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扶言和慕長生的桃色傳聞漫天飛的時，當事人卻不避諱，依舊駕著馬車去郊外游玩。

率性而為的兩個人，造成的結果是流言更加滿天飛。甚至驚動了周國國君周莊公。

莊公勃然大怒，，幾次傳召扶言進宮，都被他稱病拒絕。莊公已老，權利又分散在幾個兒子身上，如今，他的詔令已經完全不起作用。

周廷權利最大兼當事人的扶蘇都沒有說什么，其他人就更不能說什么。

流言終歸還是流言。

那日黃昏，扶言抱著微醺的慕長生從馬車下來時，管家一溜煙的跑去稟告，青天白日之下，小叔子抱著自己的嫂子，成何體統。

周圍人皆斂了呼吸，生怕一不小心說出不恰當的話，惹住主子。但扶蘇只是一言不發的從自己弟弟手中接過自己的妻子。

扶蘇抱著慕長生走在花徑里，身后跟著管家仆從，慕長生攀著他的脖頸，微醺中也知道是他。

他們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面，可他的氣息，她還是一下子就能分辨出來，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氣息，陌生的像一次街頭的擦肩而過，熟悉的像生生世世的心靈占據。

她害怕睜眼看到他，看到他，就無法說服自己放棄，你要她怎么放棄，她愛了他三年，原以為再不能相見，卻莫名的知道父王為她安排的命運，就是三年前她在人群中一眼愛上的他。而后做了一切的努力讓自己嫁給她，卻發現那個寄托了她少女時代夢想的他愛上了別人。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若以她以往隨心所欲的性子，和她搶東西的人早就死了不下一百次，不是因為那東西她多么心儀，多么必須得到的，只因她身為公主，就應該有這樣的傲氣。所以她的性子速來說一不二，寸土必爭，可沒想到會在這敗下陣，看見他，她就低到了塵埃里。他喜歡的東西，她不能動，因為害怕被他傷心，害怕他們最后走成滿目瘡痍的模樣。

他的呼吸就近在咫尺，卻不能明目張膽的抱住他，慕長生心頭涌上一陣陣痛楚，絞的她快要窒息，有那么一瞬間，她朦朧的想到就這樣死在他懷里也好，她就不用如此自苦又不能自拔。

眼角有晶瑩的淚滑出，扶蘇輕輕的把她放在床上，掖好被角，轉身離開。卻被她一手握住。

扶蘇垂眸看見她的眼角落下一滴眼淚，留下長長的水痕。

慕長生微微睜開眼睛，方醒未醒的迷離狀態，她看著他，她怎么能放開他，她還是放不開他。

真的放不下，真的舍不得，即使他不要她，也放不下。

慕長生的視線落在握住他的袖口，那里栩栩如生的竹葉，半晌，她忽然從頭上拔下一枚發簪，朝心口戳去。扶蘇慌忙伸手阻止，尖銳的簪柄在他手上劃出極細的口子，他俯身的瞬間，慕長生雙手勾住他的脖頸，唇狠狠的貼上去。

強勢而不顧一切，唇齒之間的糾纏，激烈到咬出了傷口，慕長生口中濃烈的酒的味道，同時彌漫在扶蘇唇間，一時的錯覺，扶蘇覺得這一吻，沉痛，憂傷而絕望。

慕長生把臉埋在他的脖頸里，溫熱的眼淚要灼傷他的肌膚，她緊緊攀著他，生怕他會消失，她壓抑著哭腔，“我如今只有你，你也不要我，我該怎么辦？”

扶蘇皺了皺眉，帶著極力的自持推開她，“長生，你醉了”。

她卻抱的極緊，“我沒醉，你看我還知道你不要我，你不喜歡我，可扶蘇，你為什么就不能喜歡我呢？”她全身都在發抖，聲帶嗚咽，哭的像個孩子，平時的淡漠和驕傲蕩然無存。

扶蘇抿著唇，唇上帶著刺眼的血色，那是剛才被咬破的地方，他想，也許是造化弄人，無情生在帝王家，身份從一開始便束死了他們。他聲音帶著隱忍不發的低沉，落在空氣里，“一切都是天意，也許是我們沒有緣分吧”。

慕長生緊緊攀著他的脖子，他只能一只手撐在她身側，另一只手半攬著她，以免她難受，她幾乎是把身體掛在他身上，極力的搖頭，眼淚流的洶涌，“如果沒有緣分，我們怎么會成親，扶蘇，你說謊，你就是不喜歡我，可你怎么能不喜歡我，我那么喜歡你，你怎么可以不喜歡我？”

她抱著他，就像一個孩子抱著自己心愛的玩具，無論如何，絕不放手，她抽噎道：“你這樣不喜歡我，我還是喜歡你，怎么辦，我放不下，我試過了，真的放不下”。

扶蘇皺了皺眉，半晌，和她拉開一點距離，為她拂去眼淚，動作溫柔的就像她真的是一個孩子，需要被哄被寵愛，而他也真的是那個愿意寵他哄她的人，“我知道你會放下，你一定能放下，總有一天，你會忘了對我的感情，能一個人好好生活”。

她怔怔的看著他，眼角發紅，半晌，用手捂住眼睛，好像是天真的小女孩在向她的情人哭訴，“我怎么可能會忘，我怎么能忘，你不知道我是怎樣愛你了三年，我愛了你整整三年才嫁給你，可你為什么會愛上別人？”大片大片的水澤從指縫漫出來。他怔了一下，下意識去撫她的鬢角，卻最終放下去，語氣透著平緩如流水的憂傷，仿佛早已習慣，“我這個人太過于死板和規整，也缺乏野心，沒有抱負，從來沒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好，我配不上公主”。

慕長生滿面淚痕的望著他，“所以你才會如此放縱我，任由我和他鬧的滿城風雨，我是你的妻子，你卻把我推給他？”

他微微閉了眼，像是有什么話難以啟齒，卻又不得不說，“是”。

慕長生不可置信的看他，好像從來也不認識他，良久，伸手抹了一把眼淚，方才的軟弱全然不見蹤影，仿佛那一場嗚咽只是幻覺，一瞬間，她又回到了從前，那個高傲淡漠的夏國公主。側過臉，她不再看他，聲音冷淡，“你說的對，今天我醉了，世子請回吧”。

他離開，沒有留戀，沒有猶豫，沒有掙扎。

眼淚從眼角滑落，越過鼻梁，劃過另一只眼角，滴在瓷枕上，她伸手抹了一把，像渾然不在意似的，眼睛睜的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