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結局(1)
- 眾生·浮世相
- 故人老友
- 2106字
- 2015-12-28 10:45:15
周莊公二十一年秋,公子扶言吞金自殺。
同日,公子扶鈺登國君位,史稱周桓公。
眼下周國連遭打擊,莊公,世子,世子妃,二公子,接二連三出事,各式各樣的流言紛至沓來,茶陵城中人心惶惶,諸侯列國密探也開始活動在茶陵城內外,各國使臣紛紛借奔喪賀喜之名來回走動,茶陵城一時熱鬧紛紛,驛館人滿為患。
周桓公即位之后,立刻舉行盛大的祭祀活動,祭師遼遠而肅穆的歌喉,每一句都是追思先祖的功德,借著朔朔秋風一直飄至茶陵城外,慕長生在這肅穆頌歌中醒來。
這是一處簡單的木屋,木屋的茶灶上還煮著新茶,茶香四溢,慕長生走出去,看到籬笆扎成的小院內,一個玄色衣袍的男子靠在木門上,慕長生心頭一跳,脫口而出,“扶蘇?”
沒想到死過一次后,醒來最想見的還是他。
男子在陽光里回頭,慕長生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語氣卻帶著淡淡的訝異,“國師?”
然后就看到站在門外的原臻。
原臻扔掉手中狗尾巴草,越過東音向她走來,“時間剛剛好,一天都不差,赤蓮之根果然是個好東西”。
慕長生偏著頭看著倚在門扇的東音,微微帶了疑惑,“怎么,姑娘認識我們國師?”
原臻回頭看著他,笑著說,“我和你們國師是同門,怎能不認識,是吧,師兄?”
東音點了點頭,介紹道:“這是我師妹,原臻”。
慕長生想了一會,“臻姑娘,不會就是父王一直在找的那位吧,我聽說,她也是國師的師妹?”
原臻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轉了話題,“公主覺得身體哪里又不適?”慕長生沒有再追根究底,淡淡道:“只覺得四肢用不上力”。
原臻扶著她回屋,“這不是什么大事,大約公主身上的藥力還沒有完全散去,約莫過兩日就好了”。
東音依舊靠在門扇上,遠處的青山繚繞,大雁高飛。
她們在矮桌前跪坐下,原臻取了灶上煮的新茶,為她添了一杯,慕長生垂眸一雙漂亮的眸子,隱在濃如蝶翼的睫毛之下,不知在想什么。
原臻喝下一杯茶,青花瓷的杯盞輕輕放在桌上。良久,像下了什么決心,從袖中掏出一塊藍田玉佩遞給她。那是扶蘇離開夏國時,慕長生送給他的玉佩,她曾經一度以為那是他們的定情信物,后來才知道,他對她沒有一點情。
原臻走至門口,看了一會籬笆墻內的菊花叢,才開口,“他原本不讓我告訴公主,但我覺得公主有必要知道,所以,我在這里說給公主聽。”她頓了頓,轉身看她,“其實,這個地方,是扶蘇為公主安排的,這門前的菊花,也是他親手栽種。無論他做了什么,都是為了刻意推開公主。不想把公主牽扯到扶言和他的恩怨里”。
慕長生的手指不由得收緊,半晌,抬眼看她,神色卻冷冷,“這是他說的?”
原臻抿著唇,喉嚨驀地一陣干澀,“他沒有說,這是我說的”。
慕長生執起杯子,“我們既已走到如此地步,姑娘就不必替他說話了”。
原臻笑了笑,卻有點苦,“扶蘇跟我說,他第一次見到公主,是在三年前”,慕長生執杯的手不穩的晃了晃,茶漬撒在衣襟上,暈染出淡淡的水痕。原臻頓了頓,續道:“他說,那天也不知為何突然心血來潮,想吃攤上的小面,于是就撐了傘走出去。可是因為下雨的緣故,很多攤子已經收了,他找了很久,才在一條破舊的巷子里找到一家。攤主把車子停在青石小路上,支起了很大的頂棚擋雨,下面零散的擺了幾條長木凳,那口鐵鍋里蒸騰出的熱氣不由得把他拉了過去。走過去之后才發現長凳上已經做了一個人,他說,那個人雖然做男子裝扮,但他一眼就看出是個女子。他說,她要了一碗面,卻并不吃,只是看著面發呆,風卷著雨撲過來,她臉上沾上了淡淡水珠,透著一股清冷味道,像是身體的每一部分都被雨水充分沁透過,契合進了一聲聲嘆息。見有人進來,只是淡漠的掃了一眼,像是看見了,又像沒有看見”。
“他吃面的時候,那姑娘沒動,一直發呆。他想這姑娘也不知遇到了什么傷心事,下雨天連傘都沒撐,就跑出來了。等他快要吃完時,那姑娘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端起那碗面,狼吞虎咽,風卷殘云,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驚的他都忘了吃自己的面。那姑娘吃完面后,淡淡的側過身,看著他,用一種近乎理所當然的語氣,對他說,“我身上沒有帶錢,你能先幫我付了嗎?”那神情好像借錢的不是她,而是他。他半晌才反應過來,心中覺得好笑,但還是付了面錢,而且多付了一份,他覺得那姑娘好像意猶未盡似的。他走時,那姑娘還在吃面,他沒有拿自己的傘,他想一個姑娘,應該比他更需要一把傘”。
“后來,很多個下雨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總能想到那個姑娘,他覺得自己可能動了惻隱之心......”
慕長生手中的杯子啪的落在地上,青花瓷的杯盞碎成了幾片,她怔怔的看了許久,忽然撐著矮桌起身,聲音卻極力克制著平穩,“他在哪里?”。
慕長生抬眼,“他在哪里?”原臻抿著唇不說話,慕長生抓住她的胳膊,極力克制的身體卻還是顫抖,“你告訴我,他在哪里?”
原臻還是沒有說話,她一把推開她,冷冷道:“你不用說了,我一定能找到他”。
東音擋住她的去路,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國師也要這樣嗎?”東音頓了半晌,“他已經死了”。
頭頂的陽光忽然晃了晃,她不穩的退了兩步,像是一下子被這句話打懵了,原臻壓住心頭酸澀,扶住她,“公主,請節哀”。
慕長生好像沒有反應過來,臉色蒼白的幾乎透明,四肢一軟,原臻抱著她落在地上,她死死拽住原臻的衣袖,聲音像高風掠過枯葉般的抖,“怎么會......”卻又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推開她,跑出去。
東音一個手刀劈在她后頸,慕長生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