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吮了下指尖，“鴨脖喜歡吃么？”他搖搖頭。“蜜餞呢？”他道，“太甜。”我繼續道，“花生瓜子？”他道，“花生還好。”我思量了半晌，“蓮子呢？”他道，“這個可以。”我道，“蓮子是我們對于零食唯一的共同愛好。”我咬了口雞爪子，“但我還是喜歡吃葷的。”他無奈地看我一眼。

早上早餐吃的豐盛，剛把最后一口粥喂入口中，把粥勺放下，他忽然道，“你說……我不當仙帝了可好？”還未咽下地粥頓時天女散花的噗了一地。我拿羅帕擦擦嘴，“為什么忽然這么說？”他道，“累了，不想再當了，想找個平靜的地方，像紫竹山那樣的，有一個不大的院子，有山有水，最主要的……是要有你。”我的心里感動萬分，奈何他淡淡道，“給我做飯伺候我生活起居。”我的臉一冷，直直向凌夜的腰掐去，凌夜吃痛身子一閃抓住我的手，道，“最后一句開玩笑。你還真是當真了？”我白他一眼，“我說我當真了你能把我如何？”我頓了頓，“與其要我，不如在這里隨便找個小宮娥帶回去，飯比我做得好，伺候你伺候的好不說，還不會發脾氣。”他將我摟在懷里，“不會發脾氣可能是真的，但飯絕對做得沒有你好。”我道，“原來你也知道……”他笑的連那一向冰冷平淡的星眸都閃著笑意，我抓過他的手道，“我一直就想問你來著……著手指上的傷痕是怎么回事？”他的笑容一僵，“沒怎么，沒怎么……”我壞笑著道，“學琴留下的傷吧……我當時也有……”他抽回手，“怎么會……”我輕笑了幾聲，“當時我說的廖祁起弦可謂天下第一，你也去學了可是？”凌夜的臉難得的紅上一紅，“沒有。”我摟住他的脖子，“那你告訴我啊，這傷怎么來的？”他不語，臉上紅的厲害，我笑道，“你本來就不會撒謊。”我戳了戳他滾燙的臉，他道，“我就學了又如何？”我道，“一看你就是那種不擅音律的人，為什么要去逞強呢？”他挑眉道，“據我所知，你也不太擅長，你那琵琶還是被逼著學出來的，還不精。”“廖羽人呢！！！！”我怒道，只一定是他說的，凌夜在我臉上輕輕一啄，“行了，是你妹妹賀蘭翦水說得。”我更加生氣，這翦水怎么還胳膊肘往外拐啊？真是懷疑我們是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我撇撇嘴，“晚上帶我去吃好吃的。”他道，“生煎？”我道，“你覺得那么便宜的生煎能在晚上打發我？”他汗顏了一下，“兩籠蟹粉生煎外加一籠三鮮包……”我一笑，“說了沒那么容易打發我！”他想了想，“再加一籠全蟹包。”“什么時候去吃？”凌夜無奈，“這才剛吃完早餐。”我輕笑幾聲，“走吧，我想去回紫竹山挖點筍子中午可以拿來燉臘肉吃。”他道，“嗯……”他要招來坐騎，我制止住了，拉著他走著過去，連同爬山，若不讓他適應現在的腿，莫不是以后都坐著？我雖是不嫌棄……但他畢竟是仙帝，因為這個被他人當作笑柄，那可是不太好……經過再三思量，覺得必須必須要訓練，任他再不樂意也好。手中鏟子輕巧入地，一棵鮮嫩的竹筍從土地中露出，我拿出來放在筐子里，看著一旁凌夜倚在竹邊扇著扇子，便道，“你來了可否幫一下我？”他想了想，“幫了啊。”我納罕道，“何時幫了？”他淡淡道，“我幫你在心里加油了。”我想掄起筐子砸他臉上，但又舍不得便只是白了他一眼。拎起竹筐，道，“走吧，準備回去。”他將扇子啪的合上，道，“我要乘坐騎回去，你還是慢慢走吧。”說罷便沒了影子，我抽了抽嘴角，低聲道，“走便走，我也不是怕了。”但我回頭仔細一想，“憑什么我要走路他乘坐騎？”我喚來了誅情，乘上去，道，“誅情，你能把他們從側路超掉不？”她輕輕嗷叫了聲，我道，“出發。”誅情一開始速度就很快，接著越來越快，急速的狂風吹蕩著頭發，只覺得周身的景物快的有些看不大真切，不過一會兒，便到了梟夜殿，我下來，變出一根牛骨棒給誅情作為犒勞，找了處位置坐下來，讓小宮娥倒了杯茶開始嗑瓜子，想著凌夜等會兒來了，我該如何教訓他，遠遠走來一個美人。那美人穿了身白袍，白的不像一般的白袍扎眼刺目，這白袍白的柔和，白的親切舒服，像是午夜的月光，所浸染，清冷皎白，還泛著些淡淡的微藍。那白衣雖是寬大，卻極為合身，熨帖著這美人嬌若芝蘭的身姿，說是美人，但卻不似女人苗條，也不似男人魁梧，似是勻稱至極的完美，還有種說不出的病態虛弱，他手里抱著把古琴，未束起的發垂下來，和衣服的對比卻不是鮮明，而是互相融合，互相映襯，那道身影我總覺得有種誰不出的熟悉，空靈柔和的氣質，那略有蒼白的臉龐……他離我越來越近，那張熟悉的容顏，愈發清晰，眉眼如畫，仿佛一個從潑墨畫中所走出的人物，好看的不真實，往日蒼白的唇確實泛著淡淡的紅潤，精巧的細眉和那永遠含著水的美目，我看的入迷，癡癡地望著他，他不由得笑出聲，那溫柔似水流淌的嗓音滑過心頭，“看夠了么？”我這才回過了神，勾起唇角，道，“廖祁......好久不見.......”我又垂眸道，“抱歉，認錯人了，你和他委實太像......他雖是風華絕代，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跟你相比，他又不及你傾國傾城。”他把琴放在桌上，沒有說話，只是皓腕微動，指尖躍然于琴弦之上，琴音干凈清澈，宛若溪流潺潺流經谷底，伴著他雪白的衣角，似是一片雨后初霽的瀲滟水色。耳熟能詳的曲調引著我開口隨著哼唱，勾出了眼眶里的水霧浸潤了臉頰，一曲終，我早已淚眼婆娑，“廖祁？你是不是廖祁？要不然你怎么會彈這首曲子？你怎會知道歸夢曲的琴譜？”他的指尖極其輕柔地將我臉頰的淚水拭去，“我是廖祁，也不是廖祁。”他笑得溫柔，“我叫南宮清，是帝君之一，前些日子要歷天劫，但怎得抽中了情劫？我再度輪回之時甚是好運，仍是神仙不說，也很幸運的遇到了你。怪不得世上說情劫最疼，看來是真的，這里......”他指了指心的位置，“很疼。”他指尖輕輕拂過琴弦，“最后在煉獄的試煉，等我熬過去，我也就過了這天劫。不然你以為為什么冥神一看到你就問你總算來了，他們又為什么肯定我還能活著，只是冥神不方便透露命格罷了。”他望著我，似是要把我望透，他執起我的手，“雀青，現在姻緣簿上那個廖祁的名字已經換成了南宮清，跟我去我所掌管的蓬萊仙島，做我的夫人。”我一怔，抬眸見凌夜佇立不遠處，墨衣黑的如同子夜，他看了我一眼，苦澀的扯扯唇角，慢慢的轉過了身，漸漸離去。我欲要張口喊他，南宮清卻將我攔在懷里，“我不介意在我那個時候死了你做了什么，你想要和他再續前緣還是怎得，但你說過要等我，現在我提前回來了，請你跟我走吧。”婉轉試探的語氣，近乎于哀求，我想要張口拒絕，卻看到他那雙含水的雙眸旁一道淡淡的傷痕，我伸手去觸碰，道，“可是當時在煉獄留下的？”他淺笑著，“沒有關系，早都已經好了。”他頓了頓，“不管你答應還是不答應，今天晚上蓬萊仙島沐瀟閣，我等你。”他把琴放在我懷里，“你拒絕也好，答應也罷，這琴以后便是你的，若你答應，我便日日為你撫琴，若你拒絕，就讓這琴代我陪著你。”說罷，他起身朝我柔和的一笑離去，我望著他的背影一時失神，手里的琴為何這樣重？重的我拿不起來，承受不起，我抱起琴朝凌夜剛剛離去的方向跑去，跑了許久，見凌夜站在一棵桂花樹下，一樹金黃婆娑在他上方，空氣里的蜜香甜的膩人，他似乎料到我跑過來，他轉過來，道，“你會答應嗎？”我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淺淺笑笑，“他能給我我不能給的，溫柔，體貼，琴聲，能陪你走遍天涯海角。”我微微搖頭，“他也給不了你能給的，我的幸福，我的快樂，我的心。”他摘下一小支桂花，淡淡道，“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他頓了頓，“比起冰冷蒼白的雪，任何人都會選擇梅吧。”我道，“你又怎么肯定你不是那梅花？”他手中的桂花落在地上，我道，“我今晚會拒絕他。”他的面色一驚，我繼續道，“姻緣簿上的名字我會想辦法去掉，就算我再如何虧欠于他，在他轉世之前我已經還清了，但我之前已經負了你一次，不能在于第二次了。”一顆溫熱滑落，一黑一白，一月一夜，一個黑的如墨，一個白的透徹，極為對比的兩個色彩，極為對比的兩個人，但我只能容下一個，偏偏那黑夜，早已將我吞噬。

蓬萊仙島可謂是仙界最美的地方，女子男子都因為這極好的水土各個都生的異常好看，卻沒有人愿意參加那仙界的人閑來無事做的沒人排名，更何況蓬萊仙島守著全仙界三分之二的精兵，自然是重兵把守，進去也是相當困得。到了那關卡，站著一個宮娥打扮的女子，見了我，將手中的畫卷展開來照著我比劃了半天，道，“可是蘇姑娘？”我點點頭，她一笑，“這邊請。”這個小丫頭生的水靈，還是嘴能說的不行，一路上給我介紹這里介紹那里，不過蓬萊仙島真的景色美麗的出奇，青山綠水交相輝映，有青林翠竹，更有金葉飄飛，有濃艷的花朵，有成片的稻田，這里的人都是熱情的不行，一路上總有人向我打招呼，這里的氣候溫涼，甚是舒服，走了許久，知道進入呢島中央的宮殿，拿小宮娥將我引進了廖祁，不對，應說是南宮清口中的沐瀟閣，桌上放著佳肴，每一盤菜更是色香味俱全，我剛進來坐下，就見南宮清一襲白衣坐我身旁，那個小宮娥放上一壺酒，便合上門出去了，他拿起琉璃的酒壺，向我的酒杯傾倒出淡藍的酒，他又給自己斟滿酒，道，“你先別回答我早上的問題，先陪我吃一頓飯，喝點酒，若你要拒絕，就隨著這頓飯散場而結束吧。”他舉起酒杯連連飲了三杯，我喝下一杯酒，那酒甘冽清新，卻不乏烈酒的灼口，我喝下一杯已然辣的不行，塞了幾口菜才好了一些，他幫我倒滿酒，“我記得剛見你的樣子，才剛及我腰間，卻生的那般好看，唇齒間的話語從未自信過，只是軟弱和退縮，我也知道是命格上寫的，所以我也莫名其妙的愛上了個小丫頭，隨著那個小丫頭長得愈發高挑，生的愈發好看，黑發成了紅發，懦弱不再，卻多了幾分囂張，我愛得越深，現在看到你本以為轉世之后就會有那不該有的感情，但我才知道情劫為什么不好歷......因為很疼，而且忘不了。”我將酒傾入口中沒有作答，烈酒從口腔一路燒到胃里，他笑得淺淺，淡粉的薄唇散發著異樣的光澤，杯中又滿上的酒只得喝去，因為我委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該如何迎上他盈盈的目光。他道，“你可曾愛過我？哪怕是喜歡，哪怕是一瞬間......”我不語，口中的佳釀淡淡木葉的清香醉人心脾，他半瞇起星眸，目光被酒意所染，漸漸迷離，唇角帶著醉意的微笑，純真而柔美，有著蠱惑人心的魔力。頭已經昏沉，烈酒的后味還殘存在齒間，他的聲音似是也染了酒意，動聽而柔婉，“留下來在蓬萊仙島陪我可好？”我不知該如何，回答，正要張口婉拒，他將我拉入懷中，在我耳邊輕語，“蓬萊島上三分之二精兵，我可以讓你親眼看著我如何取下這江山，你可以親眼看著我如何篡改這仙籍族譜，你可以看著高坐在這江山之上的是誰。”我一怔，他柔柔撫著我的發，“或者你留下，一切都還會是這個結果，就在于你一言，決定是生靈涂炭還是風平浪靜。”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道，“我知道我這樣做不曾溫柔過，但是，我會為了你不惜一切，哪怕顛覆我在你心中的模樣也好，盡管你說我心狠手辣也好，至少......你是我的。”我伸手去推他，“你怎么可以這樣......”烈酒的醉意朦朧了他傾世的面容，美的愈加，卻在我眼里那樣心痛，他將我軟弱無力的身子攬住，“好好睡一覺吧，明日你是要做這蓬萊仙島的島夫人還是看著我率領精兵出戰，兩個不同地方法，就看你如何抉擇了。”他溫柔依舊，“若是我當初遇到你，不是你的師叔，你現在......會不會愛上我......會吧.......”他的指腹劃過我的臉頰，桌上的燭火被視線模糊，柔和的燭火跳動，我無力的合上雙眸現在想想，他那帶著醉意柔和的淺笑，竟是掛著一絲計策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