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礙于她那人民教師圣神的面子，她裝作沒聽到。但是從她的表情來看，已經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目光，從柔和轉向了銳利，或者是膽怯。只是我無從分辨。雖說如此，但她的思路還是清晰的。

我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很不情愿地被她那種洋溢著殺氣的眼神封殺了。我不禁幻想，她會用什么卑鄙和下流的招數。當然，事實證明她沒有，直到那節課下。下課前，她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同學們，你們知道嗎？我從師20余載，從來沒有過教不好的學生，尤其是男學生。雖然你們這個班，男生相對于女生的英語成績偏低，但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能學好。”

聽完這段本該鼓掌的話，奧班的精英卻都傻在那兒，相互對視，不知道要干什么，與腦殘無異。冷場10多秒后，某個潛伏在精英堆里的庸才下意識地拍了一下手，繼而掌聲雷鳴，經久不息。他卻也知道，他這一次的做法不再是那么不合時宜。

他叫張佐謙，大號“謙哥”，在我的正前方。他比我小兩個月，但個子很好，以至于可以順利的擋住我的視線。我常常看不到黑板，不清楚上面密密麻麻地都寫了些什么的原因，除了人渣老師惡意的懲罰外，就是謙哥發育過猛。雖然我自詡1米75的身高不算太矮，但他1米92的個子著實能高出我一個腦袋。

張佐謙這次的表現實在讓這位更年期的英語老師大感欣慰。信心倍增的同時，對謙哥的好感度也是直線提升的。但更年期大媽不知道，謙哥的英語水平和我差不多，甚至還不及我。我僅是沒有及格過，他卻連及格線也沒靠近過。想必你也猜得出來，他愛好的是籃球。整天念叨著“無兄弟，不籃球”。他那個身高，想不愛好籃球都難。有一時，我竟覺得籃球是對侏儒的歧視，這種運動本身就應該被禁止。可惜社會的游戲法則總是規定了少數服從多數，侏儒畢竟是少數。像我這樣不長不短的，夾在中間，既說不上幸福，也不會是痛苦。這種感情，比糾結坦然一點，比彷徨淡定一點，簡單說就是郁悶了。

下課鈴聲響起后，奧班除了蕭雨，沒有愿意離開座位的。所以教室里死氣沉沉，了無生趣。如舊，我還是會灰溜溜地從后門溜出去，照例和隔壁班的軒子碰頭。軒子臉上的印記還沒有消退，脖子上也有一些已經有點模糊的痕跡。看到他的樣子，我著實覺得難受、委屈和慚愧。替他不值吧。我們站在樓道盡頭的窗臺前，向遠方望去。遠方是烈士墓，高聳的烈士紀念碑，擋住了我們繼續向遠方探索的視線。把目光縮回到校園的時候，卻又總是看到一圈鐵柵欄。目觸此景，一如既往，我在嘆息，他在笑，無端地冷笑。

就這么一言不發，我們度過了十分鐘的課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