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碧影姑娘，您睡了嗎？”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荏苒剛起身就聽見小水壓低的聲音，于是邊回著“還沒呢”邊走過去開門。

“怎么了？”

“是大人，他說這晚上黑，剛入秋的天氣晚上點著燭火也不安全，就讓我給您送了這夜明珠來。”說著便自懷里拿出一顆發(fā)光的珠子遞給荏苒。

“夜明珠？”荏苒盯著小水手上的珠子晃了神，這夜明珠雖然在晟澧國不是什么極為稀有之物，但是在大溟可算得上是奇珍異寶了，這孟順年還真是大方。

“姑娘你就別愣著了，看我們大人對你多好啊。”小水說著又把珠子往荏苒懷里送了送，無奈之下荏苒只好伸手接過。

“姑娘您還沒沐浴呢吧？看我這記性，您等著啊，我這就給您打水去。”說著又著急忙慌地去打水，額前的劉海都被微涼的夜風吹得翹了起來，荏苒不禁在心底失笑，分明自己就是個小姑娘，卻還要在這府里伺候別人，自己明明也是一個小姑娘可是從小就這樣被人伺候到大。于是又想起了遠在晟澧將軍府的小綠，不知道自己不在家她都在干些什么，說起來小綠也不過比她大一歲，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人與人的不同吧。

轉身將夜明珠擱置好后便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喝，輕輕地握著手中透亮的瓷杯，荏苒不禁想著，這孟順年，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剛剛在院子里他明明是有什么話要說的，可是為什么到后來又選擇不說了？這里面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看來，要先在這個地方待到把所有的事情查清楚之后再做打算。

“姑娘我給你打熱水來了。”小水從門外風風火火地沖進來，盆里好些水都險些灑了滿地，荏苒看的心都吊著，生怕大一大盆水杯打翻了熱水傷著她，不過好在小水最后還是平安把水都倒在了浴桶里。

“行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了。”荏苒走到浴桶旁幫著她把冷水兌進熱水里，然后吩咐著讓她去睡覺。

“姑娘你行嗎？”小水有些不放心。

“洗澡我有什么不會的？又不是什么大戶人家的姑娘，從小也是苦到大的，沒準兒我會的事情還比你多呢。”

小水猶豫了一會最終是被浮上來的倦意打敗，點了點頭說了句“姑娘您有事隨時叫我”就回房休息了。

荏苒給自己打好水，將全身都泡在水里，閉著眼享受熱水帶給自己的舒適的感覺，這孟府還是很不錯的嘛，至少自己來這兒要干掉他們頭頭可是居然還有人好吃好喝伺候著，更美的是頭頭長的還不賴。荏苒開心地呼呼水里的花瓣，然后起身擦干身子上床休息了，心情太好以至于一夜無夢。

第二天荏苒起了個大早，然后在花園里溜圈兒，本來早上空氣好花園里景色也好，可是遇上了不速之客可就不是這么個事兒了。

扭頭她就看見了靈夫人，帶著丫鬟在收集花瓣上的露水，見著她也在院子里，便昂首挺胸地朝著她走過來。

“碧影姑娘這一大早的是在院子里干嘛呀？”她把“姑娘”兩個字念得很重似乎在強調什么，也許是在暗示荏苒她只是這府上的一個過客吧。

“也沒什么事兒干，平時爹還在的時候都是起早干活的，現在來了孟府雖然沒什么活兒干，倒也睡不久了。”荏苒客氣地笑笑。

“是啊，有些人啊就是天生的勞累命，享不了福的。”靈夫人扇扇手中的手絹，裝模作樣地看了荏苒一眼。

荏苒不在意地露出一個笑容，“是啊，比不上靈夫人命好，不過……”她瞥了一眼靈夫人身后丫鬟手上的罐子，“靈夫人這大早上的是在干嘛呢？”

“你是新來的不知道吧，大人呀最愛的就是早上的露水泡的茶，所以啊，我就起早給大人收集一點。”

荏苒不禁在心底里翻個白眼，這也不是宮里啊，難道自己未來一段時間就要過這種勾心斗角的生活嗎？還是算了吧，看來她還是早些完成任務比較好，這種整天在心里扎小眼眼的活兒她還是干不來滴~

“那夫人您忙著，碧影有些乏了，去那邊亭子里坐坐。”說完她行了個禮就往亭子走去，也不想再顧忌人的臉色。

“姑娘原來你在這兒啊。”大老遠的就聽見了小水的大嗓門，然后就看見她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她身邊，“喲，靈夫人也在呢。”看著不遠處的靈夫人，她屈膝行了個禮，轉而又對荏苒說道：“姑娘你嚇死我了，大早上的我還以為你不見了呢。”

荏苒輕笑一聲，“哪有？就是習慣早起了來院子里轉轉，怎么了？有什么事兒么？”

“也沒什么事，就是奴婢沒找著姑娘心里擔心罷了。”小水答道，扭頭又看見不遠處的靈夫人正盯著亭子這邊，于是在靈夫人看不見的方向對著荏苒吐了吐舌頭，“姑娘怎么跟靈夫人在一起？”

“哎哎哎，什么在一起啊？偶然碰上的好嗎？這花園這么大，你還不讓人大早上的來花園收集收集露水什么的呀？”荏苒嗔怪似的瞥了一眼小水，不一會兒又壓低聲音問道，“你不是說你家大人是個好人嗎？好人還在府里放這么多小妾養(yǎng)著？”

小水看荏苒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曖昧無比，“姑娘這可是吃醋了？”

“我有病吧我吃哪門子醋啊？！”荏苒情緒激動地叫出聲，引得靈夫人一直往亭子里瞅。于是又壓低聲音解釋，“我就是好奇，你嘴里說的你家大人跟神仙似的，我忖著這神仙沒理由有這么多小妾吧？”

“哎呦姑娘啊你想哪兒去了？”小水一副受不了荏苒的樣子，“大人可是天大的好人呢，至于那窈窕居里的女眷嘛，那都是大人從青樓里贖回來的，要不就是像姑娘你，被大人拔刀相助救回來的。”

“那不也是小妾么？還窈窕居？多曖昧的名字啊，一聽就不是什么好地兒。”荏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什么小妾啊？！”小水急急地辯解道，“那都不是小妾，姑娘你被大人救回來大人也沒讓你做妾啊，我們大人可是正人君子，豈會屑于做這等乘人之危的事情？！窈窕居只不過是大人用來安置姑娘們的一個院子，里面一個小妾都沒有呢。”

“那靈夫人不是么？夫人……應該算是他的一個妾吧？”

“靈夫人原本是個格格，性格驕縱，是王上看好大人的能力把靈夫人賜婚給大人的，可惜大人不喜歡靈夫人，不讓她進正院，所以靈夫人就一直隨姑娘們住在窈窕居。姑娘你還說你不是吃醋，你這么在意大人的小妾，這不是吃醋是什么？”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呀？”荏苒沒好氣地嗔道，“對了，你說的正院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廳后頭呀。”

“前廳后頭…..”

“怎么了姑娘？”小水看著荏苒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不禁問道。

“哦，沒什么，就是剛來孟府，總要把府里的格局弄清楚了才是，要是一不小心走到什么不該去的地方那豈不是惹麻煩了嗎？”荏苒搪塞著，看小水一副思考的樣子連忙轉移話題，“對了小水，你家大人今兒干嘛去了？”

“大人早上這個時候都應該是去上朝了，”小水答道，突然又一臉壞笑，“姑娘想念大人了”

“小水！！”荏苒裝作不高興的樣子，不過轉念一想，要是承認自己喜歡孟順年的話以后再在小水那里問什么問題是不是就會容易一點呢？有了這個認知之后，荏苒迅速地把自己臉上的氣憤安上了些害羞的色彩，看的小水心里一陣高興，要是大人也喜歡碧影姑娘的話那自己以后就不用再在府里受欺負啦。

“碧影。”一個聲音響起，喚著荏苒的名字，荏苒于是抬頭尋找聲音的來源，正好與孟順年漆黑的眸子相對。

“大人。”荏苒連忙起身行禮，然后又故作嬌羞地低下頭，一雙手還拼命地絞著手里的手帕。啊呸，真夠惡心的荏苒，你丫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做作了？！

可是荏苒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她這低首嬌羞地模樣，已經和著“珠簾半卷”、“猶抱琵琶”這樣的詞語，深深地映在了孟順年的心里，突然間他就有了擇一城終老，攜一人白首的愿望，然而只能是愿望了，這亂世里，沒有人能夠全身而退，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