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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 表姐
  • 關關珠子
  • 2960字
  • 2011-08-19 16:32:02

其良走上村前那條圩堤的時候,整個堤壩已經被橫七豎八的椅子和涼床所占滿。中間的那段人群最密集,因為那里是陳伯的位置,陳伯的位置基本上是固定的,就是再擠,也沒有人會去占有這個位置,這樣做,沒有人號召,更不是陳伯自己的要求。其實就是一種自發的默契的行動,也沒有人認為這樣做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反而覺得是理所當然。這大約就叫做尊重吧?其良很自然地就向中間那里走去,他聽到陳伯正在說著楊家將的故事。說到樊梨花大戰楊宗保,楊宗保被樊梨花一槍掃落于馬下,正是生死攸關之際,就聽陳伯高聲說道:“好,今天就說到這里,要知楊宗保的性命如何,明晚接著來。”他停了下來,看了看周圍?!按蠹易鍪露挤α耍琰c困吧!”照例是不舍,照例是央求,陳伯也不多言,低著頭,不急不燥地吸起了旱煙。人們也就一個一個地漸漸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鋪位。

等人都已走凈,其良卻湊了上去。他坐在了陳伯竹涼床的另一頭,也不說話,只是微微笑了一下。陳伯好似渾然未覺,“噗、噗”地吹著了草紙卷成的紙媒子,然后點著了煙鍋里的煙絲,一袋一袋地抽著旱煙。

過足了煙癮,陳伯這才抬起頭,看了其良一眼,問:“今晚怎么有閑心到這里來了?”

其良說:“屋里太悶熱,出來清醒清醒。有一段日子沒聽你的書了,呵呵!”

“古語說‘有張有弛,文武之道’,你也不要緊悶著頭學?!标惒埠呛切χ?,“人是要有點志向,以后的世事就是你們的了:”

其良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陳伯,靜靜地聽著。

陳伯喝了一口茶,又慢悠悠地說下去:“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的故事你總曉得吧,到了最后還不是讓他翻了過來?這就要看一個人的忍勁和韌勁,還有狠勁。良兒啊,你們家的事我很清楚,不要有包袱,說不準哪,哪一回就輪到你們這樣的人家吃香了。呵呵,‘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

見陳伯提到越王勾踐,其良就問:“有人說西施是愛國,也有人罵她是紅顏禍水,不曉得陳伯怎么看?”

“唉!”陳伯未曾說話先嘆了一聲,“說起西施這個女人,也是一言難盡。其實,就我的想法,這兩種說法都有他對的一面,敵對雙方對同一件事的看法當然業不一樣了。其實一個人就是一個復雜體,不僅僅是只有一面性的。比如說西施吧,你說她救了越國也行,你要說她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的話,也未嘗不可。我看林黛玉寫的一首詩就很對我的脾味?!标惒A讼聛?,喝水。

其良急忙問:“哪首詩啊,我怎么沒聽說過?”

“那是你紅樓看得不完整。不過,年輕人少看些紅樓也好。老不看三國,少不看紅樓嘛!呵呵!那——我念給你聽啊?!标惒p嗽一聲,念了起來,“一代傾城逐浪花,吳宮空自憶兒家。效顰莫笑東村女,頭白溪邊尚浣紗?!?

其良聽了,一時默然無語

有一種說法象風一樣在黃村的空氣中彌漫著:有一天晚上有人看到,在黃村閘的江堤上,肖仁和臘月抱在了一起,好親熱哩!

既然說法是在空氣中流淌,就顯得虛無縹緲,神神秘秘,卻更加讓人遐思,并演繹出無數的細節和影像。而這種傳播的妙處就是,風雖然是實實在在的存在,卻讓人無從抓撓,你也根本無從知曉這風是從哪里吹來的。

隨著這股風的蔓延與強勁,村人們開始注意起肖仁和臘月的行色,更把聚攏的眼神或明或暗地投向了杏兒,希望能捕捉到令他們滿足的蛛絲馬跡??墒遣恍业煤?,他們并沒有得到他們想得到的東西。他們三個都很正常,該干嘛呢都在干嘛。尤其是杏兒,出工的時候出工,收工的時候收工,也跟平時一樣的說一樣的笑。難道他們不是生活在空氣中?善良好奇的村人們疑惑了。

日子要過,飯也得吃,再大的風也有止的時候,人也不能老是關心別人的事情,自家要操心的事情更多,于是籠罩在肖仁和臘月身上的風兒也就漸漸靜了下來。

夏末秋初的一個晚上,天氣依然燥熱。吃罷晚飯杏兒正在木盆里給得兒洗澡,肖仁走過來對她說,他要出去一趟,找猴子支書有點事。杏兒聽了,頭也不抬地說,你有正事你就去吧,早點回來。

得兒洗完了澡,一個小泥猴子也變得清爽起來。表姐給他穿上了衣服,抱著他,鎖好了屋門,就向自己的娘家劉氏那里走去。

上弦月高掛在半空中,向人間灑下柔水般的淡淡的清輝。這清輝卻照不進黃村閘閘垛中一片斜斜的陰影里。陰影里卻傳出了一男一女的說話聲,聲音雖然輕悄,也還是攪亂了一地月色。

女:哎,杏兒沒問你?。總鞯南笳娴囊粯印N?!

男:問什么?她象沒事人一樣,怕是就沒有聽到那些話吧?

女:不會聽不到的,除非是死人還差不多。哎,不對呀……

男:什么不對?神神經經的。

女:你想啊,要是聽到了,又不找你找我鬧,你說這是什么意思?

陰影里一時沒有了聲音。

過了一會兒,就聽男的說:我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她是一個有口無心的人,要是知道了還有這樣好???

女:我還是有點怕!唉,我好心提醒過她的,可她當成了壞心,聽不進去呵!

男:好了,我們不要再說她了。來……

——聲音幾不可聞,余不敢妄自揣測那里到底發生著什么。

女:嘻嘻!哎喲!還是算了吧……哎,我們說說話吧!

男:說什么?有什么好說的?

女:你今個又喝了好多酒吧?少喝點,傷人的!???

男:唉,煩啊!不喝酒又能怎么樣?

女:還是為那事???依我說啊,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唄!

男:你說的輕巧,農村跟城市能比嗎?我要是留在這里就毀掉了!

女:那——杏兒曉得了你是為么子原因還沒走嗎?

男:不曉得,我沒敢跟她說。唉!她那個脾氣……

女:可是這樣的話你就走不了了。你不打算跟她說???

男:所以煩??!算了,不說了。來,過來……

——陰影里傳出了小豬仔吮食般的咂咂聲。

這時,從另一側的陰影里冒出了一具黑影子,長發披蓋住了頭臉,象個鬼魂似的向那傳出說話聲的陰影處飄移著……

那具鬼魂似的黑影飄移到那對男女發出聲音的陰影前時就站住了。從散亂的頭發縫隙里看去,那對男女已經疊加在了一起,做著人世間成年男女都知道做的事情。

“啊——”一聲尖銳、高亢的叫聲仿佛從深谷幽冥中發出,裏挾著悲憤、屈辱和歇斯底里。

這叫聲撕碎了一地月色,使緩緩流淌的江水也為之一窒。

這叫聲也證明了一件事:那黑影不是鬼魂,是人!只有人才能發出這樣的叫聲,也只有人的聲音才能飽含著這樣濃烈的七情六欲。

奇怪的是,那對膠著雜一起的男女在這樣一聲叫后,并不如人們通常所想象的那樣,或遁走,或求饒,而居然是在陰影中一動不動了。

是嚇傻了,還是根本就不在乎?

那聲凄厲的叫聲尚在江面飄游的時候,黑影已經撲了過去,隨即就傳出了撕打聲和女人的哭鬧聲。

扭動中的兩個人扯拉著來到了月光下,連月兒都已看出,那是杏兒和臘月兩個人。

此時表姐的內心想法和由此產生的行為我都無法妄自去猜測,因為這與她平時的習慣和性格相去甚遠,或者說是有違常規。但畢竟是發生了,而且發生得讓人猝不及防,也已無法逆轉。這是她的錯,還是老天的錯?

表姐撲進黑影中的時候,極其準確地一下就搙住了臘月的頭發,讓她從躺姿變成了半佝半跪的姿勢,甩出了兩個清脆響亮的耳光后,表姐又把她拖出了閘垛中的陰影。

這個時候的肖仁居然沒有什么反應,表姐嚎叫著撕扯著臘月跌跌撞撞地去到了江水邊,并且已滾到了淺水處。臘月終于發出了驚恐的求救和掙扎的聲音。直到此時,肖仁才像醒了過來,趕緊跑到了江邊,一把抱住了往水里撲騰的杏兒,生拉硬拽地扳開了她揪著臘月頭發的手,嘴里喊著:“臘月,還不快跑!”如蒙大赦的臘月,聽了這話,也顧不得衣裳不整和被扯下綹綹頭發后鉆心的痛,更顧不上說些什么,一個人慌慌張張地跑了。

杏兒見肖仁這樣,就在他懷里死命扭動著,捶打著,一心想掙脫出來,可是她哪里又能掙得脫?等到最后沒了力氣,人也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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