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漫漫長道寒在左炎炎冰涼飛白發（1）

蒼冷的天，肅穆的安靜，而且是過分安靜，就是三代時候的天色與景氣。一名老人弓著背，在山道上獨自走著。突然，他抬頭望望這晦暗的天，似乎在尋找些什么，只是一會兒的功夫，他便繼續向前走了，慢慢地，他瘦索的身影也就消失在茫?；璋档谋秤爸辛?。我們隨著他的腳步，來到他方才站立不動的地方，就會發現原來他剛剛是站在一塊大石之前，而這塊大石之上已經鐫刻上兩道文字，字跡清晰，勁道剛猛，或許這是一位頗有道行的人呢！那他在石頭上都寫了什么，他寫的是：

逐鹿三戰定乾坤，火云逍遙卻凋零。泰州千年逍遙游，不睦宮闕冷如冰。

這首詩具體說著什么，由于年代蠻遠，并且這位老者用詞不免冷峻、隱諱，所以實在不容易具體完整地猜測出來。但三代時節，華夏初并，人們還向往著散漫自由的生活，所以有好古求證癖好的一些人認為，這首詩表現的就是這份遠離宮闕繁華，回歸自然“道真”的意趣。由于這般解釋，這首詩在三代之際廣為流傳，所以直至春秋時代的莊周，還常常以諷誦這首詩來表彰自己的志趣?？墒?，還有一種解釋，絲毫不比前一種說法缺乏說服力。這種說法認為，這首詩的最后一句“不睦宮闕冷如冰”固然是表示這位志趣高潔的老者不愿與官場中人同流合污，但其脫離官場的理由并非是由于宦海不過是一片了無生趣的“冷如冰”的世界。“冷如冰”三字乃是這位老者的名字。

冷如冰，乃是三代最富盛名的劍客，據說當年九州為分，是以諸地惡斗不斷，而冷如冰憑著自己的天資過人，并且據說有神人給予他親自點授，遂豁然開朗，于是天下劍法無所不通。據說他曾經創立白猿七十二劍，此即后世之所謂越女劍，不過此是后話，在此壓住不表。一日，冷如冰在泰州力戰諸州一十八猛士，卻仍然游刃有余地獲勝，從此名噪天下。還有人稱皇帝當年也曾拜訪過冷如冰，不過似乎不過是市井附會的謠言而已。只是冷如冰一日突然離開中土，北入蠻荒，開宗立派，卻是真的。

我們此前看到的，真是冷如冰北上途中的一幕。

不過此一幕，卻實在沒有英雄慷慨悲歌之氣，道委實不少備風哀憐之相。

如此漫漫長沙路，冷如冰一去不知多少年。

而中土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風雨。

只是聽說皇帝軒轅氏突然駕崩。

想當年，華夏初定，大戰消息，誰人不稱道軒轅氏代天立維。而且軒轅氏在平定四海之后，朝夕在外，巡狩各地。論這一份為天下操持的心性，又有哪些人能夠達到？記得當年年長于軒轅氏的神農氏稱稱許其“霜居露宇”，此一評價實在恰切得緊。所以當日皇帝駕崩，天下百姓無不感覺天旋地轉，失去生存的信心。

不僅中土百姓畏難并對前途失去信心，中土外圍的許多民族，從前畏于皇帝的英明，不敢有絲毫不敬的舉措，現在也蠢蠢欲動。

幸運的是，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出了一位少年英雄，他就是后來的堯帝。據說堯帝在那個動蕩的歲月，迅速取得皇帝手下一十八猛將的信任，并且在短短的時間里巡狩各地，安定民心，還趁機平定了北邙的叛亂。

于是中土大地又臨來了新的生機和繁榮。九州大地漸漸得到開發，農商生產也逐漸開展起來，隨著經濟的發展，各處的交往和交流就頻繁起來了。

就這樣不知又過了多久，恍恍惚惚地已經是堯帝平治二十七年。

一日，在一處山道上，漸漸呈現出一簇人群。

這處山道是繞著岱宗山體開辟的，雖然算不上寬敞，但開挖這條山道委實花了不少功夫，所以這條長長的山道也算是一道坦途吧。但是作為連接泰州和靳州的通路，此條山道并非必由之境。因為它畢竟是隨山體開辟的，其實離海平面相當高，無形之中就增加了很多攀越山體的困難，所以尋常百姓是不會選擇這條山道作為入京的選擇的。

可是，由于最近黃河又漸漸不穩，所以很多人已經不敢輕易走低地了。這么說這條路也是一個無可奈何的選擇了。

可是，對于這一批匆匆入京的隊伍，卻真的有個難言之隱呢。

只見這一大隊人，在隊伍的前首，有兩名大漢騎著土黃色的馬匹，后面隨后跟著四五名同等身量、體格的漢子，他們手中都提著樸刀，不急不慢地隨著。隨著這些人的，是兩張轎子。一頂轎子的帷幔是海藍色的，另一頂轎子的帷幔則是翡翠綠的顏色。在這兩頂一前一后的轎子前后，也有約莫四五個漢子隨著。在隊伍的最后，則是一個有三匹大馬拉著的大車，車上緊密、實在地塞著六個大箱子。最后的幾名漢子就環圍著這個塞滿箱子的馬車緊緊跟著。

尚在三代，這樣的出行排場實在是不容易見到。幸而他們挑選的是這條通常不會有人出沒的路途。平地處的市鎮也漸漸被拋在腦后，依稀之間分辨不清了?？墒?，現在正是中午十分，太陽高懸的，這些人一直這么不停頓的趕路，也委實累人。

這時從那訂海藍色轎子中傳出一聲命令：“大家伙也走了許久功夫了，可要歇息歇息了？”雖說是建議語氣，但是毫無疑問，在場的是不會有人提什么反對意見的。可是，這些趕路的漢子似乎依然沒有停駐腳步，減慢速度的意思。因為他們似乎從這一道命令中聽到了一股心神不寧、坐立不安的情志。

坐在最前首那批暗灰色駿馬身上的大漢頓了頓，高聲朗道：“老爺，您的事情實在迫切得緊。我們實在并不打緊的，也不是很累人。只是需不需要停下緩緩，以方便老爺和小姐用餐？”

這名頭裹白巾的虬面大漢，初看之下也許會讓人以為頗為木訥呢，結果卻如此伶牙俐齒。話說，他平日里也實在依仗了自己的這張嘴，所以一向受這里的這位老爺的寵幸。

在三代之際，有這樣的家丁規模，這個人的財富已經是相關可觀了。

那么，這頂轎子里的究竟是誰呢？

我們現在知道的只是，這些家丁都是泰州珠寶巨賈白氏白靜葉老爺的仆從。剛才那位聲音頗有不寧的發布命令者就是這位白老爺了。但他為何要帶這么多人出門，隨后的馬車那些緊緊靡靡的箱子里究竟裝著什么，我們都不知道。

我們現在還能夠猜著的，就是依照他們這個前進的方向，他們是要進京吧。而且根據他們趕路這樣湊密的速度，似乎有相當緊要的事情呢。

“小貴，前面的路還干凈亮堂嗎？”又是白老爺那低低諾諾的聲音。

先前那名大漢剛忙高聲回話：“老爺。路還寬敞著呢，只是，好像已經起風沙了?！?

“風沙？”

“是的。老爺。”

“嬋兒最不喜歡沙塵了，那就停下來歇歇吧?！?

那名高頭大漢一聽，剛忙在隊伍前頭一抬手，揮擺了一陣，仿佛害怕大家看不見似的，之后大聲下了命令：“大伙兒都停下來歇會兒吧。我們將隊伍往右前方挪一挪，到那可大梧桐那里坐會兒吧！”

一行人便聽順著他的命令和指揮，將馬車往右前方的梧桐樹那兒抬去，兩盞轎子也慢慢地向同一方向移動。一會兒工夫，這些家丁就環圍著轎子繞著梧桐樹散著坐開。

這么一看，這課梧桐樹可真是巨大，樹身初看之下，應該需要四五個漢子才能抱攏過來吧。大家都知道，梧桐樹是不容易長得過分粗大的。這可能是托賴于當地特殊的光照和降雨之賜吧。

這課大樹正好在一塊不小的平地之上，隊伍憩息的地方，兩旁陳磊著許多土黃色的巨石。由于巖石過分密集，又層層疊累，再加上這個地方，反思正午太陽當空的當兒，就會起大風，風刮得昏天黑地的，前方的路，一時半刻還不真不容易看清楚呢。

那頂南轎子的門簾慢慢掀起，徐徐走出一個中等身材，白面皮，留著一小撮稀薄胡子的中年先生。他帶著一頂綴紅邊的土灰色帽子，一條長褂子，倒也顯得舒朗灑脫。

他慢慢走到隊伍前頭，說道：“你們也快些坐下歇息會兒吧。”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意猶未盡，又接著說：“這趟路程，大家都覺得為難了。畢竟要離開老家嘛。大家這個……”

白老爺還未說完，另一名中年漢子，脫掉頭巾，剛忙接過了話頭：“能為老爺趕這個急，我們也覺得高興啊。要不是老爺，我們也不會有今天?！?

可是其余的人都顯得如此的木然。

白靜葉也突然默然了，忘記；了剛才被打斷的話究竟是什么。突然，擺擺手。說：“大家將隨行的干糧取出來，草草地吃一些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