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高師傅
- 青春漫筆
- 呂寶玉
- 2125字
- 2012-04-08 23:42:04
兩年前的那個暑假我到建筑工地打工,在那里遇到了老哥,老哥給我說干活的時候要穩實一點,這不和你訓練一樣又跑又跳的。他又把他的安全帽戴在我頭上,說一定要注意安全,我說那你不戴安全帽能行嗎?他說在樓里用不著。我被分到架子工去打下手,也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高師傅。高師傅是個矮個頭,走路成外八字,笑起來很像五馬,有點陰險又有點和藹。我說高師傅好。他嗯了一聲,然后從上到下大量我一遍,說小伙子身體挺強壯的。我笑了一下沒作聲。因為那是夏天,我穿著一件緊身短袖,132斤的我看起來是有點塊頭。他說以后你就跟著我,干架子工就是一把扳手,一堆螺絲和一堆鋼管,不是很累,和他們比起來我們就是享福。說著他指向樓外面鏟沙的中年人。我向下看的時候發現那正是我老哥在一下一下把沙鏟起來倒進攪拌機里。
以后的日子里我就跟著師傅造架和卸架,看著他單手撐起六米長的鋼管,我有些吃驚,六米的鋼管我每次也只能扛一根。后來他說單手撐起六米的鋼管不緊需要力量還需要技巧。他讓我試試,我單臂只撐起三米長的,他說你臂力不錯,以前是干什么的?我說練過兩年體育,他問我百米跑多少秒,我說十二秒多。他了抽支煙又遞我一支,我說不抽煙。吐口煙后他說我上學那會也喜歡體育,有一次參加學校運動會的時候我的右腿跟腱拉傷了,以后就再不能運動了。我也覺得有些惋惜,因為都是搞運動的,同樣都最怕受傷。他問我考上大學沒有,我有些灰心喪氣地說,成績還沒有出來,估計是沒有啥希望。他笑了,說人的命是天注定的。也許他說的對。
第一天,也就是從一樓做起的時候算是最輕松的,不用把鋼管和卡子扛上樓,越到后來的時候越累人。
跟著高師傅我也被人稱架子工。我還比較滿意這個稱呼,至少不是在叫我小工。師傅的手法很快,造架在談笑之間即可完成,從遠處看架子就像是圖紙上的線條一樣水平和垂直。
高師傅煙癮很重,總是在不停的抽煙。老板姓牛,高師傅叫他老牛,老牛每次過來的時候總會給高師傅發煙,高師傅很不客氣的把煙盒拿過來,給自己兩個耳朵上架兩根,然后再在嘴里刁一跟,剩下的再還給老牛,老牛每次都罵說老高你總有一天會死在這煙上。高師傅會笑著說那就趁我還活著的時候你多買些好煙讓我抽。
老牛和高師傅是很好的朋友,,雖然一個是老板一個是工人,但是兩個人經常會在一起罵嘴。
高師傅每天晚上都不在工地吃飯,有一次我問他為什么晚上不和大伙一起吃飯。他說他忙著回家,老婆已經在家把飯做好等他回去一起吃。說著的時候他面帶微笑。我知道,一個男人最大的心愿就是每天晚上回家看著妻子和孩子都在等他回家一起吃飯,這是最幸福的。我說你和阿姨一定很恩愛。他說都老夫老妻了還有什么愛,就是習慣了而已。我突然想,當愛已經成為一種習慣的時候也許就是愛情的最高境界吧!
每天和高師傅一起干活的時候他總是會照顧我,外架我幾乎是不出去的,有時不忙的時候他叫我坐在一邊擰卡子,而且必須要慢,這樣工長也就不會說我偷懶了。于是后來我在擰卡子的時候也會靠著墻望遠處的天空,一邊用扳手在鋼管上敲打,時快時慢,裝出一副很繁忙的樣子,如果哪天我很累了,我會用腳把鋼管踢到南樓層滾動,讓工長知道我在干活,讓老板也聽見我很認真。
有一天上午我把鋼管全部從一樓扛上三樓以后我實在很累,師傅媽媽的有時也很無情,看著我一個人干活也不幫忙。那一個上午就磨破了我的肩膀,中午太陽照著針扎一樣疼,下午我不得不穿著外套,然后又不停的喝水。下午的時候不是很忙,我一個人跑到五樓,找一個角落瞅著沒人就睡,也不知過了多久,夢見有人叫我去玩,我還說別鬧,正瞌睡著了。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工長在叫我,還問我怎么不干活到這睡覺,我說太累了,坐下來就睡著了。這個時候高師傅正好上來了,他說下面太吵,我讓他到這睡一會,我正要叫他。工長說沒事,我怕他一個人睡這著涼了。我很想說多謝關心,我穿外套著,你們先去忙吧!讓我再睡會,可我沒忘記我是個小工。
后來有一天高師傅再次和我談起學業的時候,我突然迷茫的不知所措,前途是什么?我想對于高師傅來說就是每天用一把扳手面對著鋼管和卡子,然后在晚上平安回家和老婆一起吃飯。而我就是抱著失望在等待成績。他說如果你考上大學會怎樣?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說考上大學我請你吃飯。他說好啊,我肯定能吃到你請客。我說還有阿姨。他說那更好。然后他告訴我說他老婆有病,他不讓她干活,他可以掙錢養活她,孩子成家了,日子要自己過,他也沒什么擔心,只要他每天晚上回家能看到老婆做好飯在等他他就會忘記所有的苦和累,他會覺得很幸福。
后來我失言了,我考上了大學,但我并沒有請高師傅和他老婆吃飯,也許這輩子他們兩也吃不到我請客了。后來我老哥告訴他說我考上大學了,他說當初他給我說學習的時候我就相信他能考上,以后他不會再到這工地上躲起來睡覺了。
我記得我曾經問高師傅說如果我考不上大學你會不會收我做徒弟,他說好啊,那樣以后就不要我一個人把鋼管從樓下扛到樓上了。我知道他是說玩笑話,但是當初我是很認真的問他。
后來我每次經過建筑工地的時候我都會停下來看一會,看他們造的外架有沒有高師傅造的那樣平直,會看到高師傅從窗外探出個頭來,或者看到高師傅在外架上行走自如。但我終究沒能見到,我想高師傅老婆的病一定是好了,然后他們一起回了老家生活。也許他們離開已經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