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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欠你的幸福之惜雪(一)

夕陽緩緩下沉,暗紅色的霞光鋪滿天際,宛如火狐的尾巴,一路拖過,整片整片的宮宇都囊括在內,艷紅如火,落雪宮也不例外,雖說這名兒聽來讓人頓生一股寒意,但縱然是傍晚,盛夏的酷暑在這里也是不見消亡的。

落雪宮,有道是“初雪新生落于藍,晚霞遲暮應早春”,光是從這宮殿的名字上便可見宮殿主人的受寵程度,更不用提宮內那金雕玉琢的建筑了。

宮內,一名白色宮裝的女子單手支頭,另一只手握著本書,嘴唇微微動著,從那斷斷續續傳出的字節里聽出了正是書上所寫,看得出她此刻正沉醉于其間。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喧囂,

“娘娘,娘娘,靈月給您帶回好消息了。”

人未至聲先到,不是她身邊那個大宮女靈月還能有誰。那看書的女子眉頭微微皺起,輕嘆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書,緩緩抬起了頭。好一張精致的臉,彎彎的柳葉眉挾著溫柔的眼角,淺淺的梨渦在唇邊若隱若現,全身上下籠罩著一股悠遠的寧靜,只需望一眼,便會讓人忘卻世俗塵雜。

看這女子周身的物什便知定是大富大貴之人,但偏偏在那隨意挽起的滿頭青絲上只有一根暗紫色的簪子插著,而她也只著一件單衣,未加任何修飾。

這時,只見一名身著粉紅色宮女服飾的女子走出玄關,掀開了帷幔,疾步走了進來,這女子身材嬌小,梳著兩條可愛的發辮,眉眼間顧盼神飛,真是人如其名,充滿靈氣呢!

看著自己的大宮女風風火火的架勢,女子絲毫不見怪罪,只是無可奈何地笑道:

“你什么時候才能將你這橫沖直撞的性子給改了,否則在這深宮之中是要吃虧的。”

“靈月才不怕呢,有您護著呀!您可是這天瀾國最受寵的妃子,有皇上寵愛您不說,連太后每次見著娘娘您都歡喜得很呢!這不,太后剛剛召了奴婢前去,說是再過幾天便是您的生辰了,已經通知內務府著手準備了,我手中的這些便是內務府送來的清單。太后也讓我問過娘娘的意思,是要大辦還是如何。太后說照她的意思是想讓娘娘大辦一回,宮里也好久沒熱鬧過了。”

那女子也不說話,隨手端起桌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接著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只是似乎卻不是跟那叫靈月的女子說話。

“珍兒,你進來。”

原本在外間待命的女子一聽召喚即刻走了進去,恭敬地說道:“娘娘。”

“你幫我去回了太后,便說雖是雪兒的生辰,但雪兒近來身體不適,不便應酬,在這里先謝過太后的美意,只需一家人吃頓飯便可,太后若是冷清了墨兒身子一好便去看她老人家。”

“是,奴婢告退。”

等到珍兒退了出去,靈月氣鼓鼓地將手中的一摞文案倒在了桌上,背過身不去看她的主子。

白衣女子看著這小孩子鬧別扭的一幕只覺好笑:“靈月呀,在宮里頭太過招搖無疑是自尋死路,這一點你可知道?”

靈月原本背過身去,聞言便轉了過來:“娘娘,我看您是小心過頭了,皇上如此寵愛您,太子又是您所生,地位穩固,就算是招搖也是無礙的。靈月真搞不懂您,明明也才剛過雙十年華,卻整日待在寢宮里,凈看這些佛法、經書。再看看其他那些主子,哪個不是花盡心思討好皇上,也就只有您,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說完,靈月便一屁股坐在了那女子的身邊,似乎是氣極了,連禮節都不顧了,但那白衣女子也是好脾氣,她拿起了茶壺給靈月倒了杯茶:

“所以那些女人只能是暖床的工具,永遠都走不到皇上心尖上去,”說完女子頓了一下:“至于我同他,一切隨緣吧,左右不過命中注定罷了。”

“娘娘您可千萬別這么說,照靈月看只有您才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呢!”靈月得意地說道。

白衣女子隨意地翻看著桌邊的文案,也不說話,只是諷刺地一笑:他心尖兒上的那個人或許曾經是她,又或許不是,但現在卻絕不是她。

不再多想,白衣女子對著靈月說道:“吩咐下去,通知各宮,本宮生辰只需一起吃頓飯便可,讓她們不用多費心了。”

“是,靈月遵命。”

這一日,宮中上下一派喜氣洋洋之氣,連宮門口都掛上了大紅的燈籠。路上走過的太監宮女也都是面帶喜色,只因今天是雪貴妃的二十生辰,宮中各處除了主子貼身伺候的其他皆可休假一日。

梨心亭,名為亭卻不是一處亭子,而是一處閣樓。明明是盛夏,此處的梨花卻繁盛如雪。據說此處是當今圣上特地派人從南海輾轉萬里運送回京的,再從清寧運回火冰埋在土中才使得梨花四季盛開如初。

據宮中老人所說,種種皆是圣上為一女子所為,只是這女子是誰卻不得而知。

但后宮的女人整日閑來無事,最愛的便是這些八卦消息了,也因此宮中一度都在猜測這個神秘女子是何人,只是新朝剛剛建立,她們也是后來才進宮的,若論資歷,便非這雪貴妃莫屬了,再看看這些年她圣寵不衰,眾人也就理所當然的認為神秘女子便是她了。

淡淡的,淺淺的花香將那酷暑也驅散殆盡,于是這處便成了宮中各位主子們消暑宴客之地了,雪貴妃的生辰也不例外。

梨心亭中,三個主座上只有一白色紗衣女子坐著,剩下的兩個空著,其余各處均坐了十多個宮裝女子。古往今來,帝王的后宮最不缺的便是美女了。細看席間的這些女子有哪個沒有姣好的面容,其間有的如弱柳扶風,有的略帶青澀,有的散發出一絲傲氣,眉眼間皆是不馴……

“貴妃姐姐,不知你可有聽說,攬月閣今兒個一大早就召太醫了。”一淡青色繡衣女子輕搖蒲扇,對著坐在正中的一位白衣女子說道,只是這語氣中不乏幸災樂禍。

“可是她們主子得了什么病?”白衣女子絲毫不在意地問道

“若真是這樣我還在這兒較什么勁呀,咱們都樂得清靜了。”

“哦——妹妹可是聽說了什么,不妨說出來,讓眾姐妹也聽聽。”又一紫色女子問道

只見之前的那位繡衣女子將蒲扇放在嘴邊,掩住嘴角:“那位有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皆炸開了鍋。眾人神態各異,有羨慕,有嫉妒,有不甘和憎恨……

只有白衣女子似沒有聽見那話一樣,依然面帶微笑,接過宮女遞來的梨花酒慢慢品起來。

“今天我宮里的人去太醫院拿藥的時候聽張御醫說的,攬月閣那位懷了龍子,皇上居然為了她推遲朝政,在她宮里待了一個多時辰才去上朝呢!”

在場的眾人臉色更加不好了,都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那個女人本來就仗著皇上寵愛目中無人,現下懷了龍子豈不是更甚!”

“是呀是呀,你說她憑什么!我們姐妹哪個不是當朝重臣之女,她只是一個小小七品縣丞之女,居然敢這么橫。”

“到時候若是真生了個皇子,只怕更加不把姐姐放在眼里了,姐姐可要小心了。”這話卻是對著座首的白衣女子說的。

白衣女子對著說話的女子笑道:“佛說,凡是不可求,該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然而在座的眾人卻不見得能聽得進去,討論依舊在繼續。

“過去太后不喜她,她還有所忌憚,但若是她懷了皇家的骨肉,太后必會改觀,到時候我們姐妹改如何自處呀?”

“也不知道她到底給皇上下了什么狐媚術,竟讓皇上如此癡迷她。”

“我看她就是個狐貍精。”

“淳昭儀到——”一道尖細的嗓音響起,原本竊竊私語的眾人一下子全都住了口。

只見那細碎的石子路上緩緩走出一抹紅色的倩影。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來人眉眼帶笑,修長的睫毛微微蜷曲,蓋過了那雙漆黑的眼球,高挺的鼻梁,瘦削的下巴,一身大紅色曳地長裙包裹著玲瓏曲線。

只是這女子美則美矣,但面容偏陰柔,而那本該飄逸而狷狂的大紅色穿在她身上也就失了那股靈秀之氣,感覺就像刻意加上去似的,再加上女子神態倨傲,讓人心生不喜。

那女子走到臺階之下,抬眼掃過亭內眾人,最后目光落在位首的那名白衣女子身上,嬌笑道:“念淳來晚了,還望貴妃姐姐告罪。”然而話說完了卻不見她行禮。

此時一名身著淺藍色服飾的的女子冷笑道:“淳昭儀,在場的眾位姐妹哪個不是位階在你之上,況且今日雪貴妃宴客,你倒好,竟讓這么多人等你一個。”

那紅衣女子也不惱,竟“呵呵”笑出了聲兒:“眉姐姐說笑了,淳兒哪有那個膽讓眾位姐姐等我,更別說是雪貴妃了。只是這皇上吩咐淳兒有了身孕要多加休息,淳兒這才來晚了。”

話剛說完,那女子便一雙撐在腰后,一手放在肚子上,來回的摩搓。

在場的眾女子聽了這話更是氣憤不已。

就在此時,一直未曾開口的白衣女子緩緩說道:“妹妹既已懷了龍子,這些個虛禮也是要不得的。妹妹身子不便,這日頭又甚是曬人,你還是快些回宮,到時候皇上下朝看見妹妹定要心疼了。”

紅衣女子得意地回道:“多謝姐姐關心,為了肚子里的皇兒著想,妹妹我就先告退了。”說完便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離了席。

誰也不曾發現那青綠的草叢中掩著一抹明黃色的小身影,那粉可愛的臉蛋上滿是算計的神色,看著主子一副奸計得逞的摸樣,內侍感覺后背平添了一股冷意。

在場的眾女子又開始議論紛紛了,雖然她們看不慣紅衣女子的作風,也很是氣憤,但畢竟是大家閨秀,縱是再不喜,也說不出什么不雅的字眼。

“哼,你看她剛剛那樣,明明才一個月大,那肚子哪里能看得出來。”

“她這擺明是上我們這兒顯擺來著。”

而自淳昭儀走后一直低頭喝酒的白衣女子眉頭清晰可見地皺了起來,見主子如此,靈月立馬貼心地提醒道:“娘娘,這酒雖好卻也醉人,您還是少喝點吧!”

“靈月呀,本宮清醒得很呢,只是我看眾位妹妹卻是醉了。罷了,這四周的蟬子也真是煩人,聽的我鬧心,你陪我出去走走吧!眾位妹妹先自個兒找點樂子,過些會兒皇上也該下朝了,想必他和太后會一同過來,到時候本宮再過來。”

說完便攙著靈月走出了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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