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冬季有些瑟縮干枯，那么這里絕對是一片生機。溫潤的湖水散發著氤氳的霧氣，像一襲神秘的紗，籠罩著湖面，湖邊的青草依然泛著綠意，泥草里埋藏著隱隱約約的羊蹄印，蹄印深陷處已積滿了亮汪汪的水。附近的野兔山雞大都避開了人們的眼線，隔三差五的偷偷來到湖邊嬉耍飲水。

正是這個溫潤的如玉的玉溪湖，差點斷送了一個玉女的年輕生命。

冬至這天，北風呼呼地刮過，雪花零星的飄灑。沉寂了一晚的夜被寒風吹醒，宿舍門窗的玻璃上起了一層厚厚的雪花膏，像是刻了花，又像是貼了窗花紙，朦朦朧朧的。

起床鈴還沒有敲響，同學們都裹緊了被角，享受著這被窩里的最后溫存。這時校長家的大門被敲得震天響，傳達室的老頭兒焦躁地敲著門。

鐵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校長探了探腦袋，身上批了件大衣，腳下拖拉著雙鞋，鞋后跟還踩在腳下。“老嚴，出啥事了？”

“出大事了，高校長”一向沉穩嚴老頭有些急躁，上氣不接下氣“學校里的林清玲，林老師，正在鎮醫院里搶救呢？剛接的電話，醫院來的。”

“什么？”高長存神情一怔，感到頭皮有點發緊。遂把頭朝向屋里喊道：“老胡，快到單職工宿舍去一趟，趕緊的！”

胡春梅很快打破了高長存那絲僥幸的幻想，宿舍里只有金新月一人，林清玲的被窩里已是一片冰涼。什么時候出去的，到了哪？連金新月也不知道。

高長存取了備用鑰匙，發動起車子。胡春梅滋溜鉆進了車里，正要關門，金新月披著睡亂了的長發，一個箭步搶到車里，嘴里還掛著未洗凈的牙膏沫。

或許是緊張，高長存幾次啟動車子，都嗆熄了火。

“不行，我去叫小高吧。”胡春梅擔心高長存二架勢會出事。

“這么早，怎么去麻煩人家小高？再說前段日子打擊已經夠大的了”高長存嘆了口氣，完全一個長者的口吻。

“高校長，我來吧！”金新月說著下了車子，打開了駕駛室的門。

“你，奧，好”高長存半信半疑地走到副駕座上。

“吱”，轎車發出一陣離合器摩擦的尖銳聲，猛地往前一竄，接著一溜煙的出了校門。

可憐的林清玲，已換了病號服瑟縮地躲在兩層棉被下，頭發濕漉漉的散發著股股熱氣，整張臉已經變成了醬紫色，依然辨不清了嘴和鼻子，牙關打得直響，兩眼怯生生地望著高長存等人。

“小林，你這是怎么了”作為校醫的胡春梅，覺得有些奇怪，又覺得頗為嚴重，輕輕坐到了床邊，撫了撫林清玲濕漉漉的頭發。

林清玲凝望著怯生生的雙眼，滿眼噙著淚花，決了堤似的奪眶而出，接著雙肩一聳一聳的猛烈咳嗽起來。

胡春梅不知說什么好，也不敢說什么，只是輕輕撫著林清玲的背，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值班主任跟高長存有些交往，他悄悄地拉著高長存走到了病房外，金新月一臉憤慨地跟在身后。

“高校長，這是怎么了，這么年紀輕輕的老師，怎么就想不開，跳湖呢！”

“什么？柳主任，這玩笑可開不得，老師是傳道授業解惑的，怎么會想不開輕易尋短見呢？”高長存一臉的慈祥與疑惑。

“沒錯，是跳湖了，就你們學校西北角的那個小玉溪湖，幸虧遇到好人了，被一早起捉野兔的老農發現了，用獨輪車推來的，上面還蓋了兩層棉被。否則人就沒了。”柳主任很認真地說著。

“那現在人沒事吧？”高長存擔憂地握了一下柳主任的肩膀。

“肺葉有些發炎，打兩天點滴，觀察一下，沒事就可以出院了。只是，高校長，說句交情的話，這人啊，心結打不開，還保不住有下一次啊！”柳主任意味深長的說了句不輕不重的話。

“是的，我明白。對了，金老師”高長存別過頭。

“嗯——”金新月應了一下。

“這樣，這兩天除了正常的教課之外，你多到醫院陪陪小林。畢竟你們是一個宿舍的，共同語言多，了解得也多，多開導開導她。再者，這事還是不要宣傳的好，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林老師的課我會安排其他老師暫代的。至于起居飲食，我讓你胡阿姨在這里伺候著。”高長存一句一句地安排著，金新月用心聽著，不住地點著頭。

“高校長說得對，這種事知道的越少越好。早上我打電話給傳達室時，尋短見的事我也是只字未提。奧，對了，林老師的校徽還在我抽屜里，一會兒交給你們。”柳主任說完回了辦公室。

病房里，護士小姐把一大包的濕衣服交給胡春梅，用眼光稍了稍林清玲，示意全是她的。

胡春梅正要去接，卻被金新月一把搶了過去。“胡姨，這就交給我吧，回頭我給洗洗曬了。中午我還有課，這里就交給你了。”金新月不屑地看了一眼躲在被子里的林清玲，什么也沒有說，轉身出了病房。

上午第二節就是英語課。張捧陽正要向辦公室走去，卻看見金新月早在門口了。

“張捧陽，中午借我自行車用用！”金新月一副不容否定的語氣。

“干嘛？金老師！”

“哪那么多廢話，我有事還要向你匯報？說，借不借吧！”

“借，當然借！榮幸之至啊，金老師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我的自行車有點大，笨重了點，不太適合女士騎。要不我給你借林安寧的用吧！”

“吆，想得還挺周到啊！”金新月有些不耐煩，“借呢，下課后把鑰匙給我。不借呢，就此拉到，當我沒說！還林安寧的，別說不是你的，就是你能做了主，我也不用！”

“奧，我借，我借。”張捧陽感覺有點不對勁，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管他呢？不就借個自行車嗎？愛咋樣咋樣？由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