去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