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切的無可挽回
- 眾生·浮世相
- 故人老友
- 2186字
- 2015-12-28 10:45:15
八月桂子飄香,槐花泛黃,幕琛邀了原臻在茶陵最好的茶館品茶。在此之前,除了那次見面,他們沒有聯系過,原臻不知道他一直待在茶陵,還是去了別的地方,那些關于他的事情,她一直不愿意多想。
與此同時,慕長生和扶言站在百丈高的赤闌臺上欣賞風景。赤闌臺是周國最高的高臺,高臺上用漢白玉建起一座赤闌亭,自亭上極目遠望可以俯瞰茶陵全景。赤闌臺一般只有在重大活動時才會開啟,登上赤闌臺的也多是國君和近臣,但現在把守赤闌臺的守將已被扶言收入麾下,昔日嚴謹肅穆的赤闌臺,如今顯然成了扶言的游玩之地。
俯身在百丈高的赤闌臺上,茶陵城的風景盡收眼底,這樣遼闊的視野是夏譚衛都不曾有過的風景,萬籟寂靜,她看見蒼山直入云霄,滿山桂子飄香,風拂起潑墨般的長發,她一襲白衣執著白棋和扶言對弈,扶言自喉間飄出一句話,“我準備了禮物送給你”。
她落下白子,語氣透著漫不經心,“是么?”身后微有動靜,扶言嘴角挑起一抹淡笑,“到了”。
濃重的黑云從赤闌臺的飄過來,剛才還是秋高秋爽的天氣,不知怎么,突然就暗下來。
而此時,茶館雅間的原臻,心頭涌上一陣不祥之感,推開窗,她看見大片的墨色云從西南蔓延過來。
黑衣人面無表情的站在他們前方,其中一個人反剪蕎蘿的雙手,另一人捂著她的嘴巴,蕎蘿看著慕長生,使勁的搖頭。
慕長生皺了皺眉,不悅的看著扶言,“這是什么意思?”扶言嘆息一般的拂過她的鬢角,輕笑一聲,“什么意思?”俯身在她耳畔,“你覺得是什么意思?”
她微偏了頭,冷聲回答,“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風拂起她的長發,他順勢握住一縷,“我在替你做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她驀然僵住,但只是一瞬,表情冷冷,“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是想做而不敢做的?”他卻明眸含笑,一只手攬著她的腰,“你的軟肋只有一個,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也只有一件事,長生,我說過,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最了解你,你想要什么,我一清二楚”。
慕長生轉身欲走,卻被他從背后抱住,濃云越來越重,風吹在身上帶起他的白衣,帶起她的白衣,衣帶糾纏,他抱著她,好像渾然一體,在她耳邊說出溫軟的話,“扶蘇這個人,太規整太嚴謹,他不是不愛你,他只是不能愛你,因為他先愛上了蕎蘿。他不允許自己變心,即使真的變心,他也絕對不會承認,因為他過不了自己那關,因為他被道德束死了。但愛這種東西,越逃避就越強烈,他愛上你,卻不敢承認,他愛上你,就只能逃避,他以為不見你,就會停止這份愛,他以為推開你,就可以縮在自己的殼子里做道德模范,可愛怎么能隱藏呢,愛怎么可以隱藏呢。既然你愛他,他也愛你,你們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吐息近在咫尺,他正用語言將她蠱惑。扳過她的身體,額頭抵著額頭,他看進她的眸子,慕長生一時覺得心神恍惚,腦子一片空白,他說,“殺了蕎蘿,扶蘇就是你的”。
她恍惚看著扶言,他的話好像全部聽見去了,又好像一句沒聽見去。扶言從黑衣人腰間拔出短刀,交到她手中,從背后握住她的雙手,推著她一步步向前,“長生,殺了她”,他說出這樣狠烈的話,聲音卻溫軟的似一聲嘆息,“你如果不想重復慕長依的悲劇,就殺了她,殺了她,你就不會如此受折磨”。話尾處一聲嘆息,像冰棱中跳動的火焰,不動聲色,卻一點點的灼燒她的心,催促著她走向無間地獄。
一道閃電劈開濃重的烏云,劃破天際,原臻像被什么驚醒,一下子從席上彈起,二話不說沖出去,被幕琛一把帶住。他抬眼望窗外天際,“就要下雨了,你這是要去哪?”
原臻甩開他,沒時間解釋,還沒有沖到門口,就被他擋住去路。原臻一時氣急,跺著腳,“你快讓開,再晚就來不及了”。幕琛皺著眉,拉住她,“你要做什么事,我找人替你去做,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原臻瞬間有種想打人的沖動,但看著這個好看的貴公子一臉好意,還是忍下了這個沖動,耐著性子解釋道:“赤闌臺一定有事發生,我無論如何也要阻止”。說完還想沖出去,因為真的沒時間了,她以為幕琛聽了這番話,即使不跟著去,也不會攔她,可事實告訴原臻,她錯了,幕琛攔住她,仍舊淡淡的,“他們的事你不要參與進去”。
風從窗戶吹進來,涼涼的貼在皮膚上,原臻震驚的望著他,“你知道這件事?”
幕琛握住她的肩膀,目光沉靜,“他們之間的恩怨,早晚都要了結,不是今天,也是明天,你何必把自己拖下水”。
原臻向后退兩步,目光落在他眸中,看了半晌,仿佛從來不認識這個人,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她覺得那樣陌生,“你竟然跟扶言聯手?你們這樣做,究竟想得到什么?”。
幕琛皺著眉看她,卻答非所問,“扶言想毀掉的是關于扶蘇的一切,你去只會引火燒身”。原臻冷冷的看著他,眸中滿是嘲諷,“我回來是為了幫他,如果幫不了他,那我來周國還有什么意義,他對我照顧,我還怎么接受?”
徑直從他身邊穿過,幕琛一把拉住她,握著她肩膀的手捏的她有點疼,平時一慣云淡風輕的表情,也換上一臉嚴肅,“你要幫人,也要分情況,有些事情他們自己都無法解決,你去又有什么用”。
原臻也發了狠,一把推開他,“沒用,我也要去”。
半空突然傳來滾滾驚雷,猶如九天之上天河泛濫,慕長生看著插進蕎蘿腹部的短刀,鮮血順著刀鋒蜿蜒成一條紅線,滴答跌落地上。一時間,風起,云涌,墨色的云似萬馬奔騰,恣意咆哮,頃刻間下起雨來。
哐當一聲短刀落地,慕長生如夢初醒,蕎蘿瞬時倒下去,結著墨色流蘇的玉佩跌落地上。
扶言仍抱著她,潑墨一般的天空,兩個人臨風立在高臺,白衣黑發絞在一起分不出彼此。遠遠看去,猶如這個繁華世界里最淡的一抹水墨畫,仿佛風雨過后就會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