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沒有余地的選擇
- 眾生·浮世相
- 故人老友
- 2304字
- 2015-12-28 10:45:15
第二天醒來,原臻打開門,就看了站在菩提樹下的蕭繹。
清晨的陽光穿透繁茂的菩提葉落在他含笑的唇邊,風吹起錦衣玉帶,他向她招手。原臻飛快的掃了四周,發現并沒有其他人,才放心的走下臺階。
他替她理了理長發,動作行云流水般熟稔,“昨晚可睡好了?”聲音低沉的掃過臉側,癢癢的。
原臻覺得頓時覺得柔腸百結說不出話來,只好扭捏的點了點頭。
=他在她耳畔輕笑,“可我一夜未合眼”。
原臻禁不住心神一蕩,飛快的回問,“為何?”問完才發現是明知故問,臉上像是著火似的難耐,她低下頭,耳根紅的像是可以滴出血來。
頭頂的呼吸滯了一下,原臻覺得有點奇怪,正想抬頭,唇卻突然被人封住。蕭繹抵著她的額頭,眸光點點,“看來我得趕快把你娶回去了”。
原臻放在他腰間的手一頓,蕭繹看著她,“你愿意跟我走嗎?”
“她不會跟你走,”蕭繹的話剛落,另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自院門外傳來。
原臻抬頭去看。
多日未見的東音。
自原臻被莊姬太后擄走之后,她就沒有在見過他,原臻曾向若水大師打探,若水大師說他有事要處理離開了,她就沒有太在意。誰知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而且他說什么......她不會跟蕭繹走?
蕭繹只是握住她的手,“你愿意嗎?”
東音似笑非笑的望著原臻,那種危險殘酷的氣息縈繞在身上,仿佛要看她怎么回答。
她這條命是他給了,她曾經說過,無論他要她做什么,她都會答應,如果他不愿意她跟蕭繹走,那她......
蕭繹握住她的手一點點松開,唇邊含的笑意仿佛被風一吹就會碎掉。
他看著她,而她看著東音。
東音漫不經心的低下頭,“你要跟他走,我不會留,但如果你要問我,我的回答是,我不答應,”頓了頓,他粲然一笑,像是自嘲,“可我不答應有什么用呢,這一切全在你的選擇。”
他曾經救過她一命,如果他不愿意她跟蕭繹走,那她便不會跟他走。
她本來在兩年前已經死了,如今多活這么長時間,已是上天恩賜,她可以辜負任何人,可以辜負自己,但不能辜負他。就像她執著的要解開鳳凰泣血的秘密,只是為了報答師父的養育之恩。
她欠下的情,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要償還。
蕭繹用力穩住自己的右手,扳回她同東音絞著的視線,不知是什么原因,沒有控制好力道,原臻吃痛的驚呼一聲,回過頭看見蕭繹,心中驚了一下。她從來沒有在他臉上見過那種表情,但到底是什么表情,她卻又說不上來,只覺得他的臉白的厲害。
他抵著她的額頭,迫她對上他的目光,聲音啞的像是從喉中擠出來,“回答我,你是跟我走,還是留下來?”
白色的花瓣隨著晨風飛舞,這場景像極了昨夜,昨夜......
昨夜是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美的像一場夢,她原本就知道事情遠沒有結束。卻沒想到來的這么快。
選擇?可她從來都沒有選擇余地。
東音一開口,便已經注定了她的答案。
原臻微不可聞的閉了眼,不用掙扎,沒有疑慮,她沒有余地,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對不起”。
對不起。
蕭繹蹌踉的退了一步。原臻下意識去扶,蕭繹一伸手止住她,仍是淡淡的笑,“我沒這么不堪一擊”。
他飛快的轉身離開。
蕭繹留給她的背影一向端直而尊貴,縱然有天大的事,也淡然從容,自是一種風度,但此時他的步子卻略微有點急迫。
花瓣簌簌飛舞,她伸出右手,白色花瓣像流沙一般穿過指尖,東音悠閑的踱過來,“我還以為你有多喜歡他,不過如此”。
她淡淡的,“師兄想報復,就拿我來做箭,我有多喜歡他不是根本就不重要嗎?”
他們并肩站在樹下,東音瞇起眼睛,“我是個眥睚必報的人,他曾經傷了你,我是無法容忍,可我也說了,你要走,我不會攔。我沒要你為我放棄什么,你過不去的是自己的心魔。你做了這些,并不是為我,只是為了自己心安,而我只是利用了這一點。”
原臻終于扭頭看向他,東音仍舊淡淡,“如果你后悔,現在還來的及。只是我的答案永遠是不。我不會接納曾經傷害自己的人。但你要原諒,那是你的事情。”他說完便轉身向外走去。
原臻望著他的背影,突然問道:“師兄當初為什么要救我?”
東音頓了腳步沒有回頭,聲音清涼,“你說為什么?”
卻沒有等她的答案,走了出去。
原臻站在望著他的背影,心里有一點苦澀,這個孤高清冷的人,簡單的像水,復雜起來也是水。她大概永遠都無法拒絕他,就像她無法拒絕另一個自己。
他們是活的最清醒的一類人,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什么,要用什么方法得到。就像她要解開鳳凰泣血的秘密,所以眼睜睜的看著扶蘇和霍湮走上了自己的宿命。她是扶桑族的后人,命運于她來說,是本能,沒有看不穿的,只有她不想看穿的。
頭頂有聲音,似冷冷山水,“你怎么還是老樣子。”
漫天的菩提枝椏間立著白衣的清冷美人,身材單薄孱弱,一頭烏發如瀑般垂于膝上,蒼白清瘦的瓜子臉,漆黑的瞳孔微泛著點點藍光,額間的藍蓮開的栩栩如生。
她輕輕一躍,身體輕盈的像花瓣似的落下,“好久不見,臻姑娘”。
原臻從愣怔中回神,“你什么時候來的?”
半夏接住菩提枝椏間漏下來的日光在指尖捻了捻,然后漫不經心的回頭,“剛到”唇邊泛出了一點不算笑意的笑,“我終于知道為什么覺得那個人眼熟了,竟然是他”。
她說的不上不下,原臻聽的迷迷糊糊,待她準備要問“那個人”是誰,“竟然是他”是的又是那個“他”,身體卻突然一輕,半夏抓著她的胳膊把她帶到了樹上。
院中的菩提樹是相國寺建寺之初就存在的,到如今有七百多年的歷史,是和大鄭王朝一起成長起來的古樹。這顆近千年的老樹屹立在后山,看人世浮云,世事變遷,風刀霜劍嚴相逼之下,卻依然茂盛,枝椏四處散開,方圓一里之內全部都被蒼綠的菩提枝菩覆蓋著。
菩提樹分出的零星枝椏,有合抱粗,兩人坐在菩提的枝椏上,四周有山鳥鳴啾,半夏蕩著雙腳,一襲白衣映著漫天蒼綠,她撥開唇邊被風吹亂的發,聲音清冷,“我來是為了趕在那人到來之前,把這個故事告訴你”。
那個時候,原臻還不知道半夏所說的人就是她的救恩恩人,以陰陽術著名于世的云中君巫臣。
原臻也沒有想到這個故事跟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