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臻一不小心踩到荒草中的尸體，那人面門被攔腰砍斷，瞪著眼睛，面部極度扭曲，嚇的她差點尖叫起來，幸好反應及時，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繼續向前移動，移至她能完整的看清時，就呆住了。

果然是墨白。

這個墨白是更年輕一點的墨白，臉上還沒有那道恐怖的刀疤，舉手投足自帶著一種風流姿態，原臻想象過那張臉沒有刀疤會是怎樣，但親眼所見還是被驚住，長的好看的人，她見過很多，比如扶蘇，比如扶言，比如......幕琛，但還沒有見過一個和尚長的如此英俊，一個和尚長的過于好看，總會讓人聯想到罪孽。

他長得真是罪孽。

最后的最后，原臻看見扶言用劍撐著身體，白衣被染成了殷紅，只聽墨白說，“君上安排的刺客不在周唐邊境線，這是君上對二公子的試探。如果公子知道周唐邊境上有刺客，也選擇遵王受命，就證明公子沒有異心，如果公子選擇逃跑，那和周唐邊境線相反的三條路線上都埋伏的有君上的人，公子不是說不相信扶蘇嗎，怎么會臨時改變主意？”

原臻怔住。

殘鴉落在枯樹上，扶言看著如血殘陽，微瞇起眸中帶了一絲殘酷，“扶蘇一早就知道父王在試探我？他知道了還勸我逃走？他這么迫不及待的想讓我死？”

這不是周唐邊境線。

原來扶言最后選擇了相信扶蘇。

原臻簡直無法相信，她一直認為，扶言和扶蘇的對立是因為扶言妄想得到不該屬于他的東西，卻沒想到會是這樣。

但以她的認識，扶蘇不會是這樣的人。

腳上猛的一緊，原臻下意識的叫出聲來，不知何時腳邊爬來一個垂死掙扎的刺客，刺客的臉因為痛苦已經扭曲，驚恐間原臻掙扎著想踢開他，背后卻突然結結實實挨了一掌，身體順勢飛出去，眼前的一切驀然消失，她被摔在墻上，一口血吐出來，扶言的手像鉗子一樣掐著她的脖子“我說不讓姑娘多管閑事，姑娘怎么就是不聽呢”，此時的扶言沒有溫潤，甚至不是白日里的淡漠，如今的他有點陰狠。

原臻握住他在加大力度的手腕，掙扎著問“那些是真的......？”扶言冷聲“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她已經完全無法呼吸，卻還掙扎著說話“如果是真......真的，那就是他辜負了你......”

扶言好像聽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就算是他辜負我，你能怎么辦，殺了他嗎？”

原臻咳出一口血，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門外響起敲門聲，脖子上驀然一松，她全身無力的癱軟在地上，揉著脖子大口大口喘氣，扶言冷聲道：“進來”。

小姑娘一臉驚慌失措“公子，有刺客闖進來，墨白師傅和護衛大哥正在和他們交手”。

扶言低頭整理有些發皺的袖口，唇角浮出奇異的笑，“來了多少人？”“一共來了六個，功夫不在護衛大哥之下，墨白師傅讓我轉告公子小心一點”，果然是受過訓練的人，小姑娘說話干凈利落，沒有一點拖沓。

“哦，這么厲害，那我倒要出去會會他們了”，扶言說的漫不經心，好像一點也不知道外面的形勢有多嚴峻，語畢他把原臻從地上拽起來，拖著她走出去。

原臻感覺有點不妙。

外面的天漸漸暗下來，已是傍晚。

穿過竹林，她看到月季花叢邊，一群人打的難解難分，借著木屋里微弱的燭光，只看見冰冷的劍光在黑暗中一閃一閃。

暮色中扶言把原臻推給小姑娘，順手帶起小姑娘腰間的佩劍，直直的向一個似刺客頭領的人刺去，那的確是刺客中的頭領，原臻也看出來，其他人都穿著黑衣帶著黑面巾，只有他穿著一襲白衣，面上系白紗，她想，這人也太愚了，這不是故意暴露自己么。

白衣人靈巧后翻，輕輕的躲開。

白衣人站在月季花從前，扶言和他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白衣人擺手，那些黑衣人瞬間停下來，黑衣人停下的同時，扶言朝著他的護衛擺了擺手。

看樣子這兩個人是有心較量一番，原臻有點興奮，雖然她覺得自己這樣有點變態，但這就是最簡單的群眾心理，如果街上有兩人打架，圍觀群眾一般不勸他們不要打，而是起哄讓他們打的更厲害些，現在的她就如那些圍觀群眾，反正她不是扶言的人，也不是白衣人的人，沒必要替他們擔心。

勢若游龍般的身手，兩人來去皆是刁鉆劍法，眨眼之間，他們已經過了二十幾招，扶言的劍招凌厲而鋒芒畢露，白衣人的劍招則平緩有序，雖不及扶言的快，但重在穩，原臻看著劍花繚亂，聽著劍身相撞的清冽之音，只覺得過癮。

其他人皆是屏住呼吸，如同上滿弦的弓箭，隨時準備出手。

月亮漸漸升起，空氣中帶著山間特有的木葉清香，山蟲鳴叫混合著鳥叫，格外悅耳，而在一次的劍光之后，扶言的劍直直的刺向白衣人的心口，雖然扶言的劍足夠快，但以白衣人的身手，要躲開這一劍還是沒問題，卻不知為什么，他沒躲開，劍直直刺進他的胸口。

黑衣人立刻要支援他，卻被白衣人制止。

也是直到這刻，原臻才想起來，白衣人的身影為什么那么熟悉，他根本就是扶蘇。

他不是太蠢，不是故意暴露自己，他只是從來都無意遮掩自己的身份，而她卻直到現在才認出他。

原臻立刻要沖過去，藍衣小姑娘卻一把制住她，使她無法動彈。

扶蘇握住劍刃，額頭上沁出大滴汗，“你真要殺我？”扶言眸中微帶著疑惑神色，仿佛不明白，“難道我不該殺你？”

扶蘇微一用力，劍刃鋒利，不可避免的刺的更深，眸子映出痛苦的神色，“你真想讓我死？”

扶言無謂的笑了笑，一個收力，劍毫無預兆的從身體里拔出來，帶出一串血珠，他看著他滴血的右手，毫不在意，好像真的不知道面前人就是他血親的哥哥，“但我今天不殺你”。

說完把原臻推倒扶蘇懷里，撞到他的傷口，扶蘇悶哼一聲，身體不穩的晃了晃，原臻忙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