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這就是歷史

走在弗拉基米爾的莫斯科大街上，每一處都是那樣的神圣，街道上有的不僅僅是現代化都市的繁華，更多地在幾萬米高空的陽光的照映下，那一列列斯拉夫民族古老的建筑，和那永恒莊嚴的教堂和一尊尊石刻的雕像。漫步其中，微雨又一次灑落在我的身上，弗拉基米爾，即使在仲夏的時候，也是格外的莊重，不為它風光的旖旎，只為它曾經見證過那個古老的斯拉夫民族的大國的崛起，一個強大的古羅斯到強盛的俄羅斯帝國。

如果說歷史僅僅表現的是我們所見所聞的軌跡，那么我此刻在想，不同意識和文化、語言的交融中的歷史，它究竟又會是怎樣的呢？

歷史，在其編纂的過程中或多或少地受著本身文本環境或者超越文本環境的社會人文環境影響。其影響的程度自然是每一個歷史學家都知曉的。就如修昔底德那悲劇般的人生，政治危機極大地腐蝕著這位哲人，他的作品也不可能全然地與他的思想和那個時代所決裂開來，悲劇般的人生往往開始于他所選擇的道路和他本身的意志。悲劇般的選擇注定了他在戰火中凋謝。然而，希羅多德卻是個相對的自由主義者，雖然尼古拉·杰丁曾經說過，歷史在許多特別的“探尋場景”內進行。但是，希羅多德卻是一個毫無偏見、不拘一格的旅行家，他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和文學雄心的驅使，他的作品涉及眾多知識領域卻不為它們所局限。這就是希羅多德的聰明之處，一個不受任何因素動搖的歷史學家，往往對于歷史來說，是一位更加稱職的探尋者。希羅多德和修昔底德之后的“后來者”，同樣根據他們的時代和社會環境對著他們的言行進行著刻意的追隨和確認。他們的差別在歷史領域被無限的放大了，以至于我們在懷疑，他們當真是致力于同一研究么。

我想假設或者是假想，實際上他們可能被當作同一致力于同一領域的研究者，假如在命運意義上而不是歷史著作的編撰的意義上來關心歷史的話，至少我們該嘗試著解釋開在有文獻之前的“歷史”是令人著迷的，但就像是一個人在酒后的囈語，究竟是怎樣的一回事，恐怕只有神才能知曉。所以，他們的結果無關溝通和解釋，因為他們或許本身就是由那么些同樣對歷史著迷的人所推測。爭議是正常的，無論作者想傳遞給我們什么樣的信息，它們可以根據不同的人文地理因素共同構建。保羅·立科宣稱的“文本的語義自治”，本身就是對于作者和其所處環境和創作動機的一種割裂和否定，需要注意的是，作品一旦脫離了作者而獨立存在，它將毫無意義。我們不斷地尋求真相，正如修昔底德和希羅多德對于歷史的癡迷，但除了他們的言語之外，我們對他們毫無所知。那么究竟是他們首先刺激著我們的好奇，還是歷史的真相本身就是那么耐人尋味呢。每一位歷史學家，同時也是一位博文的社會學家，也是一名好勝的文學家和詩人。他們字里行間的文字闡述來自他們心底最深處的呼喊，字里行間蘊含的思想，也的確超越著我們的理解能力。就像納斯所言，出于當前的目的，我們的座右銘就是伊拉斯謨替昆廷·麥茲斯為他鑄造的肖像紀念文章所寫的銘文：毫無疑問，這是一副很有趣的肖像，不過“作品將會更加準確地表達這幅肖像”直到普魯斯特以及以后的許多作者都表示了同樣的主張，對于閱讀大多數歷史書籍而言，這似乎是一個合理的規則。

世界上各地的歷史是不同的，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不可比較的。然而，它們卻始終只給一個適合的知識團體。能夠說明歷史的編撰標準和西方傳統的連貫性的首先是語言習俗，它們或多或少刻意追隨著希羅多德、修昔底德的人和以后模仿他們的批評者所分享。傳統意義在歷史中十分重要，因為就是因為不同的歷史傳統，才會有各國各地不同的民族習俗和文化方式。即使是在后現代主義時代還是現代都市的生活，并不一定所有傳統都會在解釋中丟失。這就是語義學，一種使得伽達默爾所謂的“傳統的經驗”和詮釋的“視野的融合”得以實現共有之話題。因此，當我們重返作者身邊，而且它們“出版問世”后，一代代的流傳，無論是批評者還是模仿研究、解釋、概括、閱讀和誤讀，產生了新的情景和背景。這樣以來就很像是一個素未謀面的朋友，在一陣寒暄后，彼此相識相知。在交流中謀發展，這不但是歷史文學的發展規律，而且是整個社會人文的發展軌跡的基本準則。這樣以來，伴隨著理論化的深入和追隨者們的遞增，新的意義就在更深遠的層次下產生，并與上一個成立的知識融合。

歷史太過漫長，人類有限的生命在歷史的長河中顯得微不足道。歷史一詞的含義卻在研究中相當模糊，這種模糊時常為歷史學家所忽略。歷史就像黎明的天空，一面指向黑暗，一面指向光明。不同的僅僅是在黑暗與光明中，在那些被時光流逝，被人們遺忘的角落中，究竟上演了怎樣的歷史劇目?；诖耍S多歷史學家便開始搜集和整理那個時代所發生的事件和所處的地理、政治、經濟、社會、文學歷史等等，這些過去的事物，常常被定義為某一特定的名詞。正如西塞羅所說的那樣，他們是“歷史的記憶，包含記憶的生命”?；蛟S，正是因為他們熱衷于此，所以才有后來的著述和學派所闡述的“歷史的藝術”。在這層意義上來講，歷史并非遠古事件的完整記錄，或許它指向過去，但在那些早已模糊的記憶中，太多的事件或許就是由那些歷史學家的推測，所謂的人物，也是由某些好心的歷史學家所賦予的。我的意思并非要強調歷史記述的非真實性，也不在于譴責那些為了理想化而曲筆歷史的先哲們。因為歷史的訴說本不必全然地描述“故去”的美好，正如西塞羅所言的“歷史就是生活的主人”。我們歷史研究者們畢竟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文學家，既然理想并非和現實觸手可及，那么為什么，我們不去求真務實？

就像納斯所說的，一個獨立的、靜止的定義是絕對非歷史的，只有在不同的背景下詳盡地研究了歷史命運和用法后，就像我在這里提出的，對于歷史術語和概念的理解才能得以實現。

記錄歷史的真實性固然重要，但我們也該重視我們作為歷史文學家的初衷——為了更好的解決現實生活中的問題，本來歷史便是服從于現代生活和建設的，無論是我們的思想、文化、科技、人生、還是我們對于那古代的思想的追求，歸根到底還是要回歸到我們開始研究時候曾經發愿的意愿。那便是給更多的人以思考的空間，而非固定于形，我們不該固定地將歷史釘死在過去的十字架上，我們應該注重那些本來的人文主義，我們應該是這個時代的精神導師和文化社會的建設者，我們將心交付歷史收存，留下我們對于他人一些關乎生活，關乎喜樂的話。

如果，有人問我何為歷史，我將會自豪地告訴他，這就是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