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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 表姐
  • 關關珠子
  • 3470字
  • 2011-08-19 16:32:02

表姐躺在床上,半睡半醒。

時間已是午夜,劉氏和來福還坐在杏兒的房間,看著一下子變得十分憔悴的杏兒,倆人都黙黙無語。

實際上,表姐的那口血,真的把全家人都嚇壞了,都埋怨劉氏不該這么早就把實情告訴杏兒.——杏兒可是個烈女子啊。

劉氏是有苦說不出,只有唉聲嘆氣。

埋怨歸埋怨,其實各人心里都明白,遲早都是要說,沒想到的是,表姐的反應居然會這么強烈。

正在劉氏母子兩人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聽到杏兒一聲凄厲的尖叫:我不嘛……

表姐被自己的噩夢嚇醒了,她一醒過來,眼淚就又止不住流了下來。

劉氏拿著一塊毛巾給杏兒抹淚,一邊說:“兒啊,你何必這樣呢?不愿意就說嘛,他家不行再換……”

劉氏還要往下說,被來福攔住了:“你就少說兩句吧!”來福有些不忍。

劉氏就又問:“兒啊,餓不餓?我給你端飯去……”

表姐搖頭:我不想吃,你們都去困吧,我不要緊。明天還要上工呢!

來福想了想,就說:“那好吧,你好好地,莫要想太多,有二哥呢!”

聽著二哥的話,表姐的眼淚又下來了。她心里也在哭著:二哥呀,二哥!

第二天,表姐的精神好了一些,和大家一起吃了早飯。大家都是只顧吃,沒有誰再提起昨天的事。

剛放下碗,表姐就要去出工。劉氏還想把她留下,來福就朝姆媽使了個眼色,劉氏就沒再出聲。

上工的路上,表姐找到了婦女隊長臘月,悄悄跟她說,她來那個了,肚子痛,想請半天假。

臘月就是大頭的嫂子,平時和表姐處的也蠻好。聽了表姐的話,先是調笑了兩句,,末了就細細地告訴表姐,來了那個怎么做才好,才不會落下病根子。

表姐有點急,連忙說,我曉得,我都曉得。我走了啊,難為你了!表姐一路走一路說,等她說完了,人也就走遠了。

走著走著,表姐趁人不注意,一下子繞到了村屋的后面,沿著圩堤,朝黃村小學走去

黃村小學基本上位于村子的中部。而黃村是呈東西走向,在黃村繁盛時期,整個村路都是大塊的青石板鋪就,寬闊又平整,因此就被稱為“街”,學校以東就叫“上街頭”,以西就是“下街頭”了。雖然到了后來這些青石板全被拆走了,但街還是叫街,習慣了就能成為規矩。

表姐的家就住在下街頭,一路匆匆走來,表姐對于那些連片的土坯茅草房,還有幾間象她家一樣草上蓋著瓦的房子,甚至于那幾間只有在外面工作的人家和大隊支書家的青磚瓦房,她都熟視無睹,她要走自己的路。

看到了學校大門的時候,表姐的心又忐忑起來。

要說表姐埋在心底的憧憬,只是少女時代依稀的懷春夢,那么表姐現在已經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她能要得到嗎?

急急走著的表姐慢慢放緩了腳步,她的嘴唇也咬緊了。

我一定要做到!表姐暗暗地想。她要把那個夢變成一個愿望,再把這個愿望好好地變成現實。——表姐的心終于定了下來。

到了肖仁的房間前,門卻是鎖的。

表姐就到幾間教室前去看,孩子們正在上課,卻沒有肖仁老師。她又在院子里找了一遍,連肖仁的影子也沒看到。

表姐有種要哭的感覺。

幸好這時他們本村的陳老師迎面走來,表姐就趕緊上前問肖仁在哪里,她說她找肖老師有點事。

“肖老師啊,他回慶安城他家里去了啊。”陳老師這樣說。

可是我昨天中午還看到他的呀!表姐有點不相信。

“哦,他是昨天下午上完課后才走的。”陳老師解釋道。

那他什么時候會回來呀?表姐焦急地問。

“他就是只請了一天假,今天應該會回來吧?”陳老師很有耐心。

表姐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地向校門外走去。她恍恍惚惚地,也沒想到要謝謝陳老師,就那樣走出去了。

看著表姐慢慢吞吞走著的背影,陳老師搖了搖頭,很是莫名其妙。

往回走著的表姐頭腦一片空白,失望和孤獨包裹了她。

昏昏沉沉地來到兩條圩堤的交界處,表姐突然站住了。

這里的兩條堤,一條是村堤,另一條就是國堤了。所謂國堤就是長江大堤,那時也是318國道的一部分。

看著馬路上不時駛過的車輛,,表姐癡癡地想,他會坐哪一輛車回來呢?

四月的陽光溫煦融融,發著呆的表姐卻沒有感到絲毫的暖意。看著通向遠處的公路,表姐心想,那邊會是另外一個世界嗎?那個世界又會是么樣子的呢……亂想著的表姐下意識地抬腳向不遠處的黃村閘走去。

由于圍湖造田,堵掉了連接金湖與長江口的黃金水道,可十幾萬畝大的金湖,周邊有百余個村莊,還有那些農戶賴以生存的大片大片的農田,如果沒有必要的泄洪和蓄水設施,那帶來的災害將不可想象,于是就建造了黃村閘。

黃村閘是八孔平面橋,其橋面也就自然成了公路的一部分。厚重的鋼鐵閘門與每個閘孔嚴絲合縫地嵌在一起,牢牢掌握著長江的進水和金湖出水的命運。

在建閘中,黃村整條村街的青石板和家家門前壘石階用的大石條都被拆了無償使用,從此,村街雖然還叫街,但已沒了街石。

閘建好后,自然而然也是沒有任何爭議的被命名為“黃村閘”。這是因為,在建閘中,黃村人無論在物資還是在人力上,都作出了巨大貢獻和犧牲,然而更重要的是,由于黃村曾經盛極一時和聲名遠播的影響,以致周邊村莊的人出門在外都稱自己是黃村人,有鑒如此,你說不叫黃村閘還能叫什么?

那些平滑似鏡溫潤如玉的大青石鋪砌在黃村閘上,端的也是一道風景呢。

撫著沁涼光滑的欄桿,表姐慢慢走過了黃村閘,來到另一頭的草坡上,面對著長江,坐了下來。

奔瀉千里的長江到了這里已是十分安靜。寬闊的江面緩緩流淌著略嫌渾濁的江水。表姐抬頭朝上游望去,她聽人說過,那很遠的地方就有慶安城的碼頭。波光閃耀的江面讓她有些眩目,表姐緊盯著一處緩緩移動的江水來到自己面前,又目送它向下游飄去。她突發奇想:現在他也在江邊嗎?

表姐沒有讀過書,自然也不知道那首“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的名詩,可她這一奇想,正好印證了那位大詩人對情之一物的觀察細微,以及對情思妙諦的最好詮釋。

表姐雖然沒有讀過書,卻識一些字。這得益于她上的掃盲班和在排演樣板戲中,學會的歌詞和臺詞。

這些有限的知識和經歷。讓表姐的心變得多思。

有位哲人說過,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同樣,多思對于表姐來說,更是一種災難。

在表姐的內心里,她喜歡和羨慕那種有知識有學問的人,而肖仁就是這樣的人。表姐想,我要是和肖老師好上了,我們的孩子將來就有了翻身的機會。

能和肖仁好上的目標,對于表姐來說,已變得越來越明確。表姐也知道,她可能有點配不上肖仁,但是,表姐也同樣明白自己的資本。表姐暗暗對自己說,只要我一輩子對他好,哪個男人后面又不想要一個女人?我就不信了……

“杏兒,你怎么坐在這里?”聲音響自表姐的身后。

表姐嚇了一跳,驚慌慌地回頭一看,是其良

上午,其良所在的生產隊安排男勞力給棉花打農藥,可是,等打藥機拿到手一用,才發現有好幾部機子都是壞的。季節不等人,生產隊長衛兵立即安排其良去買零件修理。

之所以要安排其良,也是出于無奈,因為整個生產隊就他最會擺弄這個。

于是,其良就來到了位于黃村閘旁的農村供銷合作社。這也是附近幾個村子唯一的一家國營商店了。

買好了零件,其良正準備回去,無意間向黃村閘這邊扭了一下頭,就看見了杏兒。

你要嚇死我啊!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不曉得啊!表姐嗔道。

“我哪敢嚇你呀,大白天的。”其良雖然這樣說,但到底還是有些不安,“真嚇著了?”

現在好了。表姐笑道。見到其良,表姐有種莫名的親切和踏實的感覺。

你怎么到這里來了?不上工嗎?表姐問其良。

其良說了經過。

你真能干!表姐是真心贊賞。

其良只是搖頭:“能干又怎樣?”

表姐只能嘆氣,她能說什么?

看到其良身上穿的褂子破了一個口子,表姐就拉著他坐了下來,拿出隨身帶的針線,就著他的身上給他縫起來。

看著離自己這么近的杏兒,其良的心有些哆嗦。

縫著衣服,表姐問:你大大還好吧?

當地土語,大大即父親也。

其良沒有說話,像是沒有聽見表姐在說什么。

那些人呀,就作吧!表姐憤憤,自顧自說下去。

“不要亂說,這會惹禍的”其良急忙朝四下看看。

怕什么,哪個敢對我怎樣啊?我可是貧下中農!表姐快嘴快舌。

其良家的階級成分是地主,因此他的父親就經常被揪斗。其良很受傷,也很難過。

縫好了衣服,表姐拍了拍手,顯得倒是很自然。

看著其良紅了的臉,表姐幽幽地說,其良哥,我曉得你的心思,我也不是嫌你們家不好,你是好人,好人有好報。就是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就不要……表姐沒有再說下去。

“我曉得,我又沒怪你。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要你好!”其良說得很真誠。

倒是表姐反而顯得有些感傷,她轉頭看著江面上緩緩駛過的一艘輪船,二人都沉默了下來。

“只是……”其良打破了沉默,可是又猶豫著沒有說下去。

表姐看著其良,那意思是催他說下去。

“只是你自己要想好了!我曉得你的脾氣就是太犟,這也往往會讓人吃虧的。”其良終于還是說了出來。

表姐沒再說話,,她默默地看著江面。半天才轉過頭,對其良說:你快回去上工吧,不然又要挨批了,我想再坐一下子。

其良無奈地搖搖頭,叮囑道:“那你也早一點回去,江邊風大!”

嗯!表姐輕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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