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色欲熏心的無常禽獸般撕咬著云落的衣衫時，一柄寒意涔涔的長劍已架上了他的脖子。劍鋒在陽光下閃著刺目的光，無常下意識地想舉手去擋，勁上的寒刃微微往上一提，無常只覺頸上一陣刺痛，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順著勢緩緩站了起來。

洛云清越的臉上一片冷凝，雙唇緊抿，落在無常身上的幽黑瞳眸冰冷得找不到一絲溫度，“你還有何遺言要交代？”那聲音，宛如來自地獄的幽靈使者，雖平穩無起伏，卻讓人從腳底竄起一股陰森森的涼氣。

無常眼底浮現一絲驚惶，卻仍頑固地挺直了腰桿，灰蒙蒙的眼睛閃爍著篤定，“你敢？你忘了我們的門規？殺了我，你也不好過。”

“門規？”洛云淡淡冷笑，“這些不勞你為我費心了，你安心上路吧！”

眾人驚恐地望著躺在地上的無常，只不過一眨眼，他已身首異處，利劍過處，濺起的血絲染紅一方綠茵，那雙圓滾滾的眼睛里甚至還來不及感覺到痛苦，就隨著頭顱滾出了老遠。

除了南弦被點了穴，其他隨無常同來的幾人頻頻后退。只要是人，都恐懼死亡，縱然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也抵擋不住對死亡的恐懼。

洛云默默地彎下身，抱起縮成一團，早已嚇得面無血色的云落，逕自往里屋走去。一腳跨過門檻，他才突然想起般側過身，瞥了仍呆立在院中的同門，緩緩地開口：“帶著他的尸首給我滾，回去告訴樓主，稍后我會回樓里聽他處置。”

轉過身進了屋，聽著外頭手忙腳亂的嘈雜聲，眼中的寒意愈加濃厚。輕柔地將云落放在她的床榻上，方想抽身，才發現胸前的衣襟被她緊緊拽在手里，一抬首，那對骨碌碌、水光盈盈的眸子正瞅著他，蒼白如紙的櫻唇微微顫抖，似有千言萬語欲訴還休。

洛云略顯粗糙的指腹滑過她的臉頰，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凝在指尖，他望著它，眼中有一絲陌生，記憶中，這晶瑩剔透的液體，他未曾擁有過。

“洛……哥哥，對不起，對……不起……”試了好幾次，云落終于從喉間擠出沙啞的聲音，卻是一連串的歉意。

“你有什么錯？又何需道歉呢？”洛云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輕拍著她的手站了起來，對候在門口的柳娘吩咐道：“幫姑娘換身衣裳。”說罷轉身離去。眼中的濕熱模糊了視線，云落只見他衣袖飄然，月白豐姿綽綽，清冷惑眾。

“柳娘，洛哥哥不會有事吧？”云落抓著柳娘，眼巴巴地望著她問。

柳娘雙目噙淚，搖了搖頭。云落不知道她是告訴她洛哥哥不會有事，還是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心底蔓延、燃燒。

她不是傻瓜，雖不知他們口中的門規是什么，可聽他們的語氣斷然不是容易過的關卡。

日暮時分，云落魂不守舍地坐在屋前，一瞬不瞬地盯著院子外，眼見倦鳥歸巢，夕陽西沉，期盼中的那道身影卻不見蹤影，心底的不安越散越大。

當渾身浴血的洛云跌進視線時，她幾乎已忘了呼吸，殷紅的顏色渲染了一身月白衣衫，擊潰了她隱忍的堅強。她愣在當場忘了反應。

反而是柳娘處變不驚，奔上前扶起洛云，直接將他扶到了床上。洛云氣若游絲，努力撐開混沌無神的雙眸，見到跟在柳娘身后的云落，咬著牙，用盡氣力才由齒間擠出二個字，“出……去……”

柳娘不假思索地轉身將云落推了出去，落下門閂，將云落“嚶嚶”的抽泣聲隔絕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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