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燮父遷都改唐為晉 文侯勤王以臣定君
- 春秋第一國
- davicheng
- 4785字
- 2012-04-23 10:29:14
唐侯叔虞薨后,康王準世子燮父繼為唐侯,年方一十五歲,因見唐城地狹不平,交通不便,宮室卑矮,難以御外治內,于是對群臣說道:“今唐城地處狹谷,道路不平,致先侯傾復歸天,孤甚惡之。又宮室卑小,形制粗鄙,不足以成壯觀、畏戎狄,孤想在平廣之地另建一城,把社稷宗廟遷到那里,眾卿以為如何?”司空出班奏道:“吾君所言甚是,唐城地狹民稀,非建都之地。臣見晉水入澮之處,地甚平坦開闊,且先侯所興水利,有舟楫灌溉之便,是新都的絕佳之選。”燮父大喜,擇日親至澮水河邊,主持開工大典,發工匠民夫營建新都,五年后建成,因城東山形,如鳥舒翼,故名新都曰翼(今翼城縣天馬村)。
燮父齋戒數日,使祝史作文,將遷都緣由,祭告宗廟,擇吉遷翼,見宮室寬廣,飛檐挑梁,形制宏偉,鈴鐸聲聞數里,心中甚喜,對左右說道:“孤今日方為一國之君,往日不過是一個富家郎罷了。”左右皆賀。燮父又對群臣說:“唐乃是堯陶舊國,因助武庚叛亂,被我先王所滅,豈可復用其國號,以淆視聽,今既已遷都,不如再改國號,怎樣?”群臣附和道:“國號當改,但不知改為何名為妥?”燮父指著宮外晉水說道:“翼都之旁有晉水,晉的意思,是君子自昭明德之意,且晉,亞日也,明出地上,喻國勢蒸蒸日上,如日之在天,以此為國號,再好不過了。”眾人皆無異議,于是再告宗廟,又馳書報周天子,遍告各國,國號改唐為晉,燮父自稱晉侯,晉之名號,自此始有,這是周康王九年的事。
晉侯一日到后宮來見母后,宋太后說道:“我兒少年即位,能繼承父志,帶領群臣,治理一國之民,我心很感安慰,只是我兒年已弱冠,后宮尚空,為什么不考慮一下這事呢?”晉侯慷慨激昂地說道:“現在晉國周圍,群敵環伺,國內人心不穩,戎狄未定,何以家為?”宋太后高興地說:“我兒能有此大志,以國事為重,確實可嘉,但成夫婦之禮,繼宗祧血脈,也是國君的大事,不可缺失。”晉侯說:“這事以后慢慢再說吧。”
再說那周康王見燮父沒有奉詔而遷都并擅改國號,心中已是很不高興,又聽說翼城宮室寬廣,大大超過諸侯的規定,幾乎和王宮相當,心中更怒,于是派遣使者嚴厲斥責說:“大凡建立邦國,都要以土圭來測其地而筑其城,這是有一定的制度的,此先王所立,不可違背。昔日堯、舜在位,茅椽而土階,禹居宮室卑小,他們都不以為陋。你說唐城宮室卑矮,無以服戎狄,今鎬京的宮室還算可以,你來住吧!”晉侯見康王動怒,雖是十二分的不愿意,也只好遷回唐城原宮室居住,只宗廟、社稷不便再遷回,仍在翼城,四時親來參拜祭祀。
晉侯燮父自宮室逾制受到康王批評之后,將那追求享樂、崇尚奢華之心收起,一心治國利民,不出幾年,果然將晉國治理得物阜民安,日益強盛,戎狄不敢來犯,諸侯仰敬,天下人都知道晉侯燮父很能干。康王見晉國日益強大,燮父頗具人望,是王室可以倚靠之人,于是封為周室卿士,與魯侯禽父、衛侯懋(音茂)父共同參與周朝事務,時人稱為“三父”,都有賢名。
周康王二十五年,因荊楚不遵王化,僭(音見,超越本份)越稱王,侵奪華夏諸國,康王就集合晉、齊、衛、鄭等國,合兵車千乘,甲士五萬,往討楚國。楚地陰濕,阡陌未開,道路不通,不利車戰。晉侯奏道:“臣軍中有戎狄兵數千,慣行泥濘之路,登山如履平地,以這些人為前驅,兵車繼后,楚兵不難勝也。”康王大喜,次日依言而行,果見那戎狄之兵,漫山遍野,不擇道路,踏田而進,諸侯兵車隨后數路齊發,楚軍不能抵擋,楚王求和,愿意去掉王號,每年貢周王室菁茅一車。那菁茅本無甚大用,只供祭祀時縮酒之用,康王因荊楚久在化外,不通中原,只要肯臣服就行,并不計較貢物的多寡貴賤,所以同意罷兵息戰。
康王二十八年,周康王為表揚燮父征楚之功,正式批準唐改國號為晉,準其入居新都翼。
晉侯自燮父之下,歷史資料缺失,事跡均不可考,只知其名號和在位順序,計有武侯(寧族)、成侯(服人)、厲侯(福)、靖侯(宜臼)、釐侯(司徒)、獻侯(籍)、穆侯(弗生)諸世,都遵循其祖唐叔虞的統治方法和綱領,國力漸強,疆域日大,特別是穆侯在位時期,經常對外用兵,擴展國土。晉穆侯七年,公元前805年夏七月,又發兵車二百乘,士卒萬人,往伐條戎(今運城附近鳴條崗一帶),司馬杜行父勸諫道:“方今天氣溽熱,我兵都是長期生長居住在高涼之處的人,進兵條戎,恐不勝其熱,難以取勝,不如待九月秋涼后進兵,方可收預期之效。”穆侯說道:“現在軍士們都已經集合起來了,如果改期,恐怕會影響士氣。”于是不聽勸諫,傳令向條戎進發。時值盛夏,驕陽如火,士卒們頂盔貫甲,冒暑而行,苦不堪言,好不容易到得條戎地面,個個汗流浹背,已是師老兵疲,了無斗志了,怎當得那條戎之兵息于陰涼之處,以逸待勞,斗志正盛。兩軍相交,晉軍很快不支,前軍敗退,反沖動后軍,自相踐踏,折兵大半,穆侯因不聽司馬之言而致敗,心中很是郁悶,回到翼城,恨恨說道:“條戎之仇不報,誓不為君。”恰在此時,夫人姜氏生下一子,派內侍來請求起名,穆侯隨口說道:“仇。”姜氏只怕內侍錯聽,再讓來問,仍是同樣回答,只好以仇為名,其后立為世子。
穆侯思報條戎兵敗之仇,加緊操練兵馬,整頓軍備,想再去征討,還沒等到出發,北方邊境守官來報:“北戎犯我邊境,擄掠人民,毀我城郭,請君定奪。”穆侯怒道:“北戎欺我太甚,既來挑釁,當先滅此而后再報條戎之仇。”于是轉而向北來伐北戎,穆侯十年,前802年,兩軍戰于千畝(今安澤縣北)。那晉軍休整三年,兵氣復振,又聞得北戎無故來犯,禍害我人民,皆欲報仇,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只殺得北戎兵七零八落,尸橫遍野,戎王見不能敵,不得不棄城遠遁。穆侯大獲全勝,將那北戎全境收歸晉國版圖,設官理民,奏凱還朝。恰此時姜氏又產一子,穆侯大喜,為其取名“成師”,成師者,師出有成之意,又指能成其眾也。大夫師服勸諫道:“命名應根據事物本身的意義來定,豈可憑主公一時的情緒來決定?愿主公認真考慮,還是改了吧。”穆侯說道:“二子之名,皆紀軍國之大事,名與事正好相應,又何必改呢?卿不要再說了。”師服出而嘆道:“世子和次子之名意思乖戾顛倒,世子恐怕要丟掉他的國家了。”
晉穆侯二十七年,前785年,穆侯薨,群臣議立世子仇繼位,征求姜氏的意見,誰知姜氏受穆侯的影響,偏愛小兒子,說道:“先侯在日,甚愛成師,經常想廢長立幼,只不過沒有機會罷了,今君位既缺,我的意見,是想立成師為君。”一時議而未決,遷延之間,反被穆侯之弟殤叔擁兵自立,布告群臣道:“兄終弟及,殷商有例,同為獻侯血脈,我難道做不得晉侯嗎?”群臣不服,離去大半。殤叔恐世子兄弟起事,派兵搜捕,那成師素來孝悌,與世子友善,見情況緊急,對世子說道:“我兄可速往唐城舊都避難,來兵弟自抵擋,若能脫身,再去唐城與兄相會。”世子來不及多說,率親隨從后門逃往唐城不提。
再說成師,率徒眾緊閉宮門,登宮墻拒殤叔之兵,對宮外來兵說道:“先侯棄世,尸骨未寒,殤叔擅立,你們追隨不道,已是大錯,為什么還要如此苦苦相逼呢?”來兵都低頭不語,雖然也發動攻城,卻都不甚賣力。對峙至夜半,成師約摸世子已經到達唐城,對群僚說道:“我軍兵少,難敵逆叔,不如赴唐城會合我兄,徐圖社稷。”群僚皆無異言,于是乘夜撤軍,到唐城來會世子,兄弟見面,相擁而泣。
晉國群臣,聽說世子在舊都存身,紛紛來投。世子見眾心歸附,于是和大家商議道:“殤叔篡位,竊據神器,仇兄弟二人遠竄國都,未敢一日忘歸國也,怎奈殤叔已僭立四載,急切間未可圖。”話音未落,一人出班奏道:“殤叔逆天而行,以庶犯嫡,私篡大位,國人多不服,臣有一計,可滅殤叔,助主公歸就大位。”世子見其人出言甚壯,急視之,乃是成師的師傅欒賓(晉欒氏之祖),急忙問道:“卿有何計?”欒賓回答說:“近日周宣王方崩,殤叔必然要齋戒設靈遙祭,不能視朝,臣請潛入翼都,暗暗結交城內忠義之士,主公可約期發兵圍翼都,臣為內應,則翼都可破,殤叔可擒也。”世子大喜,扭頭對成師說道:“若借先侯之靈,得除大逆,復國為君,當與吾弟共享富貴。”決定依計而行。
至朔日夜,月黑無光,世子依約發兵來到翼都城下,果見城內鐘磬悠揚,并無戒備,世子一聲令下,眾軍踴躍登城,那守軍倉促受敵,匆忙應戰。欒賓率領徒眾,在城內繞城大叫:“世子已率大軍入城,投降者免死。”守軍疑懼,無心死戰,霎時被世子突破東門,殺進宮來,殤叔逃跑不及,死于亂軍之中。群臣擁立世子姬仇即位,這就是晉文侯,時公元前781年事也。
文侯即位,深感其弟成師患難之誼,又念欒賓復國之謀,于是善待成師及其部眾,位在眾臣之上,多居重要官職。晉文侯十一年,前770年,犬戎大鬧鎬京,殺死周幽王,文侯接到國丈申侯勤王密書,遂令成師監國,自己親率甲乘來救鎬京,會合衛武公、秦襄公、鄭世子掘突及申侯,大破犬戎,將其驅逐出周境,迎立周朝廢太子、申侯的外孫宜臼即王位,這就是周平王。平王升殿,封賞眾諸侯勤王之功,特賜晉文侯秬鬯(音巨唱,香酒)、圭瓚(音贊,玉石),以及彤弓一張,彤箭百枝,虎賁三百人,授以征討大權。平王又作《文侯之命》,歌頌文侯勤王之功,勉勵他像文王時期的先賢姜尚、散宜生、南宮括、武吉等一樣勤于王事,繼承唐叔虞等祖輩功德,治國利民。文侯再拜受命道:“姬仇敢不應命,今后唯王所使。”晉文侯從此取得參與周政、輔佐天子的大權。
平王得到衛、鄭、秦、晉諸侯的擁戴,得為周天子,因見鎬京殘破,地近犬戎,遂決意遷都成周,百姓扶老攜幼,都愿相從,鄭、衛兩軍,順路護衛,秦、晉兩軍,因備犬戎來犯,不敢久留,各歸本國。
再說虢公翰立,其父親虢石父為周幽王的卿士,原是廢掉太子宜臼的主謀,后來與周幽王同時死于犬戎之難,虢翰立將此殺父之仇記在申侯賬上,并恨及其外孫宜臼。現在見宜臼即了王位,心中不服,說道:“宜臼無仁無德,為先王所廢,民望不歸,豈可再登大位?”于是尋得周幽王一個名叫余臣的幼子在虢地攜(今陜西扶風)登王位,史稱攜王,出現了一周二王分居東西,分庭抗禮、共同號令天下的局面。平王雖然忿惱,怎奈遷都未久,國力空虛,加之畏懼虢國強盛,不得不隱忍十年之久。
晉文侯二十一年,前760年,平王政權鞏固,見時機成熟,于是就以太宰陽父為監軍,命晉、秦兩國往討攜王,兩國受命,各起大軍會于西歧之地,見了太宰,議定秦軍在西,牽制虢軍,晉軍在東,往攻攜城。單說晉文侯領命,同了太宰,來到攜城,虢翰立見晉軍來伐,一面遣人回國搬兵前來助戰,一面擁著攜王,出城迎戰,立于兵車之上,揚鞭言道:“周天子在此,外臣為何不來跪見?”晉文侯亦在車上對曰:“我只知道洛邑有個周天子,不知道它處還有天子。”翰立怒道:“北鄙小國,怎敢以下犯上,我必擒你。”催車來戰,晉軍接戰,兩軍混戰于一處。翰立見援兵遲遲不到,心中很是著急,再遣人往催,方知虢軍為秦軍所阻,無法來援。翰立驚道:“本國兵不到,如何敵得晉軍過,不如往歸虢都,合兵一處,再作道理。”于是下令撤軍西向。文侯乘勢揮軍掩殺,翰立軍大亂,竟不及護衛攜王,被晉軍趕上,亂刀砍死。翰立退回虢都,閉門死守,太宰與文侯商量說:“虢國的先祖乃是文王之弟,輩高名重,不可苦逼,今逆王已誅,大功已成,可歸報周天子。”文侯說道:“全憑太宰處置。”
周平王見除了心腹之患,聞報喜不自勝,說道:“晉文侯克慎明德,再顯忠義,朕心甚慰,確實值得嘉勉。”遂將黃河以西原周地邠(音賓,今陜西彬縣)賜于晉國,冊封晉文侯為侯伯(一方諸侯之首領)。
晉文侯誅滅攜王,結束了十年來二王并立的分裂局面,周室歸一,消除了周天子的心腹之患,時人謂之“晉文侯于是乎定天子”,稱其功堪比周公,晉國的政治地位和軍事實力得到大幅提升,成為諸侯強國。
晉文侯三十五年,前746年,文侯病重,把弟弟成師和世子姬伯召至榻前,囑咐說:“我的日子不多了。想當年殤叔篡國,我兄弟同心協力,共度艱難,幸虧祖宗庇佑,兄弟歸國,得以繼承君位。我死之后,還望你叔侄互相幫扶,如同我在世時一樣。”叔侄二人含淚領命,不久之后,文侯辭世,群臣擁姬伯即位,是為昭侯。
欲知昭侯如何行事,請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