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0)
- 只嘆流年亂浮生
- 塵縈
- 2612字
- 2013-04-07 17:49:00
方子衿從宿醉后的頭痛中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
昨夜上官毅雄似乎說了許多,就像所有垂垂老去的人一樣,一點一滴的回憶著往昔,似乎還提起了弋和。只是方子衿都記不真切了,記憶在一杯杯入口順滑酒勁卻足的佳釀入喉后被切斷。
他和衣躺了好一會,試圖緩解頭部的隱隱作痛。直到門外傳來婢女的詢問,才應了一聲,起身換衣洗漱。
待他整理完畢,喝著下人特意準備的清粥時,上官云楓噙著笑意走進來。
“方大人可還好?”上官云楓道,嘴角的笑意忍不住泄露出來。
“讓少將軍見笑了。”方子衿放下粥碗,皺眉苦笑道。
“我替祖父向方大人說聲抱歉,大約是祖父忘記了桃蔭勁頭之強,初次飲之的人都扛不住它的酒勁?!鄙瞎僭茥鞯?。
“少將軍哪里的話,喝酒便是要喝醉,否則如何一醉解千愁,況且如此美酒,不喝個一醉方休就辜負了。只是沒想到將軍酒量如此之高。”方子衿道。
“桃蔭由我家獨門釀制,是祖父心頭之愛,他老人家常喝而不醉,只因適應了酒性,但酒性猛烈,第一次喝必定會醉。一會下人會端來醒酒湯,方大人喝下便會舒服很多。”上官云楓道。
“有勞?!狈阶玉茖ι瞎僭茥黝H有好感,雖接觸不多,但感受到的都是身為武將的襟懷坦蕩和正直,從他身上能看到上官毅雄些許的影子,或者說是上官家特有的影子。
“對了,巖先生已經離府返回了,他托我向方大人道個別,”上官云楓道,“他看起來挺著急,一早便找我商定了藥田的事,然后便離開了。”
“多謝少將軍,巖兄定是有要緊的事,我竟沒有送他一程,看來貪杯果然會誤事。”方子衿的頭痛稍稍緩解,至少已經不像剛醒的時候,有萬匹奔馬在里面飛踏,“少將軍可是有事找在下?”
上官云楓一拍桌,道:“哈哈,又險些忘記了正事。我是想問方大人可有興趣一游綠歌湖,我準備帶鈺兒去游湖?!?
方子衿不禁失笑,不管上官云楓待人處事表現的多么成熟,在處理感情上仍稚嫩的很。聽他的口氣自然,可以想見之前與郗樾鈺同游時一定也邀請了不少閑雜人等,不知女方心里有多怨這少年的不解風情。
“少將軍,綠歌湖我剛剛游過,就不去了,多謝邀請?!狈阶玉频溃安唤橐獾脑?,在下倒還想去望月亭一觀,不知白日里那兒的景色如何。”
“方大人想在府里走走?請隨意,府中除了祖父的書房和練功房,都可以去。祖父不喜歡辦公和練功時被人打擾,所以僅有那兩處有侍衛看守,一看便知?!鄙瞎僭茥鞯?。
“少爺,老爺請您和方大人馬上到書房去?!遍T口傳話的下人打斷了二人,躬身在外等候。
醒酒湯還未端上來,方子衿只有強忍不適與上官云楓來到書房。
書房里除了上官毅雄,還有一個布衣打扮卻油頭粉面的中年人坐在客座上,身后站著一個隨從。方子衿只一眼就認出那人是太后身邊的隨侍太監辛祿禮,剛剛有所緩解的頭又開始如同針刺一般的痛,能讓隨侍太后的大太監傳來的旨意,一定與郗容秋有關。
“辛公公請宣旨?!鄙瞎僖阈垡姸说烬R,對辛祿禮說道。
辛祿禮眼角掃過方子衿和上官云楓,站起身清了清喉嚨,道:“上官將軍常駐南條關,一向兢兢業業,勵精圖治。太后一直感念將軍的功勞,值將軍七十大壽,特命雜家送來云錫國上貢的壽延玉枕一只,祝將軍松柏長青、壽考維祺,繼續為國盡忠,使南條關的百姓生活富足安樂。”辛祿禮一揮手,身后的小太監將手上一直捧著的木盒交給上官云楓。
上官毅雄謝恩后,辛祿禮抬起眼皮看看上官祖孫二人,卻是對方子衿道:“太后還有一條口諭給方大人?!?
上官毅雄與上官云楓聞言離開書房,方子衿預感這條口諭會讓他無比頭疼,但又不能抗旨,只能無可奈何道:“辛公公請宣旨。”
書房內只剩方子衿與辛祿禮二人,辛祿禮方才的蠻橫之氣有所收斂,說道:“太后命方大人即刻將圣上尋回。”
方子衿的腦中此刻像有十數個精壯的鐵匠輪著鐵錘在里面捶打,“將圣上尋回”五個字震得他頭痛欲裂。才回去不足半年,他居然又偷溜出宮,方子衿面上依舊淡定,心里卻像翻滾的油鍋。
“不知圣上此次可否留書?”方子衿問。
“并沒有,只聽嫻妃說圣上似乎說過要去參加什么神農祭典。剩下的,全靠方大人你了?!毙恋摱Y道,“雜家這就返回茂京向太后復命,方大人最好也馬上啟程,別耽擱了。”
“下官領旨。”方子衿目送辛祿禮離開,癱坐在椅子中使勁的按著太陽穴。神農祭典?鬼知道郗容秋什么時候對民間舉行的這些祭典產生了興趣,又是誰規定了但凡郗容秋離宮“微服私訪”,他方子衿就一定知道如何將他尋回。
三千世界本無窮,人與人,人與事,事與事皆有聯系。沒有人能獨立世間不靠任何人,也沒有事會繞過所有人達成目標。他們就像無數個很小的木頭齒輪,相扣相連,緩緩而動,以自己的速度轉動著。凡事順其自然,因為齒輪轉的多么緩慢,終會到達想要的盡頭。
師傅,徒兒恐怕不得不加速這齒輪的轉動了。方子衿心道,不知為何,他的心境最近很難平靜下來。思緒被敲門聲打斷,他才驚覺自己鳩占鵲巢的霸著上官毅雄的書房,忙起身開門。
上官毅雄一如往常的走到書桌前坐下,似乎并不介意方子衿獨自在他的書房。
“云楓和鈺兒正要出門,方大人何不同行?”上官毅雄問道。
“恐怕下官要辜負將軍和少將軍的好意,向二位辭行了。多謝貴府這些天的款待?!狈阶玉频?。
“何時上路?可需要準備什么?”上官毅雄道,并不驚訝,似乎方子衿的話都在意料之中。
“越早上路越好,我想立刻出發,還得向將軍借匹良駒?!狈阶玉频?,心里很感謝上官毅雄沒有追問原因。雖說太后這條口諭并不絕密,朝野上下想必也已經都知道了,上官毅雄知道皇上“又”離宮出走只是早晚的事,可若要他現在就向上官毅雄解釋,方子衿很擔心日漸失控自控的能力。
“這個好辦,”上官毅雄叫宮達進來,吩咐他去安排。
不愧是將軍府的管家,宮達很快置齊了一切。
方子衿再次謝過上官毅雄,并為不能當面向上官云楓道別致歉后,上馬離開了將軍府。
書房里,上官毅雄看著絲毫沒有被翻看過的痕跡的文件,面前的宮達手中拿著一疊禮品清單,向他匯報著。
“六王府賀禮,金銀若干,寶劍一柄。”宮達念到這里,補充道:“六王爺的賀禮在方才辛公公宣旨時到達。”
上官毅雄在戰場上殺敵多用長槍,但他也偏好與人一對一的切磋較量,其中以劍法最為擅長,因此收集名劍便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送進藏劍室里了嗎?”上官毅雄起身邊走邊問,想鑒賞的急切心情溢于言表。
“已經送進去了。”宮達跟在他身后道,“老爺,真的不派兩個侍衛沿途護送方大人?”
“你認為他需要嗎?”
“老奴觀察過方大人,的確是不會武的樣子。依他今時今日的地位,萬一被影梟的殺手追殺,出了事對將軍府極為不利?!?
“他不是短命之人,卻處在是非的中心,對他表示親近還為時尚早,不必管他。”上官毅雄道。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