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草，你是下等人。”

會議室里，李學勤指著我說。

下等人？我不明白，為什么我是下等人。

李學勤解釋，像我旁邊坐著的方甜甜是上等人，每年優師、學科帶頭人、先進工作者都有份，而我這樣的每年什么都沒有的，就是學校的下等人。

我說我才不是下等人呢，我指著方甜甜說她們這樣的才是下等人呢。

方甜甜一愣，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又不想表現出來太明顯的不高興。我一笑：“哪個上等人不是站在我們下等人身上的，不然他們怎么可能比我們高。我覺得是我托起了這些上等人，所以我覺得自己很高尚。”

方甜甜笑了，笑的一點僵硬的感覺都沒了。我可不是為逗她一笑才這樣解釋的，而是就是這樣認為的。下等人，領導眼里的下等人，不就是廣大的普通老師。一百五十多個在崗的老師，不請假不遲到的風雨遇阻的來上班，都不如一個請假不上課的人上等，這還不能說明什么樣的老師才有資格當學校領導眼里的上等人么？

秋天，是個收獲的季節，對大多數老師來說，卻是一個讓人倍加郁悶的季節。都說要對人生有信心，一粒一粒的種，必能滿倉滿倉的收獲。而我們大多數老師對于收獲無所知，基本都是血本無歸的多。

領導在高高在上的主席臺上念著什么，無非是一些打分評選事項，什么不打感情分不打人情票，簡直就是胡說八道。人家不認識你，對你一點感情沒有，誰給你打分？昨天選先進工作者，初四的有成績無可非議，其他年級的也都基本符合老師們一致的認可，有幾個領導非要插花進去，大家也都覺得無傷大雅。今天又要選優師，很多人一沒熱情二沒希望的觀望著，看這群林子里飛出來什么幺蛾子鳥。

李學勤在背誦文件里的條款，她說每年都是如此，同樣分數班主任優先，同是班主任的年長者優先，她覺得以后要把年齡精確到時辰比較才合理。我說你操什么心，輪不到你比年齡的份，你也就一個候選人當當，不要做那么充分的獲獎感言了。

發下名單來打分，李學勤叉叉的勾畫了幾個大大的100分，我說你這肯定是廢票，挨個打分的都還沒人看呢，你這票更不會有人看了。她說你和我的名字挨著，我說那是我們兩個都姓李，不挨著不行。她又要了一張票重新打分，畫了三四個人名后，覺得麻煩，撕了。我也畫了幾個，感覺手上的筆真難用，也撕掉了。

我們站在人群后，跟著人流往會議室外邊走。路過收票處，我們徑直越過，副校問話，又像在自言自語：“怎么還有人不交票？”我也算自言自語也算回答：“后面的幫著收起來了。”李學勤回頭看看我，吃吃的笑起來，我推她一把趕緊走。

李學勤，我們學校的上等人中的上等人，這家伙除了學校名號上的政治榮譽基本沒有外，其他任何證件都是優先獲得者。對于我們的不平，她更有不平之處。但這又怨不得別人，因為她享受的優等從來與能力不符，很多人都看著她盯著她因為她而不服學校的一些政策，所以領導再怎么有心給她榮譽，也不敢怎么明目張膽的再從這個方面下手了。也是因為這樣的政治榮譽每個老師盯得緊，也是這樣的榮譽名額少的幾乎幾個領導們都分不夠，所以能下放到普通老師手里的更是少之又少了。在這樣的少之又少的榮譽里，如果再有了李學勤的名字，那等同于熱油里倒水，濺死烹死幾個不得而知。她是我們學校的紅線、雷池。

下午上課的間隙，我發現有人站在報欄前看結果，心中一點想知道結果的欲望都沒有，我轉身進教室，結果還用看嗎？不就是那么幾個人嗎？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相同，用膝蓋想都知道誰榜上有名。不期待有什么大的轉變，因為期待等于失望。

第二天，我上樓，安平老師在樓梯上遇到我，問我：“昨天胡主任給你打電話了沒有？”我一愣，沒有呀，再說他為什么要給我打電話呢？安平一邊拿給我他借我的優盤，慢聲斯理的說：“昨天參選教育論壇先進個人的評選人數沒報夠，他沒給你打電話？”

我說沒有，接過優盤快步回辦公室，這家伙的馬后炮放的，真讓人郁悶。今天再給我說這事干什么？昨天我報名后怎么不通知我去做材料公訴？

走到辦公室，我想是否要去教導處問一下為什么昨日沒通知我去做材料公訴匯報，就直接把名額給了安平老師。但又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上報時限也已經過了，我這時候再去，胡主任的解釋有什么用？難道還要安平老師再退給我不成？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在處理這件事的時候，肯定已經想好了拿哪些話語來應付我，我現在去說什么都晚了，還找他們煩。

再說了，這樣的事情是例外嗎？我所遇到的不是例外，幾乎每個老師與遇到過類似的情況。9月5號上報名單，他們就9月5號下通知，還要截止到他們下通知后的半小時之內，不給你留一點準備與思考的余地，就希望你稍不留意就一定錯過。當時在會議室開會，胡瑞峰一說報名時間截止到11點30分，老師就嘲笑著嘩然了，說現在時間就已經過了。他一看時間過了，又改口12點30分交上申請書，老師們便紛紛議論，怎么咱們學校都是保密局安保人員出身的，什么事都老弄的這樣的緊迫與神秘，恐怕你有準備。

回到辦公室，我問河清這回報名嗎？我之所以這樣問她，是因為暑假前那次她想報名錯過了，因此她還去副校長室小鬧了一場，想這回機會來了，她不會錯過了吧。誰知道河清說不報，我還有點納悶。現在想來，河清比我聰明，我報了名字又如何？領導連通知我去交材料都不通知，直接就內定人員了。更可笑的是，他們還告訴安平，我寫過這樣的上報材料，讓安平找我來要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