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妖桃滔滔不絕的說著三界的八卦趣事，藍溪鹿一邊聽著一邊喝酒，是不是說上幾句，我則一邊剝著松子一邊剝著蓮子，兩個一同吃味道倒是有趣得緊。妖桃生的不妖魅，但是清新耐看，一頭墨發已然不是當初的深粉色，恐是馬上就要升仙了，藍溪鹿定是也幫妖桃準備了個不錯的小仙職。妖桃年齡不大，正值凡人十五歲左右，看著那般青春活力朝氣蓬勃，倒是有幾分羨慕。

妖桃說了一半，說是什么還有事情就走了，我想著妖桃情竇初開，許是看上哪家郎了，若是神仙，那一定要叮囑溪鹿去仔細辦了的，畢竟那妖桃好說歹說也算是藍溪鹿養出來的神仙，段龑還不知道，雖說桃樹是段龑栽的，但段龑早就不管這桃花園兩萬年了，也虧著藍溪鹿守了這般長時間，當時她才三萬歲，藍溪鹿委實是該說一句癡情。

吃著東西，藍溪鹿喝得有些暈乎睡覺去了，我支開了小侍女獨自坐著，心想著桃花園應是安全的，我定是留了后手，身上裝了不下五樣武器。悠閑地樂哉，那個小侍女跑來跑去的懷里又是蔬菜又是酒肉的，這才意識到時候不早又要吃午飯了，看天邊陽光明媚，籠著一院桃花，滿園淡淡的酒香倒也不沖還有些好聞，藍溪鹿喝的酒帶著桃花香氣與現下輝映的正好。剪水那里我是最不樂意去的，滿屋子的藥味，又苦又澀的委實不招人喜歡，屋里打扮更是嚴謹簡單，我的屋里是沒有任何味道的，清新明朗惹我喜愛。近日不是很熱，但太陽大得很，曬得人有些耐不住，收了收桌上的狼藉便回房里等著吃完飯補個覺。真不知藍溪鹿日日喝酒是如何熬過來保持清醒的，這淡淡的酒香聞得久了我都是覺得有些醉了，嘖嘖，藍溪鹿的酒量真可謂千杯不醉百壇不倒。

回了房間，剛推開門的涼爽讓我頓時舒暢，扣上房門坐在桌旁給幾柄白扇面繪圖，那這個打發時間還是不錯的，不似書籍那般無滋無味，疲乏至極，讓人寥寥草草讀幾行就是要睡過去。我的繪畫技術不好，畫這個便也是消遣，有時畫的難看，連我自己都是無地自容的，這神仙中也是有才女的，比如剪水，精通醫術不說，法術更是了得，再說她的琴棋書畫，琴彈得是極好，棋甚是一般但至少勝過與我，書是不及我的，料說我可拿的出手的，那邊是書法了，對于書法我還是悟性頗多。剪水的畫我未曾見過，她有時畫幾筆也不肯同我看，我料想應是不錯，藍溪鹿那丫頭最拿得出手的是酒量，再者是法術，下來便是繪畫了，你沒見她那繪的一幅桃花圖，在仙界是頗負盛名，那桃花畫的有柔有硬，有清麗有妖冶的，畫的部分清晰如真，一部分猶抱琵琶半遮面，意境那是我一個門外人看不出來的，只知道藍溪鹿的桃花圖是被段龑唯一一次贊賞過的。

一個看著面生的小侍女進來放下一盤山楂凍子便出去了，正納罕我并沒有要點心，心下想著許是藍溪鹿那丫頭又有什么好吃的，送一點到我這里，見那山楂凍子紅的透亮倒也看起來開胃，拿起筷子吃了一塊，正盤算著若是不好吃該如何教訓那丫頭，山楂凍子入口清爽酸甜，吃了幾塊沒了興致才繼續畫扇面的，忽然覺得屋子里熱得很，伸手拂去額頭蒙上的一層薄薄汗水，長長舒一口氣，異常難過的悶熱讓我理智有幾分混沌不清，心下覺著沒什么，喝了口冷茶剛覺著好了幾分，扣好的門忽然打開，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正是鳳九歌，驚訝至極，鳳九歌永遠不會勾起的唇角動了動，道，“你當我能力有多小？就算此時段龑在這桃花源中我也不怵。”我開口道，“你究竟要我作何？”鳳九歌挑眉，道，“死。”我道，“就為了讓你恢復原身？”鳳九歌不急不緩地坐在桌子旁邊，道，“并不是全部。我想著，凌夜長的那般好看委實少見，但他偏偏看上了你，你說，是讓你死讓他死了這條心，還是讓你親手去讓他死了這條心？”鳳九歌的眼微瞇，我自是知道她想對我說何。她這般輕松不著急自是因為我不會討，我絕不會不自量力挑戰她，唇角微挑，道，“你要我如何開口？胡亂搪塞？”她之所以不殺我只是因為若我死了凌夜定是要求司命司的人將我的姻緣格改為現下的，鳳九歌多年閉關又沒有多少人緣，甚至見過她的神仙也少得單手可數，她自是也無能為力。鳳九歌冷傲的微揚下巴，道，“你習得法術曾是少見的用精元施法，可惜現在沒有了，你知不知道我修的是何等法術？”鳳九歌頓了頓，道，“流憶術。”一驚，流憶術習得十分困難，那個法術可以回轉記憶，同時也可消除記憶，最厲害的便是可以連帶感情將記憶清除，雖沒有任何殺傷力，但打斗時一施法對方忘了習得的法術便可，不戰而勝，此法術有一個漏洞，但至于是什么，知道的人大都被抹去了記憶，所以便只知道有個漏洞。所謂精元施法，是來自核心的精純法術不會受到他物的干擾，殺傷力大，破解招式少之又少，且還是純血一族才能破解，漏洞便是，兩顆精元，必須是兩顆全在才有能力使用法術，若是只有一顆精元強行施法若是成功最多受到皮外傷，若是不成功，那邊是被法術吞噬，神形俱無。看鳳九歌靜靜看著我，問道，“你為何不直接抹了凌夜對我的記憶？”鳳九歌垂眸道，“若我抹了他的記憶，牽連的人太多，知道你們事情的人也太多，總是消除不完的，遲早會暴露，到時會給我留下個濫用法術的名聲。”渾身的燥熱，鳳九歌似乎也看出來，道，“你可知道我為何選了山楂糕？”我眉頭顰蹙，鳳九歌道，“里面摻進去我的血不會被發現。我要恢復原身需要你做引子，倒不至于讓你死，只是你服了我的血，你便是我的祭品，祭祀很簡單，需要你......同我在九天池里同洗漱。”我自是知道不會這么簡單，九天池在我印象中并不深刻，但就一個很深刻，洗凈七情潔凈六欲。凡人入了九天池等同死刑，若是神仙能洗去一切七情六欲，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冷血神仙，所謂凡人升仙是一定要洗一次九天池再做神仙的。鳳九歌捋了捋褶皺的裙邊，道，“你自是放心，我定會施仙氣護你我仙體，但你必須讓凌夜死心后遠離他，我會將你送去鳳族恢復你的身份，一切你失去的都將會找回來，好歹我說話還是有幾分威信。”鳳九歌湊到我的耳邊輕聲說了句什么。蹙起眉頭，伸手揮去額上的幾絲冷汗，道，“你先前所謂的死......”鳳九歌微揚唇角，道，“你我皆是明白人，相信你會不點自通。”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道，“你不是說要去九天池？”鳳九歌明眸輕轉，一拂袖便到了九天池入口，褪衣，入池。

九天池懸于九天之上，乃三大圣地之一，水自人界靈泉而來，逆流而上，歷經人界七味雜陳，七情六欲皆無，純凈之至，色澤潤白，周圍菩提樹包裹，花四季常開，又叫菩提岸。此處仙氣極重，若是神仙沐浴法力將會提高不少，但九天池豈是隨便可以進入，九天池的分流形成一個瀑布，那里才是可以沐浴的，在九天池主池沐浴，看來鳳九歌的確來頭不小。

鳳九歌倚在池邊合目養神，我則是東瞧瞧西望望，這里的水，不是那么恐怖，我還以為會很痛之類的，水溫剛好，反而很舒服。池水色澤漸漸變白，那白色數我周身最濃。見鳳九歌抬眸，眼神黯淡，我放下手指撫弄的一朵菩提花，抬頭對上她的眸子，見她的臉頰發白，頭發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怎得，總覺著是長了不少，沒再管，垂眸繼續擺弄菩提花，過了一刻鐘，一雙手猛地抓住我的胳膊，驚嚇之中順著向上望去，是個散著墨發的女子，長的玲瓏秀氣，可是寒冷的很，細細端詳，才看出那先前的幾分模子，鳳九歌。鳳九歌嘴角維揚，道，“一切已經結束，我想我們該是履行對對方的承諾。”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鳳九歌顰蹙起眉頭道，“你莫不是......要反悔？”鳳九歌的眼眸閃過一絲冰涼和殺意，我搖搖頭，道，“不會。”

今天，許是我同凌夜有糾葛的最后一天，過了今天，一切就都結束了，我和他以后見面，恐怕也是要裝作從未謀面過的一副樣子。從制衣店買了一件老早定的衣服，本事要在阿爹阿娘的婚禮上穿的。這衣服是用天蠶絲做的，做工精細，花了我不少血本，米色的底子，暗金繡邊的芙蓉，身上是暗米色的暗花，穿在身上極是合尺寸。頭發依舊松松的在發梢綁了發帶，臉上今日難得化了濃妝。來到梟夜殿門前，伸手欲要敲門，卻遲遲停在半空中不肯將門扣響，身后傳來一抹熟悉穩重的聲音，“你來找我？”含笑回眸，極其疏離的屈膝欠身道，“四殿下萬安。”凌夜的墨眸閃過一絲差異，卻又很快逝去，道，“何時？”抿唇淺笑道，“凌夜。”我頓了頓，笑得愈發動人，“這是一份賀禮，聽說你是要娶鳳九歌？我怎么說也是你的好友，提前送給你，不失禮吧？”我明顯能感到此時我探進袖口取物的手隨著我的顫栗，我竟是沒有勇氣抬眸去對上他的眼神，慌神的依舊找不到東西，凌夜的手忽然握住我的手腕，道，“鳳九歌給了你什么？”我笑笑，“原本屬于我的一切。”我聽到凌夜的輕哼，“權利？地位？”我早已感到我快紅了眼眶，“對，怎樣？你能奈我何？”凌夜手上的力氣漸漸變小，道,“你絕非這樣的人。”我抬起頭，含著淚，瀲滟的笑著，“那權當你是看錯了......我就是這樣的人，貪圖權力地位。”凌夜的手放開，“是么？莫不是本皇子的眼神如此之差？”本皇子......？臉上泛起苦笑，道，“并非如此，四殿下無需如此懷疑，你就當是我演技高超，本是想借你恢復地位。”對上凌夜依舊冰涼的眸子，凌夜輕笑在我耳邊輕語，道，“雀青，你不適合說謊。”一怔，不明他為何說此話，他伸手攔起我，道，“鳳九歌，我知道你在，出來便是，何必躲躲藏藏？”我投去目光，見鳳九歌緩緩從另一頭走過來，仔細瞧那絕色的臉，略施粉脂，便可閉月羞花，高高挽起的發髻，眸子里透著不輸凌夜的冰冷，無論如何看兩人委實是一對璧人，不知怎是得以讓我插足？鳳九歌生的高挑但不及我高，鳳九歌嘴唇動了動道，“蘇雀青啊，蘇雀青，我當初還以為你是一屆重情之人，如今竟也是如此......”我的心一緊，終是伸手推開了凌夜，抬眸道，“凌夜，從今天起，我們再無瓜葛相連。”見凌夜一愣，我轉過身去，笑著走，笑著笑著，終是化為為了哭泣，耳邊依舊徘徊著鳳九歌對我說的話，‘放手吧，他為了封閉你身上的妖神之力，不但失了一身精氣，日后還要用每日生的精氣加強封印，他做的還不止這些，你欠他太多了，你總不歸想讓他成一屆廢人，斷送了他的前程，相反，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是的，凌夜，我欠你了太多，不能再欠下去了，你對我的一切我還不起，但我沒能你做一件事情，若還有機會，我欠你的一切，下輩子輪回便是定當竭盡全力奉還。

伸手拭去臉上的淚痕，調整了幾分情緒，聽到凌夜和鳳九歌的對話。

“終歸是我贏了。”鳳九歌語氣平淡至極，凌夜道，“你同她說了什么我并非猜不出來，她若出什么意外，我定會親手殺了你給她做陪葬。”凌夜朝我走來，我施了法到了誅仙臺。

三大圣地，九天池，誅仙臺，芙蓉海。誅仙臺由菩提花的花紋做白玉地面花樣，正中一根刻著祥云的誅仙柱，含笑，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匕首割破腕部，讓血液順著誅仙柱流下來，將柱子的紋路，地面的紋路填滿，此處取名誅仙臺，卻不能直接誅仙，是依靠妖神之力喚醒誅仙獸得以誅仙。白玉的地面，血紅的菩提花，甚是詭異，血液色澤漸漸發紫，直至連我流出的血液都成了紫色，頭發變成了血紅色，天邊傳來一聲嚎叫，順著望去，見一頭雪白的靈狐，并非靈狐，此狐九尾但尾部著了幾縷魅紫色，那令狐雙瞳也是紫色，眼睛狹長魅惑，靈巧的落在我的眼前，伸手輕撫它的絨毛，渾身瘆人的寒氣，這狐貍每只眼前面有一朵小小的棗色梅花紋，若靈獸身上帶有梅花紋定是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