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長安城內，雖有上千物品，芳華落日，好不熱鬧，但是這街上人人面露難色，似乎并不快樂。”梨滄看著街上的人群，嘆道。

“現如今，呂后掌權，不知殘害了多少英雄壯士，人人居安思危，怕是這繁盛的長安城也成了最讓人畏懼的地牢。”田長睖嘆道，他摸了摸肚子，對著梨滄說：“董妹，你站在這里，哪也不要走，我去買些糧饗，咱們好趕路。”

梨滄牽著馬匹，站在這繁華街角，看著這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她已經12歲了，自她的記憶中似乎就在從這個州府趕往那個藩國，她的命運真的就要如此顛簸嗎？

“哪來的馬匹，擋在路中央，懂不懂規矩。”一個兇惡的聲音傳來，從馬車上下來一位姑姑，她看了看梨滄，說：“你一個女娃娃，也會騎馬？”

“小女自7歲起就會騎馬了。”梨滄畢恭畢敬地答道。

“很特別。”姑姑繞著梨滄轉了一圈，道：“不錯，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

“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梨滄也跟著背起了漢樂府的詩句。

姑姑以一種稀奇的眼光看了她一眼，眼珠一轉，對旁邊的壯漢悄聲說了幾句。

兩個壯漢一把將董梨滄擒住，扔進了馬車內。

“你們要作甚么？”梨滄驚慌，只見姑姑掏出一紗布，捂住了梨滄的鼻子。熏香讓梨滄昏昏欲睡，不一會兒，她就沒有了知覺。

（二）

我死了嗎？梨滄睜開眼睛，看著周遭的環境，這是神仙住的地方嗎？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房子，周圍都是一片花香。慢著，坐在椅子上的那位仙女為什么看起來這么兇惡？她還翹著二郎腿？？？？

“姑姑，你帶來這個小丫頭有什么用？”仙女磕著瓜子，沒好氣地問。

“幫你贏得你盈哥哥的心。”姑姑答道。

等等，這個聲音聽起來很耳熟，梨滄回憶著，想到了她在集市馬車上的情形。

原來，我沒有死啊，我只是被下藥了。梨滄慶幸著，正欲起床，卻感覺渾身無力。

“姑姑，她有這么厲害嗎？她會聽我們的嗎？”仙女翻著白眼問，順便吐了一地瓜子皮。

“晚箏，如果你能收斂一點像個女孩樣，我想我與太后也不用如此費心為你張羅。”姑姑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這個丫頭天資聰穎，又有點男兒氣概，我們大漢王朝，想找到一個美人很容易，想找到一個聰明人也很容易，但想找到一個即聰穎又美麗，還又特別的姑娘，實屬不易。”

姑姑說完起身走到了床邊，盯著假寐的梨滄說：“更何況還需要她聽我話。”

姑姑說完，從袖口里取出一個藥片，塞到了梨滄的嘴里，梨滄感到肚子里翻江倒海，她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奇怪的是，好像可以爬起來了。

“以后就叫你長歌吧。”姑姑看了看醒來的梨滄說道：“以后你就是我們未央宮的人了，快來見過箏妃。”

梨滄看了看那個正在心無旁騖嗑瓜子的妃子，有些疑惑，難道這里是皇宮？

“你身上已經有了劇毒，需要每日服用我給你的搖瀟丸才能解毒。你必須聽我們的話，否則你就會命喪九泉。”姑姑氣定悠閑地說道。

“姑姑，您需要長歌做什么？”梨滄低聲問道。

“迷惑當今圣上，讓他常來未央宮。”姑姑悠然地吐出這句話。

（三）

梨滄每日伺候著晚箏，然后下午會練習舞蹈，她看著這周遭的灰色墻壁，心想，皇宮還不如外面呢，一點都不自由，這里不能騎馬，不能舞劍，不能去集市買好玩的泥娃娃。真不知道古往今來，為何有那么多美人想擠破頭來到這里？

呂晚箏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吃貨，她從早上起來就嚷嚷著肚子餓，到臨睡前依舊喊著餓。周遭的宮女為了給她準備吃的，不知麻煩了御膳房多少次。而姑姑總是說這種事情傳出去了影響不好，讓她克制點。于是宮女們都不再敢上御膳房去拿東西了。

這天，晚箏躺在床上，想起今天吃過的那個紅棗蒸糕，頓時口水狂流。她迷瞪著眼睛，看了看四周，悄悄走到梨滄床邊，推搡著梨滄。

“長歌，你就幫我去拿點好吃的唄。偷偷的。”晚箏在這半個月內，跟這個比她小2歲的小姑娘，無話不談。她知道梨滄不會拒絕任何人。

“好，可是我這樣出去，被發現就慘了，是要人頭落地的。”梨滄為難道。

“那還不容易啊。”晚箏將一套男裝翻出來遞給梨滄，道：“穿著男裝，別人發現了你就說是宮里站崗的衛士唄，走錯地了。”

梨滄點點頭，換好衣服，準備出門。

“誰讓姑姑今天只讓我吃了2個，長歌記得給我拿棗仁多的哦。”晚箏開心地說。

（四）

風蕭兮兮，皇宮的深夜，越發的清冷。梨滄打著燈籠低頭走著走著，這偌大的皇宮，不知盡頭在哪，琉璃色的墻壁哀嘆著千年的愁眠。

不知走了多久，從未夜晚出行的梨滄好像迷路了，她迷茫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它那么幽暗，深邃，似乎像個受過委屈的怨婦，哀嘆著自己的不幸。

梨滄跌跌撞撞地走進這長長的走廊，走進那沉重的鐵門，那燈籠也在這樣的場合下隨風熄滅，梨滄畢竟才12歲，她忽然有些害怕了。

不時能聽到屋內有人尖聲唱歌，那歌聲似遠似近，感懷著了痕的心事。

梨滄趴在窗口看去，一個光頭女子對著鏡子，唱著歌。依稀能看到她美麗的容顏，只是少了秀發的點綴，多少有些荒誕。

“佩蘭，你說如意什么時候來救我？”光頭女子轉過身來，她的脖子上被鐵鏈拴住，身上穿著粗布的印有“囚”字的衣服。

“夫人，快了，你不要喪失希望。”侍女賈佩蘭嘆聲說。

“我是前朝寵妃戚夫人，本該安度晚年，盡享天倫之樂，誰料呂后竟然如此惡毒，將我的頭發一根一根拔掉，囚禁在永巷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早知這樣，我還不如隨先帝一起去了。”說完，這個光頭女子便俯身哭泣。

侍女在旁邊安慰著，不知如何作答。昔日貌美如花的戚夫人如今確實過著非人的日子，她要帶著鐵鏈干著粗活，而尊貴嬌嫩的戚夫人在先帝在位時何時受過這等子罪？

“子為王，母為虜！終日舂，薄暮常與死相伍！相離三千里，誰當使告汝！”戚夫人悲戚戚地哭泣著。

梨滄在窗外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這里，離開了這個充滿哀怨氣氛的永巷。永巷兩邊種著櫻花樹，在這個時節，櫻花早已凋謝，留下樹葉在這里延續著旺盛的生命力。

梨滄忽然有些哀傷，這像不像美人的一生，繁華用盡，不過是虛幻縹緲，還不如那垂楊柳岸，永恒地點綴著世間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